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贾敏逝世,全府皆丧,府里挂起白绫,孝棚高起,全府上下登时都服。
林府内院无人掌持,恐下人欺主,林黛玉忍着悲痛挑起担子来,叫人依制行事,给亡母停床。并着人给贾敏沐浴更衣,及给夭折的男婴入殓等,诸习俗繁杂,略下不表。
一切准备停当,便着人拿了焦头信去京里报丧,崔嬷嬷却说,她家在贾府,自己身在林府跟了贾敏半辈子,现想要回家里去颐养,林海同意了。
且说贾敏留下的一个男婴先天不足,自出生后还没有睁眼,吃的奶也少,极是可怜。林黛玉除了管家事务,其余时间皆带着这孩子。
兴许是对林黛玉身上气息熟悉,只要林黛玉在,他便能安稳一些,一旦放下他,立刻嘤嘤哭泣。林黛玉无法,只得时时在怀里抱着,忙的时候多了,母亲去世的悲痛也被压下了些。
至婴儿出生三日,因丧内,加上孩子弱的经不起半点折腾,洗三便略了。晚间时,林黛玉着人去前院里请林海,想让父亲为孩子取名,林海未来,只教人送来一页字,上有一个大大的“璇”字。
林黛玉轻轻在婴儿脸上亲了一口:“林璇,乖宝宝,你以后的名字便是林璇了。”
林往和林琼本来各据半边书桌奋笔做着功课,闻言林往道:“我听人家说,体弱的小孩子要取个贱小名儿好养活,不如给弟弟取个小名儿吧?”
林琼道:“狗蛋?”
林黛玉眉头一皱,捂嘴咳了声道:“琼儿你莫浑说。”
林琼本想博林黛玉一笑,好让她不致沉郁,不想被斥了,只好认真想起来。
林黛玉想了片刻,道:“璇儿出生那日,一道惊雷劈了慎思堂的树,想来树在那里是没有什么过错的,兴许我们家不好,才害树代罪挨罚。璇儿小名就叫树奴吧,让璇儿代它而活,同树一般活的长长久久。”另外两人默然片刻,都没有异议。
招魂、送魂之后,又是做七,这时离贾敏逝世约莫一月,贾家吊丧的人也来了。来的是贾家大老爷的长子,贾家二爷贾琏,及许多丫鬟婆子和小厮,带来了贾母的信。
贾母信里说林黛玉年幼丧母,怜爱她一个女孩家没有长辈教导,想接她去京城荣国府居住。林海看了信,当晚问林黛玉愿不愿去京城,林黛玉回说幼弟年幼,须长姐照料,不敢擅离,林海便依言回绝了。
贾琏在扬州停留半月,遂回。
贾敏的灵停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本该扶灵回苏州入殓下葬,但林海身为两淮巡盐御史,身负重任,三个孩子里最大的林往才八岁,最小的才刚满月没几日,实在叫人放心不下。这时他公务实在是走不开,便将贾敏的灵停在栖灵寺一处院子放置,待空出闲余得了假再做打算。
林璇,小名树奴身体孱弱,比林黛玉和林琼小时候犹有不及,还没学会吃饭,倒得整天喝药,动辄生病,叫人担惊受怕。李粹年纪大了,张叙之大夫还有别的病人,不好总让他们来来去去,于是他的嫡传弟子防风便住在了林家明辨堂,跟林琼在一个院子居住。
防风虽才十四五岁年纪,平时偶有跳脱,但医术功底扎实,颇有天赋,已经能坐堂给人看病了。林琼虽说拜了李粹为师,平常医理都是防风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