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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疑案

刘玄骏回到家先在床上躺了会儿,等酒醒得差不多了,打开档案袋,里面有很多纸质文件,还有一个U盘,插上电脑一看加密了,密码写在了档案袋的第一份文件上。一个一个看吧,先来纸质文件。

《关于恒丰物流园情况的调查报告》。苏浩天,47岁,1994年起从事宾馆行业起家,本钱是家里给的,没有偷税漏税的记录,一直遵纪守法,经营得力。2009年向3家商业银行融资4亿总投资6个多亿办起了恒丰物流园,是市里的十一五重点企业,受到很大扶持,适逢电子商务在中国的兴盛,产业走俏,苏浩天的生意也顺风顺水。去年10月前园区内一共有大大小小物流企业407家,涉及恒亭下属8个县及省内16个县市,省外28个县市的物流运输,是恒亭当之无愧的龙头企业。至于苏浩天本人,在恒亭也挺吃得开,白道上自不必说,“与恒亭各势力关系良好”,私生活检点没有婚外情,不仅夫妻和睦,两个孩子成绩都很不错,为人也都过得去,报告上总结就是“基本排除苏浩天与人交恶的可能性。”

《关于恒丰物流园相关灵异事件的调查报告》,这就写得有点玄乎了;从去年11月开始,陆续出现下列情况:

有人晚上听到房子咯吱咯吱响;“应该是”因为钢筋热胀冷缩;

有人听见耳朵边阴风阵阵;“是”因为绿化带设计不合理导致的回声现象;

有人看见地上突然喷出血;“是”因为路底热蒸汽管破裂导致附近化工厂原料外涌;

有人一天晚上看见天上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可能是”当天晚上某航班途径恒亭迫降,机外照明系统部分损坏,受云层折射影响使目击者错误地估计了飞机离地距离;

房内墙上突现离奇影像;“可能是”墙体破裂产生缝隙形成的小孔成像现象;

晚上灯光忽亮忽暗;接触不良;

野狗对部分房屋和空地不住吠叫并且不愿意接近;“是”路面破裂地下电线破损,动物轻微触电导致情绪焦虑紧张;

对面有人打麻将目击无人状态下的仓库突然起火;“可能是”球状闪电瞬间击中仓库内存放的松节油;“或者”“可能是”捕鼠夹产生的火花点燃了空气中的松节油蒸气;

某段仓库一夜之间房顶布满柳絮;“应该是”“短时强对流天气”吹过来的;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走进科学吗?刘玄骏看着这林林总总十几页的“调查报告”,哭笑不得。报告的最后,就是周队长所说的“一个信仰共产主义的无产阶级无神论者”不应该说的“鬼火”事件,跟周队长说的没太大区别,只不过他稍微“用语言艺术和表情润色了一下”。只不过润色得略带浮夸,给刘玄骏和林道和看出来了。

《关于相关财务情况的调查报告》,自去年12月上旬,恒亭物流园财务水平恶化,连接出现了多笔非正常大额开支,包括给几个外省著名旅游风景区几个知名寺庙、道观的“特别赞助费”,邀请某些知名专家学者的“招待费”,众多后来在纸正反两面都特意涂掉名字和细节的“公关费”,给某些小贷公司和民间金融机构的“财务费和咨询费”,刘玄骏还特意留意了下12月14号开始的实际银行流水,跟自己手上的假造的银行流水相对比,发现了一些东西;另外还有从1月底开始支付给本市一些“保安公司”的“顾问费”。

《关于苏浩天潜在外逃地点的调查报告》,3月8日晚间11时许,苏浩天在公司上网订购了4张19号飞美国的机票,用的公司对公账户付的款;据调查其妻子和两个孩子过年期间一直呆在乡下娘家,10日上午10时许苏浩天两个心腹司机把她们秘密送到了恒亭长途汽车站,随后买了两辆大巴8张车票。苏浩天则是前一天晚上在某小区一个朋友家打麻将,当天凌晨4点多换了一身衣服,让朋友用其家中的电动理发剪剃了头,带上假胡子从小区地下室翻窗之后从小区后门离开,步行12公里至恒亭汽车站,到达后躲在卫生间里,中午13点10分一家四口坐上了去东边某直辖市的长途大巴,下午2点多高速恒亭服务区内下车转乘开完南部某经济大省省会的另一辆长途大巴,进入该省后在中途某站下车出站,随后不知去向。截止19日,其订购的机票未登机,也未办理退票改签手续;无购买火车票的记录。

这尼玛简直谍战小说。刘玄骏爆了一句粗口,至于?

