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的陈然突然停住了,在他前方,面无表情的的安夜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丝丝红线在他周身缠绕,如众妖舞动。
陈然紧紧盯着安夜的眼睛,半响,失笑。
“动手吧。”
安夜不语,缓缓从地上站起,那贯穿胸口的红丝脱落,紧接着闪电飞出,缠住了陈然的脖子。
“你不该这么做的,不值!”安夜低声道。
远处的薛漫琪呆若木鸡,看着两人。
“不值?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值?”陈然脸上露出讽刺,“对于工于心计的你来说,自己,才是最宝贵的吧?”
“所以你永远不懂情!那些为你而死的袍泽,才是真的不值!”
陈然大声斥道,视死如归。
安夜沉默闭上眼,看不出喜怒。
“还不动手么?你已成此地主宰,又何必惺惺作态!”陈然骂道。
安夜睁眼,眼中一片清冷,有红丝染血而回。
远处的薛漫琪死死捂住嘴巴,试图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呜咽声伴随着恐惧,在安夜的目光转来时达到了最高。
“此物名为血蚕丝,乃是尸兽门至宝,如果你想活,便敞开心门,让我种下一截血蚕丝,自此,你为仆,我为主,性命无虞!”
安夜冰冷的声音传来,无异于噩梦在薛漫琪耳边响起,看着面前这一截轻盈舞动的血蚕丝,薛漫琪很想说不,很想逃离,可在她的目光从陈然的尸体上掠过后,还是无力地低下头,选择臣服。
心口传来一阵剧痛,薛安琪目光麻木,仿佛失去所有力气一般瘫痪倒在地上。
安夜转身离去,许久后他回到原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薛漫琪说道:“走吧。”
如梦初醒的薛漫琪点头,跟在安夜身后。
来时多坎坷,去时却异常顺畅,只不过看着空旷的渡船,又看着背影如霜的安夜,薛漫琪心中早已是凄风苦雨,悲伤万千了。
任谁都没法料想,一趟寻常的探宝之旅,竟然会成为众多人的葬身之所!
而她,虽尚生,却只是苟活,甚至是生不如死!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薛漫琪抱膝坐在角落,眼中含泪。
“这个,你拿去!”安夜回身,手中多出一枚储物戒,抛给薛漫琪。
“干什么?”薛漫琪冷眼瞧着落在身前的储物戒,问道。
安夜想了想,认真道:“算是报酬吧,你比我以前尝过的都要好。”
小城俗世女不如修道女子远矣,这是安夜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听到安夜所言,薛漫琪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不可置信又无比愤怒地颤声道:“你、你把我当做了什么,居然、居然给我报酬?!”
安夜皱了皱眉,见到薛漫琪反应的他发现自己也许估错了某些东西,不过他并不打算纠正,直言不讳道:“没错,如果不要的话,可以还给我,不过类似昨天那般的事,也许日后不会少!”
薛漫琪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她哆嗦着嘴唇,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像安夜这样冷酷而无情的人,就像一头狼,永远只知道征服与掠夺。
“还有,我想,你应该也需要。”
转身前安夜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击垮了薛漫琪,她大骂着安夜无耻,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一把抓住身前的储物戒,向着船外狠狠扔去!
对此,安夜充耳不闻,他的心神沉浸在新得的物品当中。
这一趟尸兽门之行,除了获得最珍贵的血蚕丝,还得到尸兽门的修炼功法尸兽经,不过对此安夜并不打算修炼,倒是里面一些控兽饲兽的法门,可以学一学。至于丹药法宝一类的物品,则是收获甚微,除了三坛相当于一阶上品丹药的万寿酒,因为性质特殊得以保存,就再也没有其他收获。另外,从那筑基境强者手中,安夜还得到了一门筑基术法——冥王三叩!
眼下,他就在研究这门术法,不过以他目前的境界,就是冥王三叩的第一叩——只掌泰压,他也学得分外困难,更别提后面两记更厉害的术法。
船行无声,时间就在安夜的思考摸索中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很安静的薛漫琪突然说道:“你用来击败血蚕的阴匙,是袁凯那把钥匙,我说的没错吧!”
“恩。”安夜应声道。
“地道里第一次碰见,你应该就拿走了钥匙,可是,你是怎么未卜先知钥匙的作用?”
“我并不知道钥匙的作用,拿走它,只是为了增加筹码,或许还有一部分直觉的关系。”
安夜显得很耐心,想了想,继续道:“在知道阳玺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钥匙,我把它称为阴匙,和阳玺对称,也对等。”
“阳玺···拿着阳玺的孟肖为什么没再出现?”薛漫琪问道。
“死了吧。”安夜回道,眼中露出憎恶,“自以为是的人最讨厌,所以我给他挖了个坑。”
“你在房里说的话是假的?”薛漫琪吃惊道。
“不,真的。”安夜摇摇头,“只是有一点没说。”
薛漫琪眼中布满疑问,等待安夜解答,然而安夜却突然转言其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安琪,说道:“你突然询问这些细节,是想做个明白鬼?”
薛漫琪脸色一僵,转过头捋着头发:“你不愿讲就算了。”
“不,我满足你。”安夜笑容玩味,说道,“阳玺确实是上面那个大阵的控阵之物,而上下两个大阵其实是一体的,这便意味着,整个大阵其实有两个控阵之物,缺一不可的同时秉承后发而至的道理,哪一处先填好了,另一处就自动成为真正的控阵之处,其所对应的控阵之物,也就是真正的控阵之物!”
“下面那个大阵的情况复杂些,因为它有两个控阵之物,有雌雄两把阴匙,按我所想,应该是当年布置此阵的人留了后手,当时我拿着雄字阴匙冲出去,其实就是一场赌博,幸好我运气不差,猜测没错,那血蚕直接受反噬而死,倒是省了我功夫。”
“那你还装死!”薛漫琪口快道,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嘴巴,惊恐地看向安夜。
安夜眼中闪过一丝阴翳,面色却没有多少变化,这让薛漫琪不禁松了口气。
“陈师兄是个好人,用情至深又对宗门忠义至嘉,可惜爱错了人,也恨错了人。”
安夜轻声叹息,一旁的薛漫琪偷偷撇嘴,恨错了人,倒是找得好托辞。
“你会弹琴?”安夜突然问道。
薛漫琪微怔片刻,然后点头。
“奏一曲落雁沙吧。”安夜递出一把古琴,随后合眼闭目,低首小憩。
琴音舒缓响起,悠扬而流畅,飘然间有群雁飞降,芦苇轻摇,闲适而逍遥。一艘古船在袅袅琴音中渐行渐远,直至不见。
而在地下宫殿,安夜亲手所筑的坟包中,突然传出泥土开裂的声音,不久后,一只惨白的手掌从泥沙中探出,向着外面缓缓攀爬。
“道山宗,安夜?”
有人在轻声呢喃,语调古怪而生硬,但却包含着强烈的恨意。
“毁我血蚕灵身,夺我至宝蚕丝,此仇不报,教我如何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