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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杨曼本来心里就系着疙瘩,又反感于连海的重口味,话里就捎了几分不快,问于连海你怎么心情好不好都吃红烧肉啊?说完这句自己也感觉出口气不对,又弥补说,动物脂肪吃多了不健康。

于连海自嘲,说这就是打光棍儿的好处,没有女人管制,自由,想吃什么吃什么。等再找到喜欢的女人,娶回家做了老婆,我就什么都听她的。

杨曼不自然地清清嗓子,不再接话。

董芳步步为营,先是找老乔向乔乐生施压,第二步就是要断了乔乐生的后路,让他走投无路,不怕他不乖乖就范。董芳去找刘朝伟,让他取消在连海物流的业务,另找其他物流公司。

刘朝伟正表决心,说只要董芳咐咐的,无条件执行,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含糊,但一听这事,还真有些糊涂了,当初是董芳介绍去的,现在又让撤,到底什么意思?

刘朝伟让董芳明示,董芳不解释,说无条件的意思,就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刘朝伟发愁,不知道把业务转到哪靠谱,董芳早有准备,拍出厚厚一沓物流企业名录,让刘朝伟随便选。

刘朝伟带领家具城的客户将连海物流的所有业务转移了,市场部通知了宋庆昌,宋庆昌又找到乔乐生,问他拉来的业务突然流失是怎么回事。乔乐生也纳闷,还想是不是服务令人不满意,但上次的投诉事件也解决得很圆满,从那之后再没发生过什么服务质量问题,决定先打给董芳问问再说。

董芳终于在战术上占了上风,岂肯善罢甘休,搭足了架子说我忙着呢,有什么事等有机会见面再说。董芳说完就挂了电话,想象着乔乐生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得意地暗暗偷笑。

于连海约杨曼一起出去,杨曼问去哪儿,于连海不肯透露,直接开车去了物流公司。车刚停在大门口,乔乐生身穿工作服,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匆匆拐出公司大门。

这一幕正中于连海下怀。

杨曼紧紧盯着乔乐生的背影,心疼地发现他瘦多了。直到乔乐生的背影看不见了,杨曼才转向于连海:“你们物流的工作怎么那么辛苦啊?老于,你既然是我朋友,就应该帮我照顾照顾他,别让他在仓库里干重活儿了。”

于连海一脸无辜:“我也没办法,是他自己要求去的,不信你问问宋庆昌,你表弟都知道这些事儿!”杨曼伤感,责怪自己害了乔乐生,他要不是急着找工作,也不可能跑到物流公司来受这个罪。杨曼越说越冲动:“不行,我得帮他换个工作!”

于连海批评杨曼太天真,“像乔乐生这种人,惹出那么大一桩人命官司,你以为谁都敢要他吗?知道他的外号是什么?马路杀手!他脑门上盖着有罪的戳儿呢,你看不见,别人都看得见!”

杨曼鼻子一酸,眼泪就滑了下来。于连海连忙抽出纸巾递过去,劝杨曼别哭,乔乐生我肯定会帮到底,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一句话!

杨曼感激地向于连海道谢,于连海说只要你不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还得谢谢你呢。

乔乐生赶到家具城找董芳,问她物流业务为什么突然都转移到了别家公司,到底是对哪不满意,自己也好跟公司有个交待。董芳说客户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转移了也很正常,怎么了?

董芳说到这里假装恍然大悟,自问自答:“对了,你的提成没了!不过这事儿还真不好问,我当初介绍给你,是为了帮你改善一下经济状况,现在你情况不是都好转了么?也不在乎那点儿提成了吧?算了吧。”

乔乐生说我还真在乎,董芳故意惊讶:“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看你不像那么穷啊!放着律师事务所都不干,在物流公司打工一定是有油水呀!事业不成,生活小康也不错嘛!”

乔乐生有苦说不出,起身说:“你不帮我就算了。”董芳正色说:“你还需要我帮忙吗?那好,我这儿有一家现成的物流公司你干不干?你自己当老板,把手上的客源一集中,就够你吃上几年了,怎么样?”

乔乐生停下脚步,问是什么物流公司,董芳让他坐下,拿出策划案给他看,并说如果愿意接,马上就可以注册。

乔乐生翻看了一下:“明白了,你又给我挖了个坑儿,就等我跳呢,是吧?”

董芳合上文件夹,说你咋想我管不着,我只管帮你。乔乐生忍不住发火:“你这是在帮我吗?你这是在害我,我刚在物流公司闯出点儿名堂,你就釜底抽薪,坏我的事儿!”

