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他自作自受。”宋思年冷哼了一声,“你可曾想过,当年那场贪墨案牵连的官员甚多,可为何殷望贤却能独善其身?”
芸娘不解地摇了摇头,她收敛了笑容,静静看着父亲。宋思年面上浮现几分痛色,“开始的时候,我也是有很多事情不明白,还将殷望贤当做挚友知己,哪怕他升职后态度有变,我也只当他个性使然,并未真正计较。只是后来,我在牢中待了一个多月,又经历了好多次审问,听到了许多隐情,有些事情不明白也不行了。”
“当年那场贪墨案,朝廷派来查案的钦差大臣和殷望贤是同乡。当时,我们都以为靠着殷望贤和他的交情,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谁知那钦差大臣一心立功,圣上又对贪污一事极为憎恨。查到最后,所有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却偏偏没有确凿的证据。那钦差大臣靠着与殷望贤的交情,以他为突破口,将这个案子查了个透彻,有罪的、没罪的、罪大的、罪小的一个都未能逃脱。殷望贤出卖了所有人,他却搞了个将功抵罪,推卸了自己在贪墨案中的罪责。”
宋思年停下来,略略喘了会儿气,继续恨恨道:“当年,若不是他们一心立功,将这场案子闹得更大,水搅得更浑,爹又怎会被牵连在内,我们一家又怎会流落于此,你娘和萱哥儿又怎么惨死……”
宋芸娘也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说到这样的隐情,她看着宋思年激动的神色,心里却是想得清楚透彻。她明白,当时若只是殷望贤一人,怎会有能力将事态闹得那么大,总还是朝廷想借题发挥,将江南官场来个大清洗、大换血罢了,只怕那殷望贤也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当时,即使没有殷望贤,也必会有李望贤、刘望贤之类的人。
可是在宋思年眼里,他却是遭到好友的出卖和背弃,又无端端受到这么大的挫折和剧变。他有着忠君之心,自然不敢埋怨朝廷和皇上,便难免对殷望贤心生怨恨。
芸娘心中想的透彻,却不好太明着劝说父亲,以免引起他的激愤之心,便只好轻声安慰道:“爹,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也不必始终耿耿于怀,既不能有任何改变,还徒增烦恼。殷伯父当年虽然暂时得以保全,但现在也一样充军到边境……”
宋思年冷笑了几声,“他倒是越过越出息了,还干起了卖女求荣的勾当。可惜雪凝那个孩子了,我还记得她,是个好孩子,你娘当年还有过为萱哥儿求娶她的想法……”
宋芸娘沉默了下来,她并没有告诉宋思年殷雪凝挂念萱哥儿的事情。毕竟,这样的事情有损女儿家的声誉,在长辈的眼里也是不能容忍。她想着造化弄人,那殷家充到哪里不好,偏偏也到了这里的军堡,还就在近在咫尺的靖边城。也不知以后是否会遇上,更不知万一以后遇上,父亲又会有如何的态度和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