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散开的山涧,直抵云端的龙腾上,有旖旎白影依藤而上,时快时慢,一会似要胜过目光所及的速度,一会又惬意绕藤旋转玩耍,时而提起一根离墙而生的巨大龙腾,一甩一荡,便好似要甩至云颠,袅娜身影一直辗转上下,不厌其烦。
这倏然穿梭于山壁龙腾的洒脱仙姝便是长大成人的施北雁。
当年从五行山返回鬼谷山没多久,黑道子便开始教习她玄女剑法,半年后又让白芨子同时教授其九玄神功。
那****也如今日般在龙腾上玩耍,只听师父远远寻来,“雁儿。”
“师父,我在这。”施北雁从云端一路依藤而下,遇石而跃,遇藤而转,如履平地,待离山道一丈远时,握住一条凸起的龙腾,立足一荡,便只如荡秋千般荡开,待远离山墙数丈远,以藤为心在空中盘旋数周,才扔下龙腾,翩然落地。
黑道子瞧着她随意戏耍得流畅,欣慰笑道,“雁儿,你这攀山的功夫当真俊得很啦!”原来这功夫并非黑道子所授,施北雁初到鬼谷山之时便对山墙上巨大的龙腾很是好奇,每每突发奇想顺着龙腾攀至山顶云端,不料每次攀到数丈远便因体力不支或山墙陡峭无功而返。黑道子开始发现施北雁攀山只道少年心性好玩耍,也不在意,后来发现施北雁攀山动作愈来愈灵巧且一次比一次攀的高,便想此法也不愧为练习轻身功夫的捷径,果真,后来修炼雁过无声之所以能精进远超预想,这龙腾也算一功了。
“好了。你回山后休息有一阵了。你的修炼也不可荒废了。”“随我来。”
施北雁跟随师父来到兵器洞另外一处藏剑之地。黑道子指向洞壁上密布的刻画道,“剑法中的玄女剑最适合你修行。”
施北雁见画中一女子身形之人手舞犹如游龙般长带。奇道,“剑法?”她还特地将剑字着重读了下,实在是女子手中事物柔软如丝带,与剑相去甚远。
“对,玄女剑是软剑,神如铁弓,直可穿银刺铁,弯可做丝带傅于腰间。还方便藏匿携带。”
施北雁仔细观摩画中招式,一知半解。黑道子到洞后墙内取出一石盒,递于施北雁道,“打开看看。”
施北雁打开石盒只看到一白色绢丝腰带,拿起,甩开,却听当啷作响,原来腰带内里包裹着极柔韧的长剑,果然便是伸可为剑曲可为带。她本多着白、栗色衣衫,白色腰带倒甚是相配。惊喜不已!
“雁儿,这玄女剑以后便是你所有。“
“你须跟我教导,照着墙壁上招式修习最低三年,方可自改招式。半年后若进展顺利便再教你内功心法,好一并修行九玄神功。原该两三年后再修内力,对于你,还是并行修炼得好。”
“是。“
“你若有不明,可随时问我,但要记住为师只能与你一起探讨,真正领悟却要靠你自己,因为我虽然知道玄女剑修习要领,却并未亲身修炼,你是鬼谷门修行此剑法的第一人,一切要靠你自己。”
“明白。”
施北雁自此在黑道子指导下依照洞中两壁剑法练习,空隙时便练习如何以剑作腰带合于腰间,如何迅速从腰身中抽出软剑,还又能瞬时送回。务求做到转瞬之间来回自由切换,且姿势优美。
这一日施北雁照旧在剑秀峰上练剑,她早已将洞中剑法融会贯通,若不是遵从师父要求她早该学习新的招式了。
忽闻一阵寒风自左面拂来,施北雁长期练剑的习惯剑身倏然一转便向左侧挥去,来人长剑直刺,只击施北雁面门,快如闪电,施北雁就势卷起长剑同时飞身后跃,岂料那长剑竟然能在她软剑缠绕下仍能向前发力,直击其头部,她仰头发力竟然控制不住长剑,情急之下左足在地上轻轻一点右脚踢向对方,果然对方回剑护身,施北雁却只是虚踢,趁机一跃而到后方丈远处,轻轻落地,脚步稳定,手中软剑却哐哐作响的游动不止,握住软剑的左手隐隐颤抖。
直到此时,施北雁才看清对面之人长发披肩黑炮长立,是黑道子,脱口而出,“师父,你老人家。“
黑道子没想到施北雁进展神速,原以为三年算作极短的,她倒半年就已超过预想,与当年修炼雁过无声一样,让人惊喜不断,哈哈笑道,“有勇有谋。好。所缺只在内力修为,好,时机正好!随为师来。“
施北雁轻轻一转,将软剑回隐于腰中,随着黑道子穿过一道山峰峡谷来到一处片廓的山墙下。
