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村又大叫了一声:“西奈尔……“
谷村这次听清楚了自己叫的是什么,她一下就愣了。她怔怔地直视着房顶,一个人影轰然而至,在瞬间占领了她的思维和身体。
刘尔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冲而去,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脱体而出,在茫茫的深空中穿越,然后他的身体在下坠,朝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下坠,这种下坠使他失去了依傍和平衡,他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拽住对方,感到自己的一切在顷刻间毁灭和崩溃,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由心而生。
刘尔连做梦也没想到,在那顷刻之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却清楚无比地叫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小曼!“
“小曼。“
刘尔的呼叫很清楚很明白,他和谷村都听得很清楚。
两个人在这瞬间里,都在回味这个名字。
结婚的高潮就在这个呼叫声中戛然而止。
这是后来刘尔一直也没想通的事。他叫喊的这个女人,正是那位“美丽小白猪“。刘尔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个女人忘掉了,却没想到在这么一种情境中自己竟然忘怀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刘尔对自己的失误感到难以容忍的仇恨。他知道这么做,肯定会伤害谷村。再说,谷村是他心爱的妻子,他们已经结婚呐!然而就在新婚的夜里,他抱住这个女人却呼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而那个女人早已令他讨厌透顶。
刘尔觉得自己简直混账透顶了。
刘尔紧紧攥住谷村的手,一种无法说出的痛苦和尴尬在心中涌动。刘尔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双清晰而充满迷惑的眼睛,像两颗寒星悬挂在他右侧的上方,他在目睹了这双眼睛之后,打了一个寒战。
谷村说:“谁是小曼?“谷村的声音很轻,像从云端的尽头飘来。
刘尔却有惊雷般的震动,他看着谷村,说:“你为什么提她?“
谷村冷笑了一声,说:“你神经出毛病了,是你刚才在叫她的名字,我这是在问你,谁是小曼?“
刘尔闭上了眼睛,他无法对谷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确没想到在新婚的夜里,却像遇了鬼似地叫出她的名字!
刘尔没想到事情被他弄得这么糟,他知道将来即便用很大的力气也无法弥补这个过失。
刘尔支起身,想去安慰谷村。
谷村匍匐在床上,像一只受伤的鸟。一缕轻微的叹息从谷村嘴里穿过密如森林般的头发丝传出来。
刘尔以为谷村在哭泣,心里漫过一阵阵心疼,他想去拥抱她亲吻她,想对她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的确不是有意的……但他感到自己力不从心,身体和思维都处在僵硬甚至是瘫痪之中。
刘尔拉起毛毯盖在谷村的身上,自己下床去了浴室,他打开水龙头冲洗,把水开得很大,强烈的水流冲击着他,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水柱下,想就此死去。
他穿好睡衣,走到客厅里,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窗外的灯光很宁静,而刘尔心情十分沮丧,心想,一个如此激情澎湃的新婚之夜,却被他弄得如此破碎不堪,如此狼藉地结束!
刘尔被这件突发的事情搞昏了头脑,全然忘了关注谷村是否是处女的事。他几乎全忘了,当他猛然想起来时,谷村已从床上下来,怀里抱着一堆布单衣物什么的,走进了浴室,一会儿就传来了冲水的声音。
刘尔突然感到自己很卑鄙。
谷村从浴室出来,站在黑暗中望着他。谷村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在黑暗中显得纯粹而神秘。
谷村站在黑暗中说话了,声音如同穿越了久远的时光,来到目前的这个空间。谷村说:“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个世界之所以还能继续下去,是因为有许多的秘密没有被揭开或者永无人知,其实人与人的关系就是秘密与秘密之间的关系……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秘密,人与人之间没有了秘密,也许我们生存的世界不能再继续下去。我们之所以还有痛苦、绝望和希望,是因为我们生活在秘密之中……“
刘尔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望着说话的谷村,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梦中的影子在对他说这些话。
谷村幽幽地走近他,蹲在他面前,幽冥的目光望着他。这样情形下的谷村更加显得冷艳和深不可测。
刘尔心里一阵慌乱,一时不知该怎么对谷村说起那件事。
谷村说:“有些事没必要告诉别人,留在自己心里更好一些……“
刘尔的手抱住谷村的肩,心里漫出不可名状的感动抑或是委屈。
谷村说:“其实你对我有些误解,我并不是处女,我以前有过经历,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如果告诉你,你会吓一跳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刘尔茫然失措的眼睛,说:“过去我曾经去了一趟西部大沙漠,在那里我有过非同寻常的经历,比神话还要神话的亲身经历,很离奇,离奇得不可理喻……“
谷村说着幽幽地苦笑一下,在黑暗中露出白色的牙齿,样子显得凄迷而复杂。
刘尔用力抱起谷村,心中早已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感觉,好像抱着一个深不可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