《市公安局自动防火装置的调查报告》,这个跟周队长说的也差不多,经销商一直算是遵纪守法,没有明显财务问题,跟恒丰物流园也有合作,恒丰起过几次火灾都是局部小火情没有触发大规模火警的记录,市里其他大公司曾经出现过几次误触也都一一排查过没有哪家的员工跟这起事件有什么牵连。误触发全楼火警的条件是根据明火释放的紫外线进行感知,需要在感应探头5厘米以内或喷嘴内部感应到明火,其中探头位置需要保持3秒以上,香烟可以触发。但是在报告的最后也加上了一句“不排除其他省市使用该系统的公司相关员工和一些别墅使用该系统误触未投诉的情况。”

《市公安局317大案的调查报告》,死者系来公安局参加恒丰物流园案件说明会,登记姓名为恒亭恒源小额贷款有限公司总经理甄馨媛,经查为假名且无该公司相关注册信息;死者手机号码未关联身份信息;死者现租住于XXX小区,与邻居无密切往来;死者身份待落实,年龄在29—32周岁之间。死者10时52分离开监控范围,上午11时12分火警报告误触,随后11时14分发现死者尸体,死者系坠楼当场死亡,经解剖发现生前曾吸入微量乙醚,后3月18日上午在12楼男性卫生间某隔间出现轻微的堵塞积水,清污过程中发现一灰色方格手帕被一未拧紧的螺丝挂住未完全冲下,卡在下水道中,手帕上检出微量乙醚残留,未检出指纹;死者遗体及衣物均无反抗痕迹,着深灰色女士大衣纽扣未系,内衬毛衣;死者左手毛衣内侧发现携带一镶钻女士腕表,价值在20万元左右,表带部分有部分水晶饰物脱落,手腕对应部分轻微擦伤;死者左手小指至手腕处附着有墨水痕迹;据目击者称死者生前未佩戴其他首饰,有多个目击者在死者生前均与其有短暂接触,谈话内容也大致相同,死者意图向在场的多家金融机构兜售手上“某样物品”,该物品可能与恒丰特大经济犯罪有关,但死者并未直接透露该物品的具体情况;由于凶手边走边咳嗽,目击者没有怀疑凶手的口罩打扮,均称听咳嗽声怀疑是男性;11时14分许在公安局9楼及10楼中层楼梯间内发现本案证物123456(帽子、口罩、烧剩下的橡胶手套、脱落的水晶——掉在铝合金窗框底框里——经查与死者表带吻合、烧剩下的香烟过滤嘴芯、烟丝),相关证物均未发现指纹,未提取到dna样本;同地点自动防火装置感应器离地面约2。75米,现场未发现明显类似脚垫的物体。现阶段调查重点为:一、继续根据防火装置逐一排查相关当事人,并考虑上报省厅公安部扩大排查的范围;二、调查恒丰特大经济犯罪案件,找到死者与苏浩天私人及恒丰物流园的相关联系。

《现场勘察(绝密)》——绝密两个字还是后来用笔写上去的:公安局大楼是前年新装修,一共14层;楼梯在大楼两侧,平时不上锁;加上连接天台的一共30扇安全门皆完好,可以正常开启,安全门防火防烟;楼梯内无堆放杂物;2层报案中心、4层交警队、11至12层刑警大队、14层出入境管理科走廊处有供市民使用的木质椅子,14层以上楼梯间及天台处也有坏了报废的椅子,易于搬运,可作为脚垫,但按照监控录像、与现场的相关距离及火警时目击证人的证言可基本排除此可能。报告里面还附了一份大楼的结构和平面图。

纸质文件就是这么多,再来看电子的。

首先是被害人照片,并没有死者摔在公安局楼下的照片,而是一张看着是被ps出来的被害人全身相矢量图,灰色大衣,黑色毛衣,看着都挺高档的;身份证看着跟真的没什么区别;帽子、口罩都是非常常见的地摊货,橡胶手套烧得只剩下了一点残骸看不出什么有用的地方;至于那块表,刘玄骏认真看了下,他那天只看见了被害人的右手,可以肯定右手是没有戴表的,并没有看见被害人的左手,更不能看见毛衣下面,这块手表是一款进口的名牌表,表盘是白色的从光泽来看像是白金,里面有3层小碎钻,颗粒大小均匀,表带应该是不锈钢的,上面每一节都有两边各三颗紫水晶,水晶突出表带大概两三毫米,其中表盘下第三节右边有两颗掉了下来,相对应的,这个位置的手上,也就是左手手腕大拇指下方连过来的手臂骨骼上有一点小小的擦伤,看来应该就是凶手把她推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手表撞到了铝合金窗框,磕下来了两颗水晶;过滤嘴芯被烧得只剩别说指甲盖,完全就只有指甲缝大小,刘玄骏也相当佩服鉴识人员竟然能找到;烟丝散落一地,文件夹里一个叫“证据说明”的文本里面还有“烟丝的量经查与一根正常香烟量相比略少”,看来还是相当严谨的;当天进公安局的人员的签字登记的扫描档,被害人的正楷体字写得相当清秀,反正比刘玄骏狗爬一样的字强多了,并且“甄馨媛”这三个字都很复杂,在公安差不多就是3厘米一行的登记簿上工工整整写得完全不出格子还和其他字差不多大,想来这女人最起码文化素养还是很不错的。