是少行师兄旧居旁边的天书崖。
“你可知这天书所书何物。“
施北雁初来鬼谷便知此处,却是一个符号也不认得。
“不认得不要紧,为师也不认得,可是却能从中领悟诸多奥妙。所学所思不同,领悟也不尽相同。待你将九玄神功参悟透了,再来到天书前便能看懂很多东西了。“
“好了,该兑现与师兄的约定了,去找你二师伯吧。“黑道子说完大袖一挥翩然而去。
施北雁遵从师父之言,来到鬼谷洞中,正好黄裳与白芨子在讲如何将鬼斧神功各段融会贯通及灵石的辅助功效,看来黄裳师兄的鬼斧神功又进展到了新的阶段。
黄裳出去后,白芨子领着施北雁出洞,二人飞至山端,白芨子指着眼前之景,问道,“雁儿,看到了什么。“
“山川、湖泊、蜿蜒河流。“
“嗯。仔细看看那河流。“
施北雁依言,仔细看着山下流向远方的蜿蜒河流,过了好会,白芨子问,“说说,都看到了什么。“
“河流好有韧性,那么多山石礁石阻挡,那么多陆地阻隔,它却依旧能不屈不挠的奔向远方。“
这丫头果然极具悟性,都无须太多引导。白芨子喜道,“聪明。那你顺便说说流水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施北雁不假思索道,“柔软。嗯。可以任意变形。”
“对,流水柔软而有韧力,抽刀断水水更流,虽斧石也不能将其击破,无形无味,万形万味,九玄神功精要所在便是此。”
“那你说说,大海为何所装的水最多。“
施北雁待要作答,白芨子拦道,“不急,想想再答。“
施北雁想了想道,“因为大海够大、嗯,所有河流的,江河湖泊的水,都是向着它流入的,它自然装水最多。“
她能想到这点已属不易,白芨子引导道,“那为何,江河湖泊的水,就一定最终会流向大海呢?”
施北雁有些被问住了,白芨子提醒道,“不要想得复杂,就说你最直观的感知和理解。”
“大抵,大抵是因为它位置低吧,黄裳和少行师兄跟我讲堪舆图的时候,我便知道,九州地理,西高东低,所以西部多山川,东部多海泊。是这个。”
施北雁不及说完,白芨子已然满意的笑了,果然天赋异禀,又有两个同样禀赋非凡的师兄耳濡目染,这丫头想不大成都难。
“不错。就是这点。它位置够低。”“只有将自己放得足够低,才能海纳百川,拥有他人所不能容的博大力量。九玄神功最高境界便似大海一样,容天下河川,纳江海流瀑,一切流水融于其中,皆能化入无形。这便是修炼九玄神功所需要的心境。你能听懂师伯的话吗?”
施北雁似有所懂,点了点头。
白芨子很是满意,继续引导,“伸手触碰一下周身的气流。”
施北雁依言而为,张开双臂在云端游走。
“感受到了什么?”
施北雁如实相告,“没有。”
“那,这些气流果真存在吗?”
“当然。师父告诉过我,少行师兄还教过我怎么算气流的密度呢。”
白芨子嘿嘿一笑,“很好。再用力挥动,想着他们就存在我们身边,用你现有之力与其对抗。
白芨子一面教导施北雁,一面与她一道御力,与周身气流对抗,运气成形。
“如何?“
施北雁感觉越来越压迫,快要喘不过气来,“师伯,好难受。“
“平复心境,放下对抗,顺势而为,与其融合。“白芨子与施北雁一道罢手,稍许,复又问,”如何。“
施北雁恢复顺畅呼吸,吸了吸高空虽稀薄却新鲜无比的空气,笑道,“嗯,舒服。“
白芨子哈哈大笑,“那就继续与其为友,大大的呼吸几口。“
施北雁依言与白芨子一道,闭目,静静感受空气的温和顺遂,她头一次意识到,原来空气也有如此的两面性,所以,她们发怒的时候会催发气流成龙卷风将人畜和房屋卷入高空毁灭殆尽,会催生乌云暴雨和雷电,而他们温和的时候,却能带给人生命和生机。流水也是一样,温柔可为涓涓细流,赐予人生命之源。亦可为气势恢宏的江河湖泊,更能成怒斥的海啸,翻江倒海,覆灭一切。
施北雁将心中所感告知师伯,白芨子已然不再意外,这丫头的天赋与生俱来,已无须惊奇了。缓缓道,“九玄神功飘散软韧难于击破,与我们周身的气流有共同之处。”
