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河边,水桶腰和佝偻男撑着黑色的雨伞,喜滋滋的瞧着已经醒来的漂亮孩子。
此时,小婴孩好奇的看着四周,发现抱自己的人不一样,微微疑惑,但也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果能思想的话,他一定会暗想‘这大女人虽然没有那小女人看着养眼,但这个大女人的眼睛更加的温暖。看她逗我的时候,口水都一直掉,哎呀,你不要再滴口水了,人家快被淹掉了啦!’
“呀呀!”
婴孩抗议的叫着,挥舞着一双粉嘟嘟的小胳膊,两条腿更是蹬着,只可惜啊,看起来周岁不到的婴孩,人小言微,只能发着小狗狗也会的嘤嘤之声。婴孩蹬了几下,发现大女人和旁边的猥琐男更加的兴起了,他只能无奈的保持缄默,‘好吧,等人家长大了,你们就知道了人家的腻(厉)害了。’
“呦呵!老婆,了不得,这小崽子要逆天了啊!”佝偻男猥琐的扒拉着小婴孩双腿间的小蛐蛐,啧啧称赞道:“老婆,了不得啊,你瞧,这家伙长大后一定是条种之马,卬们老曲家以后肯定要孙子曾孙玄孙、孙孙满堂了。哈哈!额,他这是虾米表情?”
小婴孩或许宿睡未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翻着白眼,这动作刚好接在佝偻男的动作之后,于是就成了鄙视。水桶腰笑盈盈道:“当家的?看吧,被鄙视了吧!”她拍掉猥琐男的咸猪手,喝道:“不许你再碰,你把他碰坏了怎么办?那老先生都说了,老娘生不出,都是你的原因,你那东西肯定坏了。”
“坏他姥姥家的!”
猥琐男立马就火了,骂咧咧道:“郎罢能一夜九次郎,怎样就坏了?臭婆娘,你不要得了个便宜小子,就不把郎罢放在眼内,到时你夜雨一人尻股垫被单冷清清,你连嚎拢冇目屎。”猥琐男脸红脖子粗、气呼呼的,暗想:‘晚上一定不在厝里过暝,去哪儿呢?还是去上厝那小寡妇家好了,那骚之蹄子腰软腿细尻尸穴还紧,滋味儿绝了。’
“囝囝乖哦,阿母抱你回家!”
猥琐男在想晚上的好事,水桶腰抱着小婴孩直接往家走,鸟也鸟猥琐男,咕哝道:“你得都老大不小了,就凭你这猥琐样还能勾搭到什么女人呢?你有老娘这个贤惠的老婆,就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哼!”
猥琐男撇撇嘴,暗忖:“你丫对自己自信得很呢?自然,也是你这自信,才让郎罢的生活过得风生水起,你难道就不知道,小寡妇他人妇少妇黄花闺女之类什么的,就喜欢能干的猛狼帅锅的勾那搭呀!人嘛,大多挺容易寂寞的,知道不!”
猥琐男看向水桶腰,后者逗着小婴孩!
“宝贝乖,跟阿娘回家,阿娘为你熬米汤,嗯,给你加些蛋清应该不打紧吧!”水桶腰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圣光,照耀得回家的泥泞小路、都成了阳光道。
只是,她没能走出多远,陡然……
后边的猥琐男突然惊恐的喊道:“老婆,趴下!”
“什么?”
水桶腰还凨骚的往后瞥了一眼,表示不理解。但是……
噗嗤!
一根冰冷的东西穿过她的肚子,从后边透出来,露出狰狞的血红箭镞,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要趴下了。
“老婆!”
猥琐男跑到水桶腰的身边,水桶腰不舍的倒了下去,她嘴唇一黑,立马气绝。
猥琐男全身颤抖,用力的呼喊着,“老婆,你醒醒啊,老婆!二十五年了,你不就想当个娘吗?为什么能当娘了,你又睡着了。老婆,你醒醒,我不再骗你了,我不再嫌弃你的腰太粗,不嫌弃你夜晚压在上头太重,老婆,我错了,你不能死啊!”
“老婆……”
猥琐男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但水桶腰的尸体已经慢慢开始冰冷,她是中毒死的。(但水桶腰至死都抱着小婴孩,她却到死了也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死的。太快了,利箭穿体而过,见血封喉,她脑袋一阵空白,就什么也不晓得了。)
“草!”
