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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三只手

王三手出生时,比常人多了一只手。那多余的第三只手长在背上。当然那时王三手还没有名字。王三手这名字是王破烂取的。王破烂清早起来捡破烂,听到了婴儿的哭声,走上前,见到一个婴儿。王破烂扒开婴儿的裤裆看,竟是男婴。王破烂笑了,他有儿子了。王破烂的女人为他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就是生不出一个儿子。王破烂因超生,栏里的猪被牵走了,鸡橱里的鸡被捉走了,睡的床被搬走了,门也被卸走了。王破烂在村里待不下去了,只有带着女人与女儿,逃到城里。王破烂在河上的桥洞下安家了。

想不到老天爷没让他王破烂绝后,他终于有儿子了。王破烂抱着王三手笑得眼里有了泪。

但女人给王三手换衣服时,发现了王三手背上的第三只手,尖叫起来。王破烂也明白了婴儿的父母为啥不要他。女人不想要王三手,要王破烂丢回去。王破烂说:“多了一只手有啥要紧的,今后有钱去医院割掉就是。”

王破烂却没钱。王破烂同他女人一天到晚在外捡破烂,也塞不满五个女儿的嘴。有人想收养王破烂的女儿,王破烂却舍不得。因而王三手长到七岁了,王破烂也没钱给王三手做手术。

王三手不爱出门。一出门,许多人都盯着王三手的第三只手看,看他的目光满是怜悯与惊奇。王三手讨厌这样的目光。

当王破烂要送王三手念书时,王三手就是不肯。王三手说:“你把我多余的第三只手截掉了,我就上学。”

王破烂说:“谁说你这第三只手是多余的?用途大着呢。你看我们,只能用两只手提东西,你却可以用三只手提东西。还有,比你大的小孩咋都不敢欺负你?因为你有三只手,他们打不过你。他们想要三只手还要不到呢。”王破烂没钱,只有这样安慰王三手。

王三手听不进,“我这只手就是多余的,多余的。”

王三手十三岁那年,却发现自己的第三只手不是多余的。王三手的一个姐姐住进了医院,王三手去医院看姐姐。隔壁床上一老人“咳儿咳儿”地咳嗽,老人对王三手说:“求你帮我摸摸胸口。”王三手正给姐姐削苹果,只有拿第三只手帮老人摸胸口。王三手的第三只手一摸到老人的胸口,心里一颤,话也夺口而出:“大爷,你还有三天活。”

碰巧老人的儿子提着一瓶开水进来了。他听了王三手这句话,生气地打落王三手摸老人胸口的手,狠狠地瞪了眼王三手。

但是三天后的清晨,老人就去世了。

另外一个老人求王三手摸他的胸,王三手说:“你还有五天活。”五天后,这位老人也去世了。

医院几个患重病的病人家属都求王三手摸病人的心脏,王三手都说准了。

王三手的姐姐也说:“三手,帮我看看,看我有多长的寿。”王三手的第三只手便按姐姐的心。王三手说:“姐,你能活八十二岁零七个月。”

王三手没想到他的第三只手有这样神奇的功能。

后来找王三手摸心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王三手也开始收钱了,一百块钱摸一次。如若有人肯出一千块钱,王三手就详细地告诉那人今后的命运,如四十岁发大财,五十岁大病一次,五十五岁遇车祸失去一条腿,六十岁丧偶,七十岁……一直说到死。

这样,王三手一下发了大财。

王破烂一家也住进了一套二百平方的大房子。王破烂当天摸着王三手的第三只手说:“三手,我说你这只手不是多余的吧,幸好以前我们没钱,要不早截掉了你这只手,那我们一家人还挤在那个桥洞里。”

没多久,王三手竟被一个叫光头的男人绑架了。起因是光头的女朋友让王三手的第三只手摸心,光头的女朋友出了一千块钱,王三手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对光头的女朋友说了,说她的婚姻不幸福,说她三十八岁得乳腺癌,说她只能活到四十岁。光头的女朋友觉得活着没意思,便跳楼了。愤怒的光头便绑架了王三手,要王三手拿四百万,要不剁掉王三手的第三只手。

此时又有两个人因王三手告诉了他们今后的命运,他们觉得这样活着没意思,都自杀了。死者的家属都来到王三手家闹。王三手家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掉了。

警察很快把光头抓住了。

但王三手也以“扰乱公共秩序”罪被逮捕了。

王三手被判了五年。

王三手一出狱,就去了医院。王三手想截掉背上的第三只手。可是王三手拿不出五千块钱手术费。王三手以前的房子、现金,公安局以非法所得全没收了。王三手不好意思找姐姐们要钱。

医院的几个医生说:“你帮我们摸一下心,我们就免费给你做手术。”

“到时警察又判我的刑怎么办?”

医生们一个个说:“不会的,我们不会去自杀。”“再说我们不会说出去,谁也不知道。”

王三手同意了。王三手摸了摸第三个医生的心,说:“你只有三天活。”那位医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患脑溢血了。

医生的家属告到公安局。那位医生三天后也去世了。

王三手又被警察抓走了。

因是惯犯,重判,这回王三手被判了十年。

城里有看相的、算命的,寺庙里有占卜的、抽签的,农村有装神弄鬼的,这其中的部分人,不仅有作者笔下的第三只手,还长有千里眼、顺风耳。他们察言观色,循循善诱,听话听音,对“看客”要么模棱两可地试探性推理,要么毫不含糊地断言恐吓。读一读,想一想,王三手能摸出别人的生死,怎么就没有摸出自己的牢狱之灾进而化解呢?

发人深省、引人深思的佳作。(陈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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