再来就是当天从8点上班到案发之后11点多警方开始录笔录为止的监控资料,和笔录扫描档,非常详尽,也非常大,刘玄骏鼠标右键框了一下,光是显示属性刘玄骏这台去年买的便宜电脑都用了快30秒,一共有12多个G,看得就头大,刘玄骏也是挑了一些关键的认真看,非案发时间的前后跳跳。

监控一共有25格小画面并排在一起,分别是14层楼、6间电梯、办公楼内外2个、公安院子大门口内外2个、车库,虽然不能完全覆盖整栋大楼的所有角落,但是基本上还是足够了,并且排除嫌疑人主要还是靠大家互相之间的证明,不过画面还是挺清晰的。从8点开始看起,茫茫多的人在门口保安登记,黑压压一片,刘玄骏也直接放弃了找被害人。那就先找自己吧,其实很简单的,毕竟周队长说的没错,火警响了全楼唯一一个不往外面走还往房间里面冲的人,确实非常扎眼,心下又想起了回家的风上雪,脸上不禁有些脸红。

倒回去看了看死者跟自己聊天的过程,左手一直搭着右手上臂,看不见有没有那块手表,风衣的纽扣也一直扣着,想来是快到中午气温上去了嫌热后来打开来了吧;不仅仅是刘玄骏,在钱队长让各大银行和小贷的boss上楼核对账目之后这个女人就不断在会场和走廊里走动,找人搭话,大多都是两三句,经常能看见她伸出5个手指,话说到底是50万还是500万?可惜录像是无声的,不知道这个女人说的什么,不过就算有声音也差不多,毕竟人这么多,也不太可能听得清;随后10点52分,随跟最后一个人——刘玄骏自己——接触后,死者转身走到了楼梯间,过了两三分钟,从对面视频外走出来个人,应该就是这起案子的“凶手”,没有拍出具体是哪儿出来的,不过肯定不会是从刘玄骏他们这边会议室——这样子可以直接排除掉一半的嫌疑人——穿着件深色的西装,因为监控画质的原因看不出来具体的细节,但是戴着跟现场证据一样的帽子跟口罩,估计错不了,边走还边把右手举到身边看样子是在咳嗽,一路穿过走廊进了这一边的楼梯间,是在10点55分;10点57分,刘玄骏从洗手间出来又闲逛了一会儿——看到这里刘玄骏不禁有些懊悔,要是自己早几分钟出来说不定还能看见凶手——11点12分,火警响,全楼所有人一拥而出;11点17分,只看见从12层楼梯口一大堆人在几个警察的带领下走了出来,有的人看样子骂骂咧咧的,有的人瑟瑟发抖,有些人表情呆滞,形态各一,应该是10楼以上的人想去避难被发现现场的警察拦住领了回来;11点28分开始,有警察带着一拨一拨人坐电梯来到12楼做笔录,刘玄骏记得当时大家都被集中在会议室,手机全部收走并关机——偷偷藏着开机也没用,警方用了无线电屏蔽和别的什么东西,一点信号都没有——一次是带50个人坐大楼中间的6台电梯上去,当时还有人心有余悸,不愿意坐就在会议室旁边的电梯执意要走更远的楼梯上去,结果警察直接一句“楼梯已经被封锁,你不怕被当成犯人大可以硬闯”就把那些人吓得老老实实坐电梯了。

剩下就是那茫茫多的笔录,刘玄骏也不一一细看,只是粗略扫了几眼,基本都大同小异,姓名年龄职业家庭住址什么的,认不认识死者,跟死者说过什么话,知不知道死者说的东西是什么,对凶手有什么印象,自己当时在干嘛,有谁能证明,有什么要补充的欢迎致电……刘玄骏也懒得一一去看,幸好,文件夹里还有个表格,刘玄骏点开来,详细标了当天做笔录——包括来开会的、去其他楼层办事的、记者——的人的基本信息和互相证明不在场的情况,笔录的编号中间有些中断,不过也很正常,当天来了那么多领导,这些领导的笔录和警方内部人员的笔录是不可能给刘玄骏看的。没有完备不在场证明的人都一一列出,照周队长说的,跟恒丰有关系的人大多数都可以互相证明清白,或者在后面标出哪个监控视频文件的什么时候出现在哪儿。总而言之就是,来开会人的人,跟恒丰有关系的,都是清白的。

这确实是奇了怪了,简直就是“完美犯罪”,但是现场又这么明显肯定不是意外,难道,会是这个女人故意伪装成他杀然后自杀,为了让警察从自己身上下手彻查恒丰?不对,这也说不过去,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难道其中还有别的隐情?甚至说是“超能力”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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