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司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牢子里。正确来说,应该是一个监狱,他卧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地面铺的是干稻草。他惊讶地跑到毫无感情的、冷冷地立在他面前的铁围栏前。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我不是在教室吗?……对了,当时地震……然后……大家呢?怎么我……我会……”惊惶失措的星司百思不得其解。
“来人啊!谁!有谁在吗?”他大声地喊着,竭力地向外伸着头。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快!快救我出去!”他朝着脚步声的方向大喊。
“啊?臭偷窥小子!醒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狰狞的男人走了过来。
“偷窥?你在说什么啊?”星司十分不满他给他灌上偷窥的罪名。
“还装蒜?我们可是在氓辉大人的女儿浴室外找到你的!当时你还鼻子上挂着些血丝,躺在地上啊!哼哼。”那个男人干弄了几声淫笑,“道行还不够嘛!居然看到晕掉了,还留鼻血!活该!”说完便看不起地盯着星司要走了。
“等等!别走!”星司喊住了他,“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氓辉!我更没有去女人的浴室!我是一个学生!我昏迷前还在课室!啊!对了!当时有大地震!”
“你这混蛋到底睡醒了没有啊?”那男人粗声粗气,连带唾沫一起喊起来,“哪里有什么大地震啊!”
“我敢对全地球的人起誓,我没有撒谎!”
“什么?”那男人皱起眉头,露出轻蔑的眼神,“地球?什么玩意儿啊?”
星司看着他的表情,那男人不像在讲笑,他的表情告诉星司他从来没有听过‘地球’这个字眼儿。
“我看你是摔得精神错乱了!净说些莫名其妙让人搞不懂的名词儿!你下一句该不会想告诉我,你不是七十二分之一国度的人吧?哈哈!”
他留下了几声狂笑,和抓住围栏惊愕不已的星司走了。
“七十二分之一国度?你才在说莫名其妙的东西……”星司重复着这个名词,无力地跪倒在稻草铺的地板上,呆滞地看着某处。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了。
“我就只能这样呆在这里吗?”星司一动不动,倚着监狱的围栏坐着,面无表情。
他还要赶稿,漫画家的梦才刚开始展开,他还没有告诉家人这个消息,他还没看见辛苦工作的父母脸上的笑容……他还不知道,那场大地震中,家人的情况如何……
一切一切他都在担心着,可是他却遭遇了这么奇怪的事?什么七十二分之一?什么国度?这些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如果是做梦的话,也太长了吧?而且每一秒都如此的逼真。他真的焦急了。
他想念他们了,他深信这是一个上天惩罚他的梦,他发誓,梦醒后一定会更加地关心身边的人,让他们幸福。
“没错!这一定是梦境而已!我一定会醒的!”他对自己说,眼神突然有光了,“说不定现在我正在‘刘级长’的课上睡觉!哈哈!既然这么逼真,我就在这里好好构思我的漫画吧。对!没错!”
这么自我安慰着的星司马上振作起来,找了一块小石子,拨开稻草,在地板上开始画起漫画来了。
“这一定是梦!一定会醒过来的!画着画着就会醒过来的!”
七叶和相雅正寻找着释放出悲伤粒子的人,在森内堡区里走着。“啊呀!这路真不好走啊!树木成丛的,这样走会很慢的!”急性子的七叶又在抱怨了。
“那是因为你太大块儿了!才会有这么大的阻力!”相雅打趣道。
“哼!”七叶不服地哼了相雅一声,然后快步地往前走了。没想到,走到没多少步,竟然跌倒了。“啊!”
不止跌倒,七叶中了陷阱,整个人被网到半空中了。
相雅不禁“嗤!”的一声笑了。
七叶在网子里十分愤怒地低吟着:“可恶!谁这么大胆,他出来了我要好好教训他!”
这时,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冲出来了。他充满期待地跑来看,然后非常失望地说道:“什么嘛?原来只是个笨蛋巨人女啊……”
七叶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什么?!你这臭小子!”
然后在看也看不清的一瞬间,七叶控制空气的流力,使其如刀一般刮开了网,漂亮地跳到那小子面前,把他吓了一跳了。
“你这小子,竟敢惹怒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七叶虽然表面好像很平静,背后却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那小子颤抖着看着面前这个一米八三的女人,非常惊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让我来教训教训你吧!”七叶背后的火焰终于燃烧到前面来了,只见她目露凶光,好像要把那小子好好打一顿似的。
那小子赶忙逃跑,却被抓住了,“哇啊!!!”
“啊……哈哈哈哈哈!够了够了!哈哈哈!好痒啊!不要啊!”只见七叶抓住那小子使劲骚他的腰,使他哭笑不得,逃又逃不掉。
“嘻嘻!看你怎么死……”七叶阴险地笑着。
在一旁极其无奈的相雅实在忍不住了,“够了!七叶,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嘛!别再作弄人了!”
