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宋林染一声呵斥，随后身影一虚，转眼之间便移到了哑七的面前，随后大袖一挥。
哑七只觉瞬间泰山压顶，双腿一软，毫无反抗力地跪在了宋林染面前。
“金脉锋成，你倒是修炼神速。不过我传你武功，是让你无法无天的吗？”
哑七被那无形的压力压得胸闷喘息，汗如雨下。
“徒弟知错。”
宋林染听到这四个字，面上表情未有丝毫缓解，他面色铁青地转过身去，对着一边角落里的章毕凡轻轻用手一挑，那章毕凡竟如同鸭子一般被提起，而后扔在了宋林染的面前。
众弟子见宋林染面色十分不好，都不敢出声。只有一边的师娘轻移步子，缓缓走到一边，斥责二人道：
“你二人即为师兄，该做表率才是，如今怎么反倒莽莽撞撞起来了？没得让师弟师妹看了笑话去。”
说罢，他又看了看一边的宋林染，皱起眉头道：“这两个不懂事的还是交给我吧，掌门去助孔炎筑基要紧。”
宋林染瞥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不肖徒弟，从鼻孔里“嗤”了一声，随即甩袖而去。
“你二人，先去把厨房的三口水缸满上，晚上再来找我。”
哑七的心中有些错愕，他本以为来的惩罚要更大些才是，毕竟在师父面前内讧，还是太恶劣了些。
满上三缸水的任务，对于如今的自己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别提还有章毕凡一起了。
“打水的东西，你们问做饭的老伯，他会给你们。”师娘最后叮嘱道。
院里的太阳开始毒辣起来，众人皆眯着眼睛慢慢散去，最后只剩下哑七，章毕凡和洛瑶。
“蠢货，你到底做了什么？”章毕凡等了哑七一眼，恶狠狠地问道。
哑七依旧是那般笑着不语，但章毕凡却已经失去了打他的勇气。他知道哑七本能够张嘴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洛瑶站在一边，他不敢开口罢了。
他就这样瞪着哑七，瞪着这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心中越来越气，也越来越沮丧，自己日后怕是再也欺负不了这个师弟了。末了，他还是挺直了腰板，拿出了平日里师兄的气度来，恶狠狠地对哑七道：
“你去打水，打不好咱走着瞧！”
洛瑶闻言就要开口替哑七说话，一边的哑七却拦住了她。
他还有一千根竹子要砍呢，这三缸水，就当是还他一点做师兄的尊严。
“林朝师弟，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娘就只是罚你满上三缸水吧。”一边的洛瑶转了转眼睛，笑着看了看哑七。
哑七的心中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二人走进厨房的时候，厨房门口的大黄狗正汪汪地大叫着，他的窝里有一只睡眼惺忪的猫仪态万千地立起脑袋看了看，而后又倒下头睡了过去，大黄狗没有办法，依旧是大声地吠，阵仗大得很，却憾不动猫分毫。
虚张声势是谁都会的东西，越是虚张声势，越是内里无用。
“打水的东西？”做饭的老伯闻言，登时面上神情焕发起来，仿佛一场精彩的猴儿戏即将上演。
“就是这个——”。他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模样精致的竹篮，递给了哑七和洛瑶。
哑七随即目瞪口呆。
从前哑七一直规规矩矩，并未受过罚，也不知自己看似慈眉善目的师娘竟有这般鬼主意，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你走。哑七指了指远处，对着洛瑶挥了挥手。
洛瑶翻了个白眼，拿着篮子上了前，仿佛看不见哑七一般。
哑七笑着摇了摇头，只好跟了上去。
“哗啦！”水井边一阵水响，随即一对男女不要命似得从墙边冲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湿漉漉的竹篮子。
二人头也不抬地钻进厨房，将竹篮放在水缸上，然后张着嘴抬着头像是拜佛一般细细地盯着，眼珠子都几乎要瞪出来，许久却不见一滴水从竹篮中滴落。
一边在灶台前烧火的大伯已然笑出了声。
哑七出厨房门的时候，刚刚还狂吠不止的大黄狗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吐着舌头趴在地上不停地喘气。它也回过头来看着这两位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年轻人，眨了眨眼回过头去，一副似有所悟的样子。
“有些事情并没有看起来的那般简单，比如这对大意的男女，比如这只比我看起来小上许多却极难对付的猫。”
日上三竿而后滚过中天，垂垂迟暮而后西沉。洛瑶早上来穿的一身绿纱已经湿了个透，师娘好几次传她回去吃饭她仍是不肯。
“上次‘雾里看花’，你陪了我一晚上，这次‘竹篮打水’，就当我还你了。”洛瑶笑着说。
听到“雾里看花”，哑七的身子抖了一抖。“雾里看花”也是源自于师娘的伟大手段。受罚者用纱巾轻轻蒙住双眼，然后摸着师娘事先绣好的轮廓，在绸布上一点一点地绣出朵朵鲜花来。因为看不见，手被扎肯定是常事，那些年哑七每次去拜见师父的时候，总觉得屋内装饰的刺绣满是红花，而且特别鲜艳，不知是哑七的错觉，还是因为那些花都是指尖血染……
“竹篮打水，雾里看花，哪天说不定还会有‘水中望月’呢……多好的名字，我娘可真是费心了。”
哑七咬紧牙点了点头。
二人将水满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二人吃完了厨房老伯偷偷留下的饭，合上门就要离开。
“娘？”洛瑶转过身去顿了一顿，出声叫道。
哑七这才发现有个白衣女子站在二人身后，他低下头行了个礼，道：“给师娘请安。”
师娘一把拉过洛瑶到怀中，整了整她的头发，笑着道：“安什么安，你们几个大弟子再这般闹下去，我可要永无宁日了。”
三人一开始只是笑着，笑着。到了后来某一瞬间，师娘面上的表情忽然凝固住了，洛瑶一开始也只是笑，最后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身边的娘和面前的哑七师弟，一个面上惊异一个面上惶恐。她想了想，还是不觉得有任何异样，准备开口问自己母亲的时候，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她转过头来看着哑七，声音有些颤抖着问道:
“林朝师弟……，你……你不是哑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