施北雁总结道,“如此说来九玄神功重在保护自己,重在防御。”
白芨子,“不然。保护自己是攻击对方的基础,柔韧的目的不是只求自保,而是避开正面强击迂回绕道夹击,就如湖水,表面看来平静柔和,初见之人必定无所顾及伸手触碰,殊不知湖水地下可能是凌厉的暗礁。就像这下面的森林,看似平静无味,说不定暗藏猛虎未可知。若是来人轻力自然无碍,若来力刚猛必然伤及自己。“
“这便叫以柔克刚后发制人,敌弱我柔,敌强我更强。“
白芨子呵呵笑道,“孺子可教。”
“这些看似不存在的气流、流水之力,却无时无刻不萦绕四处,抓不住,摸不着,攻不破,强制挑战只有自吃苦头,唯有妥协方能和平共处。“
“这便是九玄神功,本质无法被战胜的奥妙所在。只有真正领悟其精髓,方能无敌于天地。”
“这么说九玄神功与玄女剑法有相通之处?“当日修炼玄女剑法之时,黑道子也曾有过类似让其开阔心胸的教导,并告诉其玄女剑法的精要除了招式变换无穷,随心所欲,最重要便是洒脱随性的心境和大气流畅的状态。
“对。两者一内一外,原本就为同一体系。““雁儿,记住今天的感觉,九玄神功乃至玄女剑法的精要,便源于你今日的领会。”
施北雁尚沉浸在适才所悟情境,本能点头道,“我记住了。”
“好了,回去消化一下,明天可正式开始了。”
“明白。”
此后施北雁便在黑白二子共同指点下,开始同时修炼玄女剑法和九玄神功。原本该循序渐进,不必如此着急,但黑道子说她毕竟是女儿身,待其长大成人后便多有不便,于是趁其年幼,将所有至关重要关节一一传授,不那么需要贴身指导的则挪到后面,并在她十七岁之前尽数传完玄女剑法、九玄神功所有心法招式,余下的时间,便靠施北雁的逐次消化领悟了。
好在施北雁悟性原本异于常人,修习任何武功均比一般武学奇才还要快数倍,所以这些年倒也未遇到难克服的问题。偶然推进至难以突破的关口,去找师父,黑道子也会嘱咐其必定携两个师兄任意一人一同前往,是以这些年黄裳邓少行倒是肩负起陪同师妹习武的重任。
如此内力见长,更借助洞旁龙腾在黑道子指点下练剑,结合九玄神功两两相互补充。
春天满谷花香浓郁虫鸟飞过,她便在春风中舞动,夏季满山花草茂盛流水潺潺,她便在瀑布流水声中穿过,秋天金色的菊花堆满峡谷,她便在浓郁的花香飞舞的红叶中沉醉,冬天万物归寂,她便在料峭山景中凛然挥动。
时光飞逝,山还是那样雄峻,水还是那样深邃,所不同的是剑秀峰上翩然舞剑的身影却是越来越修长婀娜,剑锋也越来越纯熟凌厉。
山下的淇水河流星罗湖泊,春绿夏碧秋清冬墨,冬去春来春来冬去,一晃,便到了六年后的今日。
山涧对面一处绝顶的云雾中有长身直立的身影一直关切注视辗转上下的施北雁,山风吹拂,袖袍猎猎作响的声响也淹没在云颠的风中。
这玉树凌风的灵动身影便是弱冠后成年的邓少行,丰神俊秀更胜当年,还添了更加挥洒掌控的气韵。
黄裳参加完第三届南阳英雄宴之后便经常下山行走,少有整年在鬼谷山逗留的,所以近两年陪同施北雁的多是邓少行。
“师妹。”
“少行师兄。”
“今日练好了吗。“
“练好了。“
“下来,我找你。“
施北雁借助山墙攀岩的龙腾缓缓滑下,飘然若仙,遇到龙腾交错处轻轻点起脚尖越过,遇龙腾被松竹阻隔处便立足腾空翻越,身形灵活轻巧。
如此翻腾跃滑之际竟然如履平地似冰面滑雪般飞下山来。
邓少行不及她完全落地,飞身越过,伸手拉住施北雁,带着她飞抵云端,直抵众人居所旁侧的大片山面顶端,方才停下凌于半空。
“看下面。”
施北雁原以为师兄不过带着自己飞得玩的,反正他们经常做这样的事情,这次看来他似还有其他用意。顺着他的目光,顿时惊得呆了。不由得连连惊呼起来。
但见那片山坡,俯瞰而下,竟是几个大字:
“施家姝雁,双十年华。岁岁今朝,岁岁平安。“十六个大字中央还有一个醒目的笑脸,这些竟都是红叶堆砌而成。
对了,这几日便是自己的二十岁生辰,自己直道他们并不记得,少行师兄倒是记得清楚,还费了这么多心思。
挽着少行师兄的手臂,乐道,“少行师兄,那都是枫叶!”