董芳拍拍文件让他先看完了再下结论,乔乐生不看,开门走了。

甜甜差点跟出门的乔乐生撞在一起,进门就问董芳又怎么招惹他了,瞧他那脸色就跟要吃人似的。董芳反思,自言自语说:“我这事儿做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甜甜哼了一声:“反正你一遇见乔乐生,智商肯定急速下降!不怪你,都是爱情惹的祸。”

刘朝伟一直不明白董芳为什么要对大学同学下手,一边邀功一边问原因,问董芳跟乔乐生到底有什么冤仇。董芳不理他,让他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甜甜提醒刘朝伟别提乔乐生,董芳对这名字过敏,刘朝伟还是不明所以。

杨曼跟于连海分手后,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乔乐生消瘦匆忙的背影。这一天她在街上茫然闲逛,突然忍不住冲动地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连海物流。

杨曼躲在树丛后朝物流院内张望,远远看到乔乐生正推着一个平板货车从仓库出来。杨曼痴痴地看着他的身影,眼泪又一次掉落下来。院里有人出来,杨曼连忙躲到树后,等人走远,再看院内,乔乐生已经不见了。

杨曼寝食难安,约了表弟在茶馆见面,交待了自己跟乔乐生的过去,让表弟帮自己好好照顾他。宋庆昌有些为难,自己深得于连海的重用和信任,如果背着老板重用了他的情敌,那不是自找不自在吗?杨曼让表弟别胡说八道,自己跟于连海只是普通朋友,哪谈得上是情敌,自己爱的是乔乐生,跟于连海根本不可能。

宋庆昌反劝杨曼适可而止,乔乐生现在一无所有,跟于连海一个天一个地,根本没法比,现在让你嫁你肯吗?再说于连海可是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主儿,要是不喜欢他就赶紧离他远点儿,否则就是玩火自焚,如果惹出大麻烦,会鸡飞蛋打。

杨曼这里想方设法帮乔乐生,于连海却正和黄总商议如何能让乔乐生的境况更惨些,惨到让杨曼再也看不起他。黄总看出于连海对杨曼那种痴迷却不能得手的焦急和烦躁,出了个损招儿,说对女人不能太手软,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就完了!

于连海对黄总这种粗鄙的言论十分厌恶,我堂堂于连海何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征服女人?简直是污辱!摆手说绝对不行,我对杨曼是真格儿的,不是儿戏!

黄总说你要舍不得对杨曼下手,就得对乔乐生下手,先把这孙子打趴下,让他自己服软、滚蛋,杨曼就没咒念了。于连海思忖:“本来我跟乔乐生也没什么解不开的仇儿,就是因为杨曼对他的迷恋激怒了我,真邪了!我就不信,凭我于连海的实力,还敌不过一个落魄的乔乐生?”

黄总拍马屁,说那么大企业都纷纷败在你手下了,一个小女子肯定不在你话下。于连海不吭声,暗暗打着主意。

于连海为了让杨曼彻底对乔乐生死心,又生出一计,堪称手段毒辣。他秘密暗示张总给乔乐生换个工种,据说他车开得不怎么样,倒不如给他个机会锻炼锻炼。

张总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上司的心意了,当即心领神会,把电话当作于总的脸了,对着话筒笑得阳光灿烂,让领导放心,一定办得妥妥的!转眼间便又沉下脸叫熊经理进来,严肃地吩咐他把乔乐生抽调到运输部去,缓解一下司机紧张的问题。

熊经理觉得不妥,说乔乐生对车过敏,车祸以后做下病根了,上回都撞了墙。张总冷笑说那就更得给他机会锻炼了,让他过去吧,我听说他在仓库聚集了一小撮儿,成天搞小团体、小帮派,影响太坏!熊经理不明白张总的气从何而来,只能无奈地点头。熊经理出去,张总解恨地自语:“乔乐生,算你小子倒霉呀,惹谁不好?你算撞上克星了……”

乔乐生被安排到了运输部。第一次出车,仓库的同事们都捏了一把汗,全都跑到外面静观事态发展。乔乐生上了车,看看车下一片担心的目光,勉强笑笑表示安慰。

小六子让乔乐生别硬挺,不行就下来,乔乐生不服输,决定试试,这也是个机会,看看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开车,不信自己就废了。假小子叮嘱乔乐生慢点儿开,别紧张,又骂哪个领导这么浑蛋,简直是草菅人命。乔乐生发动汽车,慢慢启动。众人目送货车缓缓出了大门,才松口气。假小子让大家赶紧帮乔乐生祈祷,让老天爷保佑他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董芳去物流找乔乐生,门卫师傅告诉她乔乐生开车送货去了,刚走。董芳吃了一惊,门卫师傅也说大伙都担着心呢,可上头就这么安排的。董芳问清送货地址,立刻开车去追。

乔乐生驾驶着物流公司的大货车慢慢悠悠行走在街道上,所有汽车都绕开它,超车过去。乔乐生努力控制着情绪,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方向盘,随时随地准备刹车,坚张得一身身冷汗。

前方红灯,乔乐生停车等待,绿灯一亮,刚要启步,紧张之下却又熄了火。后面喇叭响成一片,乔乐生越急,车却发动不着。一个司机跑过来踮起脚看他,说我还以为你发心脏病,赶紧过来救你呢。乔乐生连连道歉,好不容易着了车开走了。

到了下一个十字路口,乔乐生想了想,干脆拐进了一条小路。小路是单行线,路窄车少,乔乐生这一下心里踏实多了。

一辆三轮车跟在后面超不过去,气得不停按喇叭,好不容易钻个空子超了车,与乔乐生并行,车夫边走边骂乔乐生有毛病。

乔乐生不理他,专心开自己的车,慢慢找到了自信,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不由松了口气,自语说大货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装货的么?