“就是嘛!笨女人!”那小子趁着七叶听相雅说教的空骂了这么一句。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七叶和相雅机缘巧合之下跟了这个小子回家,准备借宿一晚。
出来接待七叶和相雅的是这小子的姐姐,“啊,对不起,我弟弟很顽皮,给你们添麻烦了。”
“才没有!是这女人太笨了!”嘴巴不饶人的弟弟还是一直针对着七叶。
七叶强忍着说:“哈哈,没关系,小孩子就是这种样子的。”
“那,今天晚上就打扰了。非常感谢你让我们在这里借宿。”相雅礼貌地向对方致谢。
开饭的时候,七叶还是一直在跟小子斗嘴,相雅便看见小子的姐姐拿着饭菜,走出屋子。“你们先吃吧,我要去一个地方。”姐姐说。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相雅跟着她出去了。
她来到院子,院子尽头有一间屋子。两边的围墙爬满了蔓条,夏天这里应该很荫凉,有两棵遮过楼的大树,它们的枝条伸展到外面,使整间屋子看起来更阴森。
“咦?”相雅突然觉得越走下去,空气越压抑,“简直就跟那时候一进入森内堡区时感受到的感觉一样,而且,这里的压抑度更加厉害。”
果然有蹊跷!
她进去了。
相雅使用信翼,透过屋子看里面发生的情况。
“爸爸,吃饭吧。”姐姐对着一个坐在床上,倚着墙的男人说,他眼光呆滞,她进去时,他只是把眼球慢慢地向她那边移动,定了几秒,然后又慢慢地移向空白的前方,也没眨一下眼睛。
姐姐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要出来了。
相雅躲到一边去,等姐姐走了,然后又在屋外观察那男人的情况。
她正透过信翼读取他的内心。“果然,那些悲伤的粒子的释放也与他有关。”
那天晚上吃完饭,相雅跟七叶说了她所看见的事情,并且与七叶计划在这里继续调查。当她们向姐姐提出这样的要求,请求姐姐让她们多留一段时间时,相雅看见她面有难色。便说,
“你是害怕我们会发现你爸爸的秘密吗?”
姐姐错愕地看着相雅,“你……”
“不瞒你说,我们是信节,而在我旁边的这位更是立度信节。我们正在执行任务,而且我们发现,我们的任务需要你的协助。”
从姐姐面上看出来,她不信任她们。
七叶见状便拿出信节证出来,递给姐姐看。“相信我们吧。我们需要你的协助。”七叶说。
“而且,”相雅继续说,“你也希望你的父亲能回复原状吧,你也不希望你父亲一直这个样子吧?帮助我们的话说不定就能让你父亲恢复原状了。”
姐姐踌躇了一下,接着说:“好吧,请跟我来。”
她们来到了那个房间,看见了那个男人了。
姐姐走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他无力地把视线放在她们身上,忧愁的魔掌在他的脸上划下了痕迹,他整张脸都在诉说着:“我很痛苦。”
相雅开始读取他的内心,她发现,他很疑惑,他在脑海里努力地搜索他那些幸福快乐的回忆,寻找着可能挂在他身上的幸福的点滴。然而,到现在他除了不停重温回痛苦的过往片段外,在他的回忆中,一点快乐的颜色都找不到。
相雅轻轻地用手碰触他的头顶,运用信翼感受他现在的心情。好像身体内部有一股强烈的悲哀感不断向上涌,蔓延着,然后充溢着头颅内部,像要爆裂出来,然而却又无法溢出。一直压抑着里面的这种辛酸的感觉迫使他潜意识地运用了信翼向外发泄了悲哀的情绪元粒。
“你不快乐?”相雅低声说了这几个字。
没想到他竟然激动地喊起来:“快乐?快乐?!我现在连什么叫做快乐都不知道了!你明白我的心情吗?不要在我面前提‘快乐’,‘幸福’这些字眼!!我所有快乐的回忆都被夺走了!”说完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悲鸣起来。
整个房间,顿时只有他的抽噎声,陷入了深深的死寂。
过了大概三个星期了,也就是现在,七叶和相雅在森内堡区的现在。
星司几乎崩溃了,开始绝食。他那支持着自己的“梦的解说”开始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
“真的是在做梦吗?这真是人生里最大最长的噩梦啊!也许我在梦里死掉的话,我就会醒过来了吧……”他直接躺在稻草堆上,身心疲倦地闭上眼睛。
希望下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课室里了……
在他身下的地板,画着他还没有完成,放弃了的故事……
这时,监狱外,站着一个戴着黑色大笠帽,被黑色厚纱遮盖着脸孔的男人,他就是螟魈。他微微撩起黑纱,仰望这一栋阴森的建筑物。
“就是这里,空气已经被污染得如此严重了……”他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