猥琐男叫了半天水桶腰也没有醒来,他终于怒了,一把就将婴孩推到一边去,骂道:“你这个灾星,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应该在床上了啊,应该在床上了啊,如果是在床上,那就不会这样了!你这个该死的灾星啊!灾星……”
婴孩滚入泥泞的水土中,细雨洒在脸上,冷冰冰的,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也不见哭啼。
“老婆!”
猥琐男忽然想起了老人的话,哭道:“老婆,代价,难道这就是代价吗?如果代价是这样沉重,我宁愿不要这孩子,宁愿让你去借个种,不就戴绿色帽做乌龟王八蛋吗?是个男人就得有当乌龟的觉悟哇!”
猥琐男哭道,“老婆,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早就知道我不行的,我女人搞了那么多,为什么谁也不会怀一个崽子?我就想让你也出去搞一个,王叔家的旺财,就喜欢水桶腰,不是天天对你抛媚眼吗,你干嘛不去借一个种啊!那家伙牛一样,种一定不差,你为什么不去他那借,我不是经常邀请他来家里喝酒,然后我就酩酊大醉,机会给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要来这求?老婆!我对不起你,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老婆……”
猥琐男绝望的抱起水桶腰,打算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的想法很好,可惜,太伤心了,他耳背了,)又是两箭过来,直接把他射个透心凉。猥琐男一个踉跄,呕出一口黑色的血,倒了下去。在倒地的瞬间,他终于看见了杀人凶手。一个汉子在前面猛力的奔跑,他的身后却有十几名追兵,追兵弯弓搭箭,毒箭爆射。
猥琐男终于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诅咒这些家伙不得好死!
“嗖!嗖!嗖!”
又是一阵箭雨爆射而来,奔跑的男子回身挥刀格挡,叮叮,他辗转腾挪,刀出如风,断箭一根根砸落。
“哇!”
陡然,男子背上发出一声婴孩的哭啼,只是一声哭啼过后,声线戛然而止。挥刀的汉子身形一顿,他脸庞扭曲的拿过后背的襁褓,这是一位也就一周岁不到的婴孩。此时,婴孩右臂中了一箭,本该不是致命的,但是箭上有毒,见血封喉,婴孩死了。
“死了!”
挥刀汉子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力量,呆呆的站着,看着手中的死婴。他对面的十几个汉子纷纷丢掉手中的弓,没有箭了,此时,弓带在身上就是累赘。他们十几人拎着斩马刀朝挥刀汉子围来,各个脸上满是戏谑。
其中一人朝挥刀汉子喊道:“杨霸道,嘿嘿,你还真能逃,几个月了,都从杭州路逃到这福宁州来了!只是可惜啊,那小孽种应该死透了吧!如今杨完者已被我家主公和‘达识帖睦迩’联手逼得自杀,你们苗军已然溃不成军了,如今那孽种一死,你杨霸道虽然也姓杨,但仅仅是杨完者的亲卫而已,你是号召不了那些只忠于杨完者的苗军的。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就英勇就义吧,好去地下继续追随你家的主子。”
“哈!”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是好汉的话,你就干脆自杀算了,你家主公杨完者不就是自杀的,你也应该学学他那项羽的遗风。虽然杨完者留了一手,但他太天真了,我家主公是不会给你手里的小孽种有机会咬人的。现在死了,倒也干净,你们苗军无恶不作,也该退出这历史的洪流中了。现在,让我们兄弟杀了你吧!你让我们‘十条龙’的兄弟累了数个月,老子都差点忘记女人的滋味了。”
“哈哈,小子,你这话有理,我们跟随主公到今,还没这么累过呢!”
“这丫的整一条泥鳅,幸好这次的箭镞都抹了毒药,这东西可是家师当年向‘塞北明驼’木高峰木老前辈要来的,总共才一瓶,这次就用了大半瓶,我都心疼死了。”
“哈哈!王贰,这次当记你首功,我一定向主公好好禀报,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
“哈哈,那就多谢张和队长了。”
众人虽然其乐融融谈笑,但手脚没停,很快就把抱着死婴的挥刀男子围在中间。
挥刀男子身材颀长健硕,站在那儿就宛如一座小山那样,他的一双大手抱着死婴,眼睛发红。他脸庞极度的狰狞,全身颤抖,猛然大吼一句“啊!主公,我杨霸道对不起你的重托啊,如今少主死了,我该拿什么给你报仇啊!不杀恶贼张士诚和蒙狗达识帖睦迩,我杨霸道死不甘心啊!”
吼声如雷滚滚,震荡山野!
“呦呵,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女人你也玩了,人也杀过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自杀呗!”
