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夕阳沉去,油烛映窗,照的屋中明亮。晚风吹过,墙上的影子也随之晃动。
她睁开眸,轻轻偏过头,看着屋内桌前忙动的人。墨月摆弄着碗筷,桌子上几道简单的时鲜小菜却格外的诱人。
墨月感觉到床边的目光“袖姑娘你醒了,寒舍没有太多的食材,只有些许农家青菜,不知是否合姑娘口味。”说罢,取过荷叶包裹的点心“这是刚打的桂花蜜糕,若是姑娘不喜欢吃菜,可以吃点桂花蜜糕。”
袖兮梦看着墨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用心。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会这样么?
“身体好点了么?”他问。
“多谢公子细心照顾。”她答。
墨月扶着袖兮梦坐起身,搀着她坐在桌上前。她穿着墨月的长衣,似瀑布般乌黑的发,精巧的小脸上带着几许忧,却更有一番怜惜之意。红樱的唇,新月弯眉,好生一幅美貌。细细一看,却与她有几分相似,让他不禁去了神。
“公子为何痴看与我?”
听到她的话,墨月轻笑一声“在下失礼了,无意冒犯。只是觉得姑娘与我一位朋友很像,忍不住迷了神,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袖兮梦看着墨月“是至友还是至爱?”
这句话的答案,他早已忘记,看着桌子上的桂花蜜糕,轻声说“她只存在我得过去罢了,何必再提?”
“忘记一个人?真有这么简单?”
他笑而不语。
袖兮梦解开包着荷叶的纤绳,一叠桂花蜜糕呈出,散着诱香。小巧的圆饼上画着一朵花“只记得小时候,娘亲给我买过几次,时间久了,味道竟也忘了。今天又能品尝到,真是高兴。”
墨月欲言又止,看着烛光映着她的脸,美中带着憔悴。
“我知公子想问什么,我的身世,恐怕说出来,公子也会同那些人一样,赶我走。”她自嘲的笑了笑,她在在墨月面前第一次笑,却还是如此。
“我为何会赶姑娘走?”墨月问。
“因为……”
世间的人情变故,早已让她习惯了在别人冷眼相待中度日。不过,她倒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我本是孤儿,出生时便被抛弃在袖家门前。是我娘亲发现了我,把我抚养大。那时娘亲和爹爹并无子女,便把我视为他们的孩子。那时,娘亲对我很好,爹爹也是对我宠爱有加。可,自从娘亲生下了两个妹妹后,家里就变了。”
袖兮梦看着烛光,仿佛那一幕幕当初的画面都出现在眼前。
“娘亲生下两个妹妹后,便去世了。而爹爹却染上了赌瘾。变卖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却都扔进了赌场。直到那天,从外面来了人,把我抓住。说是爹爹把我当成赌注,输给了赌场。”
她轻叹,叹这个世间,终究还是抵不过一场笑话。
“赌场的老板看见我可怜,并没有对我做别的事情,而是放我离开了。而当我再回到袖家时,爹爹带着两个妹妹离开了满庭城。而袖府也卖了,一夜之间,所有都成了乌有。只记得买府的人说爹爹走的说了一句话,没想到,这个极阴的妖女到关键时刻会有这么大的用处,她竟然卖了这么多钱。那时,我才知道,我在这个笑话里面,一文不值。”
墨月轻叹一声“世间的所有事情,岂能预料。”
她却笑了“如果是因为我能让两个妹妹过上好的生活,我不祈求太多,这样就够了。”
“袖姑娘真是心善,是世间不懂袖姑娘的心意。可,我为什么会赶姑娘走呢?”墨月轻问。
袖兮梦低下头,语中声泣。
“最终,五服之亲,姑姑姨姨们对我说。因为当初收养我时,刚好是极阴时辰。我本是极阴女子,她们说我身上带着咒命。袖家之所以成为现在,都是因为我。当初因为娘亲心善,所以才收养了我,没想到,她却因我而去。”
墨月轻轻拍了拍袖兮梦的小脑袋“这并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个尘世。”
“可我,真的是极阴女子啊。”袖兮梦抬起头,她眼中的泪水,是在向这个世态炎凉的尘世唯一的不甘。
墨月轻笑“那又如何呢?极阴又如何呢?我所认识的,只是一个轻柔的女子,一个最终都在想着世间的女子。仅此而已。”
他想起,她曾也是极阴女子。
这一夜,袖兮梦将所有的不甘全部放声哭了出来。依在墨月的怀中的她,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初见的男子可以哭诉。一个可以将内心交付与他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