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寒风四起,许安平起身告辞,宋芸娘便送他走到了门口。
张家堡已是炊烟袅绕,暖香四溢,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呼啸着扫过。
“芸娘……”许安平看着宋芸娘,欲言又止。他这几年在军中勇猛善战、立功频频,已成为周正棋手下屈指可数的得力干将。他和萧靖北一个是骑兵营的千总,一个是火器营的千总,都是周正棋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这么些年的战场厮杀、出生入死令他处事从容淡定,神情稳重内敛,眉宇间隐隐有着威严,不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毛头小伙子,只是在宋芸娘面前,他却仍然十分局促,如当年的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般,心中忐忑不安、澎湃不已。
“安平哥,谢谢你专门来这一趟。”宋芸娘微笑着看着他。
许安平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他看着面前的宋芸娘,一下子觉得与她之间的千山万壑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重新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院和院外空无一人的小巷,再深深看着近在迟尺的宋芸娘,突然觉得这是上天送给他最难得的机会。他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结结巴巴的道:“芸娘……若萧兄他……他不能……”他看着芸娘的眼睛,只见里面好似汪着最清澈的泉水,清泉中印着的那个自己,却是那么的无力和卑微。
许安平不敢再看宋芸娘的眼睛,他盯着地面,一股脑儿的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话,“芸娘,我的心……一如从前……若你同意,我…我愿意代替萧兄,照顾你……你的孩子……你的家人……”说到最后,已是脸涨得通红。
宋芸娘愣了良久,轻叹了一口气,“安平哥,别胡思乱想了。找个合适的好姑娘娶了吧,张婶婶这些年头发都急白了。”
“芸娘……我……”
宋芸娘然目光茫然地遥望巷口,语气虚弱而缥缈,“你们成天都在对我说萧大哥不在了,说他回不来了,害得我都快有点儿相信了……”
许安平痴痴看着她,目光哀痛,呼吸急促。
宋芸娘突然目光一转,定定看着许安平,语气也随之一转,带着几分坚定,几分斩钉截铁,“可我还是不相信你们。我知道,萧大哥一定会回来。他一日不回,我便等他一日,一年不回,我便等他一年,一辈子不回,我便等他一辈子……”
芸娘侧头看着院子里的那株腊梅,想到四年前的新婚之夜,唇角微微上扬,眉眼也柔和了起来,柔声道:“你知道么,我便是在四年前的今日嫁给了萧大哥。那时,他答应过我,要一辈子照顾我……他最是守信之人,怎么会言而无信呢?”
“芸娘……你……你怎么这样傻……”许安平又急又心痛。
“安平哥,你说我傻,难道你不是更傻吗?不要为我耽误了你自己。你这个样子,令我感觉罪孽深重……安安心心找个好姑娘吧,算我求你了……”
除夕夜的这一天,萧靖北没有如宋芸娘他们所期望的回家过年。尽管如此,宋芸娘还是做了几道萧靖北爱吃的菜,为他准备了一副碗筷,正如以往每一年的除夕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