“是啊!和杨完者一样,做个彻底的失败者,失败者自然是自杀的,当年楚汉相争,楚霸王也那么干!兄弟们,哥们这话说得不错吧,没有漏洞吧?你们别笑,我是怕对面这杨霸道笑我,听主公说过,这杨霸道能文能武,在杨完者的亲卫中,能排前三。”
“不错!”
“哈!”
“你们都该死!”
在众人一边哂笑一边奚落着看似穷途末路的杨霸道的时候,杨霸道却从干涉的喉咙中摩擦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来。也是因为经历这大悲愤,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听了杨霸道的话,王贰等人笑道:“是吗?我们也觉得自己该死,可就算你是猛将的材料,但你想杀我们十几人,凭你一人,有这可能吗?我们可不是泥捏的,我们可是‘十条龙’中的精英,虽然单个比你差一点,但扛不住人多啊!”
“呵!”
杨霸道嘴角一撇,冷笑道:“就凭你们?别给自己壮胆了,你们最多不过是‘炼肉’境界的死士而已?你们不就是忌惮我这‘炼皮膜’境界的高手吗?假如,你们要是有胆朝老子出手,刚才就不会说那么多废话了。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的意图吗?想逼老子自刎,我杨霸道可没那么脆弱。就算我如今落魄成丧家之犬,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欺负上头的。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刚才你们若一起出手的话,估计我是活不成的,因为我的确没法轻松杀掉你们十几个好手。但是现在,你们没有机会了,知道为什么吗?”
“哼!”
被说中心思,王贰等人脸色难看,(杨霸道的积威实在太重了,没有百分百的必杀,谁出手就是谁死的。这十几人虽然同为张士诚手下,但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谁也不想先出手。)
(因为,他们投奔张士诚是冲着荣华富贵去的,可不是去送死的。)
王贰看着气息越来越重的杨霸道,不可置信道:“你难道突破了?突破到那种连常遇春都摸不着边际的境界?”众人的脸色瞬间就凝重了,常遇春号称千人敌,杨霸道若突破到那层次,他们十几人实在是不够看,毕竟,以前,杨霸道是偏将,他们是小兵,差距明显的摆在那儿。
乱世武将可不同文官,文官靠嘴皮子,武将讲究实力。
军中修为等级和江湖上三流九品制度不同,他们用的是炼体流的分法,从低到高是——
炼筋、炼肉、炼皮膜、炼骨、炼血五个阶段!
炼血巅峰高手,堪比江湖上的一流强者!
“呵呵!”
杨霸道缓缓举起长刀,淡笑道:“常遇春号称不败军神,是‘炼血’境界的高手,我杨霸道怎么敢和他比呢?我也就突破到‘炼骨’境界而已!”旋即,他话锋一转,杨霸道冷笑道:“不过,你们是该上路了,到地下若遇见我家主公,记得跟他说,张士诚的贼首,我杨霸道一定会在不远的几个清明节中的某一个清明节送到他的坟前的。”
“大言不惭!”王贰众人暴喝一声,挥刀一齐砍向杨霸道,这时候,谁也退不得了。
“哼!”杨霸道冷哼道:“蚍蜉撼树,死有余辜!”
在对方出刀那一瞬,杨霸道双眸闭上,猛然睁开,手中长刀如闪电扫过,丁丁丁,惊雷四起!
仅仅一招,十几把斩马刀断成废铁掉在地上,王贰等人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变得这样强,在主公给的档案中,他杨霸道不是高级武士吗?噗噗噗!十几人的脖子猛然裂开,鲜血飞洒,昂然倒地,死不瞑目!
虽然杀了众人,但杨霸道的心中还是一片茫然,看了眼死去的少主,自嘲道:“我的突破,还真亏了你的死,一路被十条龙追杀,好像把我的潜能都压榨出来了。但,小家伙,你死了,我拿什么去控制那些莽汉呢?他们可是只认主公的帅旗,哪怕你是废物,你只要活着,那也是好的啊!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死了,我突破到炼骨境界又有什么用,在如今天下,也不过是一枚二流将才而已!不,我要当王啊……”
杨霸道极其的不甘心的嘶吼着,陡然,他的眉头一皱!
“嗯?”
杨霸道猛然转身,看见旁边地上竟然还躺着一位婴孩,婴孩正眨巴着眼睛瞧他。
“呀呀!”小婴孩唆着指头,呓语!
“这……”
杨霸道微微一愣,旋即眉开眼笑!
马车里的杨骁,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就这样和元末的苗人军阀挂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