邓少行知道枫叶是她的最爱,瞧着她激动的样子,肯定道,“对,都是枫叶。”
“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枫叶。现在枫叶刚染红,别告诉我你扒光了整个枫山的红叶。”
邓少行无声大笑,“怎么会,那枫树还不都来找我算账,我只是将往年我收藏的红叶全部运来了而已。”
收藏红叶。少行师兄还有这嗜好。
“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个。每年红叶落地时,便将所有的红叶都收拢起来。”
“那可是很大一番工程。“这么多年,她居然丝毫不知,想是藏于他以前的洞穴当中了。
“哪有什么。你忘了,我有聚元功,移山倒海没法做到,这点空中运货的事情,倒也不难。“
施北雁看着那红叶堆出的字阵,欢喜不已,少行师兄待我真好。
“还有呢。“邓少行放下施北雁,自半空御力而下,那红叶写就的大字随着邓少行内力催发的风力,渐渐吹拂被变换形状,力定风止,再看那枫叶堆,却是层层堆叠而起一个大大的花朵,千瓣万蕊,美不胜收。
“哇啊!好美。少行师兄,好美的花朵。红叶花朵。我喜欢。”
邓少行笑道,“祝师妹如这花朵般静静绽放。灿烂永远。欢喜永远。“
施北雁灿烂欢喜相受。在空中飞舞数周,复又停在邓少行身侧,实难以表达心中欢喜。
邓少行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御力还在继续。
花朵渐渐推移,渐变成一只大雁一样的红鸟,随着邓少行的御力,好似在地面飞舞,飞舞的末尾,渐变成四个字:北雁南来。继而消散,散尽再聚,却是一袅袅女子侧影,长发及腰,裙阙飘扬。束尾的发梢和裙阙尚在微微飘动,栩栩如生。
“那是,那是我?是我。“
邓少行抽空看了眼施北雁兴奋的样子,笑道,“对,就是你。“知道施北雁喜欢,便停留于此。
“可惜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将这些画面留存下来。“
起风了,风开始吹散枫叶,邓少行想要保持原状,便要耗费更大的心神。
施北雁拉了拉邓少行的衣袖,“算了,师兄,我已经很满足了。省点力气,让她们自然消散吧。“
邓少行罢手,笑道,“随我来。“领着施北雁飞落地面,来到自己的居所,拿出一筒画卷,“适才所有变幻我都绘成了画卷。这下可以永久留存了。“
施北雁打开一张画卷,果然便是适才之景。“是我。”
“少行师兄。“施北雁忍不住抱住邓少行很是开心,“师兄。你真好。“
邓少行依依不舍撒手,捉住她双臂,看着她,道,“师妹。双十年华,你已真正长大成人了。“
施北雁灿然一笑,“我早长成人了,是你们老把我当小孩而已。“
邓少行一笑,“对,的确。你早已成人了。那,有些事情,该可以承受决断了。“
看着施北雁疑惑清澈的双眼,邓少行笑得坦然,“有些心里话,我一直想对你说,趁着今日,便对你说了。“
施北雁只纳闷,师兄说得这么郑重的,“师兄想说什么,就讲好了。“
她就是这样,明明聪明绝顶的人,可惜不通世事,“师妹,你可知道,你这个年岁,在山下俗世,许多女子已然为人妻为人母了。“
施北雁以为自己很懂,“我自然知道。“
“那么,你呢。“
“我?“
“嗯。你可有意中人?“
邓少行问的直接,施北雁愣住了。
这些年,尤其是她成年之后,便没下过山,她见到的男人除了三位师父就是两位师兄,少行师兄这样问,是何意?
