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降临于天地一角。
凯基弥斯城万家灯火亮起来,空气中漂浮着食物的清香。宁静和谐的城池上方,黑色天宇里点缀着灿烂的星辰。贴着地平线的山岭上,悬浮着一轮月牙,洒落下一层层青色的光辉。
有点冷,空气中漂浮着少许寒气。风显得很轻,很静,在这个乱世里,每个人都珍惜着得来不易的和平。
克瑞丝扶着阁楼的雕栏,凝视着远方美丽的光辉。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三天,可还是感受不到哈基克斯的存在。每过一天,她便越觉得失望,时间久了,希望终究会破灭。
在这乱世里,作为驱魔师公主的自己,怎么可以是个只能藏在后面治疗伤者的弱女子呢!母亲不就是在一场袭击中丧生的吗?她那么努力拯救别人的生命,却在自己的花样年华就被剥夺了生存的机会,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咬着牙,克瑞丝握紧了拳头。“我再也不要当那种悲哀的人!”
她恨自己实力弱小,只能看着亲近的人死去。但更恨的则是那些残忍的妖怪。
自古以来就存在妖怪,但大多数时间它们都藏匿在无人涉足的山岭河海之中。很少会有妖怪跑到大地上人类集聚的地方。那个时候,驱魔师还很稀少,因为妖怪袭击人类的事件不多,驱魔师很难靠降妖除魔维持生计。也就没有形成专门的职业。
直到元历(人族创立第一个帝国)1500年,王国之战开始(也称战国时期)。那时,大地之上无数王国崛起,相互厮杀占领。可谓生灵涂炭,名不聊生。大量死尸,阴气滋生了许多强大的妖怪。于是大地上妖怪横行,战斗由人族内战转移到人妖大战。
同时,为了支持战争消耗,各国开始向一些穷山恶水的地方进发,寻求各种有利的资源。激怒了那些隐藏着的大妖怪。至此,妖族暴动了。
战国七年,妖族大举侵入人类领地,屠杀了无数弱小的人民。迫于妖族的威胁,王国之间纷纷结合,建立起实力更为强大的国家。同时,招募能够降妖除魔的能人异士,即是驱魔师。由王国直接给予金钱,装备等一切资源。驱魔师成为了一种神圣的职业。
而有些驱魔家族则因为实力强大,凭借自身雄厚的实力建立了城池,则是特殊的王国。凯基斯弥城就是由驱魔师自己建立起来的王城。不断吸收着零散驱魔师的加入,给予的条件虽然没有王室驱魔师那么丰厚,却要比给王室卖命自由得多。
克瑞丝宁愿自己不是什么公主,而只是个能得到父母疼爱的平凡女孩。如果母亲能够复活,一切光环荣誉都可以舍弃。
夜风吹过克瑞丝的脸颊,冰冰凉凉的。她才愕然惊醒,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打湿了俏脸,心里既是孤独,又感到一丝不甘。
此时,回想起母亲曾拉着自己的手,给自己说她和父亲的事。那时,阳光很明媚,母亲的笑容显得无比柔和。她就像这世间最温柔的女人,守护着幼小的自己。克瑞丝喜欢用小脸去蹭母亲的头发。里面,有着一股血鹃花的香味。
“长大以后,克瑞丝会是个温柔的女人呢!”
摩雅亲切地笑着,轻轻抚摸着克瑞丝的头发。手中似乎传来温柔的魔力,克瑞丝带着甜蜜的笑容进入了睡梦。
克瑞丝感到好难受,像是喘不过气来一般沉闷。此时回忆起母亲温柔的笑容,却想不起母亲的样子!摩雅死去的时候克瑞丝才四岁,如今已然过去了十二年!
心里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克瑞丝蹲了下来,靠着雕栏轻轻抽泣起来。
她不敢大声哭泣,因为在外人眼中,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孩。除了摩雅死去的时候哭过,再没有于人前哭泣流泪过。
孤独的夜里,只有克瑞丝一个人品尝着痛苦。
现在,周围没有一个人,连贴身丫头佐薇娅都不在。她已被自己打发出去了,现在,谁也不会看见自己的脆弱。克瑞丝双手抱在膝盖,将头埋在两腿之间,轻轻哭了起来。
“呼”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不可闻的气流吹动了克瑞丝低垂的黑发,她没有察觉,仍在哭泣。
“喂,你没事吧?”
温柔的声音从身前不远的地方传来,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关怀。
好熟悉的声音,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吗?
哭泣的克瑞丝身体一僵,随即慢慢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泪水打湿后,星辰般的眼睛更为明亮,玉器一般圆滑的脸犹如出水莲花。清秀得让人心惊胆颤,心里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出现在眼里的是什么啊?那古怪的样子,站在一个快要合拢的裂缝前。克瑞丝来不及想对方是如何进入到这里的,就这么和哈基克斯对视着。眼里流淌着柔弱的光彩,悲伤的情感深刻地传递到哈基克斯的心里。
他又恢复了和克瑞丝的心神联系!