董芳找到送货地址,冲进一家商场后院,焦急地拉住一装卸工问他连海物流的送货车到没到,工人说还没有,可能塞车了。董芳紧张地跑到院门口朝大路上张望,乔乐生的大货车突然从旁边拐过来,董芳定睛一看,开车的正是乔乐生。乔乐生也看到了董芳,一个急刹车,发出一声尖啸,院内人都跑出来观望。

乔乐生下车,看着董芳,脸上露出一种意外得胜的傻笑,问董芳怎么跑到这来了,董芳松了口气,让他赶紧先把车开进去卸货,两人一边说话。

董芳怪乔乐生缺心眼儿,不知道自己不能开车吗?乔乐生倒不服气了,谁说我不能开车?我这不是安全完成了任务吗?方向盘是我的雷区,但现在感觉也没那么可怕了。

董芳拉着他走到一边,问他得罪了谁,这摆明了是整你,你要不敢开就砸了饭碗,要是开了就可能出事儿!乔乐生第一个想到于连海,但又怀疑他不至于卑鄙到如此地步。董芳明白了,除了他还能有谁?他现在最希望看到乔乐生倒霉,好让杨曼死心,自己就称心如意了!

乔乐生不愿意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觉得于连海好歹也是一爷们,再说他一直在帮自己,不至于又要害自己。董芳说乔乐生太天真了,整天傻乎乎的狗戴帽子都当成好人,说不定帮你也是他阴谋的一部分呢!

乔乐生豁达地一笑:“就算是这样,我倒觉得他这是在暗中帮我,我现在这情况,任何磨难都是对我的锤炼和提升,我还得谢谢他呢!”

董芳无奈了,觉得乔乐生太迂腐,“你锤炼吧,你提升吧,等你修炼成功,小命在哪儿还不一定呢!”

宋庆昌得知乔乐生被调到运输部,不了解其中玄机,责备熊经理明知道他心理有问题,还偏叫他开车,这是想看他的热闹还是想让公司好看呢?熊经理有苦说不出,说这是上头的意思,宋庆昌让他少废话,赶紧把乔乐生调回来,自己另有重用。

乔乐生回到物流,宋庆昌问他是不是上演了一出街头惊魂,乔乐生笑着调侃说,人被逼到绝境就会爆发出一种超能力,我现在就有一种超人的感觉。宋庆昌劝乔乐生别再冒险,自己打算让他帮着筹建公司信息中心,乔乐生摇头说这事儿得专业人才操持,自己对仓库的管理倒有一些心得。

宋庆昌觉得也好,可以协助老熊把仓库好好整顿一下,再把那个活动货架的设计给落实到实处,乔乐生一口答应。

熊经理召集了仓储中心所有员工,通知他们要调整管理方式,整顿仓库,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几个仓管员一听就知道是乔乐生唱的高调,觉得乔乐生就是为了显示自己有能力,他坐在办公室,拿我们这些苦力撒威风!

有人正牢骚满腹,乔乐生应声而进,精神抖擞,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自信和大将风度。众人都傻傻地看着他,看来这次调到货运部让他重新找回了自己,回来的简直是另外一个人。

乔乐生一上任就把仓库员工支使得团团转,自己更是吃苦挨累抢在前头。大伙有人支持,有人不满,有人被他抢了风头,累得半死,恨得不行,伺机报复,先是扎了乔乐生的自行车胎,又在他的椅子上动了手脚,给乔乐生制造了不少麻烦。

宋庆昌得知乔乐生被人使坏,气得要查清是谁干的,严肃处理,乔乐生却一笑置之,觉得都是小事,没必要兴师动众。宋庆昌问他是否真不在乎,乔乐生说我都死过一回了,还在乎这点儿小刮蹭?

宋庆昌问他对现在的待遇有什么意见没有,乔乐生表示没有意见,只有压力,承蒙领导赏识,自己要不拿出点成绩来心里会不安。宋庆昌对乔乐生的表现非常满意,觉得他不但工作出色,人也更加自信了,鼓励他好好干,最后评价说,看得出来你是个有野心的男人。

乔乐生自嘲地说,没野心还能叫“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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