约莫是付景淮的黑脸太有威慑力,夕颜一副小学生做错事的模样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不然…我去拿衣服给你换换?”
拿衣服?那不就是去翻她先生的旧物么…付景淮倒是有些意外,平时她拼了命的藏着掖着也不说,现下却愿意去找回忆来虐自己?唔,这倒算是个好状况。他思索了一番后觉得应该只有利无弊,便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跟着夕颜走进卧室时付景淮习惯性的打量了两眼,只是这一看却不免愣了几秒。这样清雅的摆设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夫妻的卧室啊,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视线扫过墙上挂着的那副《睡莲》时他嘴角抽了抽,这姑娘是有多喜欢莫奈啊……
夕颜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串钥匙,转过身时刚好看到了付景淮抽嘴角的动作。她以为他在奇怪这个房间的布置,于是便有些尴尬:“那个…这个房间从好早以前就是我一个人在住了,”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装作镇定的说,“他的东西都在书房,我带你去拿吧。”
她说完就赶紧背过身朝书房走了过去,脚步加快了不少,像是在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付景淮一向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加上夕颜这蹩脚的演技,不难看出她的情绪变化。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觉得为难,又为什么要提出来呢。他觉得这姑娘真是让人看不透,特别是她那些莫名的执着,实在是让人搞不懂。
他跟在夕颜身后走去了书房的门口,闭着眼靠在墙边等她开门。耳边是断断续续的金属碰撞声,似乎是听到了钥匙插进锁芯的声响。只是等了半天,门却依然没有开。
付景淮好奇的朝那边看了过去,夕颜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朝前走了两步,刚好是能看到她侧面的角度。过肩的长发柔柔的散了一背,几缕发丝从耳前垂下,隐约挡住了她的面孔。视线移到她拿着钥匙串的手时,细看之下却发现了微微颤抖的弧度。
付景淮的脸色霎时就严肃了几分,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夕颜?”
姑娘的头才慢慢抬起来,她也像是有些茫然:“我没事…只是没找到钥匙,你等等啊…”说着才又像是回过了神,手忙脚乱的试着钥匙。约莫是实在心急,内心情绪的波动也大,拿着钥匙的指尖不住的晃动,根本没办法把钥匙插进去。
见她这模样时付景淮就心道不好,想也没想就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了钥匙串。夕颜的手一空,思绪也断了,自然的抬眼去看他,却看到师兄少见的严肃模样,嘴角也抿的紧紧的。
“你怎么了?”他问。
“没…”她心下还是有些慌张,越掩饰越明显,“我没事…”
她看到师兄狐疑的目光在她脸上飘过,然后听到他平静的嗓音,“那你哭什么?”
“哭什么?我哭…啊?”回了半句才反应过来对方问了什么,下意识的抬手想去摸眼睛,却已经感觉到脸上冰凉的一片。她怎么哭了呢,在心里压抑了那么久的眼泪,怎么在这种时候跑了出来?
“我…”还想继续说什么,可是鼻头也跟着一酸,嗓子里都是苦涩的感觉。那串钥匙像是打开了心里的某个开关,一只怪兽就这么破土而出,在心里张牙舞爪的呐喊着。夕颜也被自己搞的愣了,睁着眼睛看他,一脸的不知所措。
恍惚间,似乎是听到付景淮叹息了一声,然后是手掌接触到头皮的触感。他的大手抚在自己的发丝上,像极了小时候父母掌心的那样温暖。心里的害怕和不知所措都停止奔跑,随着他的牵引慢慢归于原位。
她听到师兄好听的嗓音说,“想哭便哭一哭吧。”
眼泪大概真是无法控制的东西,情绪也来的太快,在自己还没反应的时候就一齐涌了出来。她哭不出声,就任凭眼泪一行一行的往下掉着。她的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攥着付景淮的袖口。她边哭边想,原来在自己心里,师兄居然是这么值得信任的存在。
付景淮见她紧紧拉着自己的袖口,虽然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出言阻止。他看着夕颜的目光闪烁了几分,本来还觉得是不是自己把她逼的太紧,对方毕竟是个才失去亲人的小姑娘,性子怪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见她这副哭的架势,能在他面前又坦诚一分着实不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