吸收了樁山鬼残存的妖力,他就能感受到克瑞丝的位置。试了试,顺着心神的地方斩出一个冥界通道,终于又从冥界返回到人间。
克瑞丝难以置信的望着身穿黑色风衣,缠着森森铁索的哈基克斯。右手里面的骨镰漆黑深邃,吞噬着青白色的月光。脑海中一时之间转换不过来,竟是看得呆了。
哈基克斯走近了些,伸出左手去扶克瑞丝:“你没事吧?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她是在为我担心吗?”
哈基克斯心里如此想到,相处的时间不长,他却已知道克瑞丝是个坚强而且温柔的女孩。为一个刚刚才认识的亡灵而哭泣,她有着白雪般纯洁的心灵啊!
克瑞丝怔怔地望着伸过来的左手,只见上面缠绕着一根黑色铁链,连接着手指上的五个圆环。她心神不宁,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骷髅就是哈基克斯,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但哈基克斯温柔的声音打消了她的顾虑:“我是哈基克斯啊,克瑞丝,你忘了吗?”
双目圆睁,克瑞丝颤抖着嘴唇道:“哈基克斯,你,你没死吗?”
哈基克斯心道:“果然如此,你在为我担心吗!”他在克瑞丝的身边蹲下去,扶着她站了起来,笑着道:“嗯,侥幸又活了下来!”
克瑞丝的眼泪流淌得更厉害,可是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蹲在冰冷的地上,时间过于长久,克瑞丝双腿发麻,使不上劲。哈基克斯扶着她的手臂,她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
克瑞丝低着头,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此时,心绪逐渐平息,她立刻感受到了哈基克斯的存在。近在咫尺,强烈的存在感比眼睛还要看得清楚!
雕栏外面的灯光更为明亮,延伸出去便仿佛是天空的延续,散落在地上的灯火如星辰一般耀眼。不时传来温暖的呼喊,晚饭时分到了。
哈基克斯抱着克瑞丝站在雕栏边,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克瑞丝呢?反应过来也不由脸红心跳,双腿更是发软,竟是不舍离开哈基克斯的怀抱。
虽然哈基克斯只是一具骷髅架子,可是对克瑞丝而言,他却是温暖的,有着人性的光辉。在他身边,心里便会觉得无比踏实。
“哒哒哒”
“克瑞丝公主,吃饭了。佐薇娅给您做了好多菜,都是您喜欢吃的呢!”
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佐薇娅跑到阁楼上,才踏出木质大门,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看到搂着克瑞丝的黑影,不禁骇得神情大变。
“无耻恶徒,竟敢轻浮公主大人,还不快些放开!再不放开,我就要叫人了!”
佐薇娅从远处借着暗淡的光线,蓦然看到一个漆黑的身影搂抱着克瑞丝,心里又惊又怒。
听到佐薇娅如此说,克瑞丝的脸更红了。几乎延伸到脖子,全身一阵燥热。手上用力,连忙从哈基克斯的怀里挣脱出来。害怕佐薇娅误解,克瑞丝连忙解释道:“佐,佐薇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佐薇娅大步流星,急急忙忙走过来。一把将克瑞丝拉了过去,防备似的看着哈基克斯道:“怎么不是我想的那样,公主啊,他明显是在占你便宜呢!看他那猥琐的样子,一准是邪恶的好色之徒!呸!”
说完朝着哈基克斯唾了一口。
克瑞丝嗔了一声,无奈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真是的,你好好看看他的样子吧!”
佐薇娅将信将疑,凝神一看,顿时面色惨白,倒退了一步,颤声道:“鬼,鬼呀!”
“那不是鬼,是亡灵了!你不要害怕,那是我召唤出来的!”
克瑞丝拍了拍佐薇娅的肩,安抚下她受到惊吓的情绪。
“真的?”
如此一说,佐薇娅胆子倒大了些,又看了一眼哈基克斯。发现没有什么危险后,拍了拍正在剧烈起伏的胸部,长呼一口气。小丫头人不大,身体却是发育得很好,丰满的胸部微微颤了颤。
“你不是说要吃饭吗?快走吧,我也正好饿了。”
克瑞丝见到佐薇娅好奇心暴涨,怕她惹怒了哈基克斯,连忙叫去吃饭。此时,心情大好的她也确实感到饿了。走了会儿,才发现哈基克斯没有跟上。克瑞丝回头望去,正好看见哈基克斯望过来的视线。突然间,她明白了哈基克斯的想法。
拉着佐薇娅走下阁楼,听着佐薇娅叽叽喳喳仿若鸟鸣的声音,克瑞丝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哈基克斯目视两人离去,沉默了片刻,右手骨镰朝着身前一划,一道米许的裂缝出现。裂缝里面弥漫着灰色的雾气,林立着无数骸骨——冥界通道打开了。
哈基克斯再次望了一眼已经走远的两人,抬腿跨入通道,进入了冥界。下一刻,通道闭合,阁楼上彻底变得清净了。
远方高楼上,一个身着华丽的中年人临窗而立。两道剑眉入冉,目光凌厉,浑身上下散发着厚重的威压。
身后,站立着一个佝偻的老者,半边身体隐藏在阴暗里。
“城主大人,需要老朽暗中保护小姐吗?”
中年人望着哈基克斯消失的地方,沉声道:“不用,你还有任务要完成,不要在这样琐碎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是!”
老者应了一声,轻轻叹了口气。
中年人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再说一句话。一切,似乎都运行得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