她虽单纯毕竟聪明,定定看着邓少行,从他的眼神中预感到他可能有非常严重的话要出口。
二人相对稍许,邓少行尚未开口,只听一阵清淡的爆裂之声自窗外传来,二人同时偏过头,却见窗外触手可及的天幕上,白云正在奇特的变换,最终在蓝色天底上组成了大大的几个白字:丫头,又长大一岁了。
“少行师兄!“
邓少行瞧着她惊惑交加的神情,笑了笑,“不是我。“
二人随即想到,难道是黄裳师兄回来了,难怪,这语气,可不就是黄裳师兄。
施北雁喜道,“是黄裳师兄,黄裳师兄回来了。”邓少行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施北雁一跃而起飞奔出屋外,追逐白云变换的中心,至山巅沿边探望,黄裳师兄此次离山快要半年了,想不到此时竟然回来了,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欣喜之下,竟然忘记适才与邓少行的状况。喊道,“黄裳师兄,是你回来了吗?“
却不闻黄裳应声,天幕上的白云还在变换,施北雁见黄裳不现身,也不回应,显然是忙着驾驭飘散的白云,不再呼喊,专心欣赏天幕上的美景。
那行白字消散之后,却是大大的一张笑脸,施北雁哈哈大笑起来,画得很蹩脚,虽然无其形倒有其神。
笑脸消散,再次显出“施北雁“三个大字,云字旁边还有二十的数字。
白云字样再次渐变,一层追逐一层,施北雁以为白鸟误入,却原来是白云被控制变换成了无数只飞鸟,抖动漂浮,前后推移,便好似白鸟巨阵飞翔于天。
“哇啊!”
施北雁早乐开了花,心中惊叹,黄裳师兄好厉害。他的内力已到此随心所欲的境界了!
邓少行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近旁不远处,缓缓步到施北雁旁侧,也仰头看着天幕。
这两师兄都是一样的心思,连路数都相近。
施北雁呢,她又是什么心思?
邓少行看着山边欢喜不已的施北雁,身姿窈窕,长发过腰,浅色衣裙,随风飘扬,天然去雕饰,却令万物逊色。唯一束发的绳结是玉石与丝带相接而成,那玉石是黄裳赠给她的,丝带却是邓少行随身之物。她将二者合二为一,做成了自己束发之物。
天幕上的无数“白鸟“展翅的速度渐趋稀疏平缓,终成一只大大的白鸟。
忽然白鸟倏然一转,似从天幕跃起,嘴角朝着她的方向,跃然而出,竟是朝着她飞来。
施北雁惊呆之余呀的一声,脚尖点地,只往后退,飘至空中,才发现,那不过是适才的云朵被强力所控,一部分被聚拢推至而出罢了。只因太过逼真,一时有些以假乱真。
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白鸟,施北雁复归乐趣,飞身向前,与那飞散而来的白鸟相接,想要伸手去触摸那大大的白鸟,不及触碰,烟雾便罩了一身,果然便似身在云端,云端尽头,黄裳也终于现身。
“黄裳师兄。“施北雁习惯性的飞奔过去扑入其怀中,很是欢喜,黄裳将施北雁揽入怀中,看着邓少行点头,“师兄。”“师弟。”
施北雁挽着黄裳,跟他叙旧一番,突然想起,适才少行师兄似有重要话说,回身问道,“对了,少行师兄,适才你说有话说。”
邓少行看着二人,却只是微笑不语。
黄裳便拉着施北雁,一起邀道,“我给你弄了好吃的。我们一起吃吧。”施北雁却不挪步,“怎么了。”
“黄裳师兄,少行师兄也做了晚饭的。”
“是吗。”黄裳看着邓少行,二人都是笑而不语。
施北雁打圆场道,“要不我们合在一起吃吧。”
二人自然都应允,将所准备的食物都搬到了施北雁的居所,施北雁看着二人准备的饭菜,才知道,两位师兄可都是费劲了心思。黄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山下糕点,形状虽然不尽完美,但明显出自他自己之手,他可很少自己做饭的。邓少行就不必说了,因地制宜,虽然都是素食,但也囊括了当季往季,山中所有可寻觅的吃食,而且色香味俱佳。
不及欣赏完美食,光亮映照到了脸上,将屋内渐暗的视线照得如白昼,抬头但见天幕上,彩花讯息正如花簇般绽放,步出屋外,却是两位师兄合力燃起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彩花炮仗。这是黄裳从墨家借来,原想讨喜师妹的,借机与邓少行一起放了出来。
施北雁再次感动不已,这两个师兄待自己真好。她自幼便没了父母,早早自立,虽然之后所遇皆是善人,却少有周全宠溺之情,直至遇到黄裳和邓少行两位师兄。
情之所动,同时挽着二人,踮起脚还稍稍腾空,在二人脸颊处各自亲吻了一下。
二人都是一惊,相互对视,转头看着只顾欣赏天幕美景的施北雁,似乎并未因适才举措而尴尬,一时无语。
“流星。流星。“刚才就有,她忘记许愿了。见流星又来了,放下二人,赶紧奔至崖前认真许愿。
“师妹。“
施北雁摆摆手,让二人别打扰的意思,虔诚默许。浑然不觉身后的两位师兄,正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