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路蕊心老远就看到陈雅佳在对面东张西望的寻找自己。
她对路蕊心说的第一句话就不离她吃货的本质:“去哪吃饭?”
吃饭期间陈雅佳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大部分都是废话,几句有用的基本就是她找到的工作,什么收银员,餐馆服务,打字员,销售员等等。
路蕊心觉得这些工作都不怎么靠谱,于是跟陈雅佳说了一下光头李哥介绍的写稿编辑。
听完路蕊心详细解说这份工作的由来跟规则,陈雅佳两个眼珠子都开始放绿光了。
路蕊心知道这孩子准是在做把稿子包圆儿,大数钞票的美梦,也没忍心打击她,专心的调戏着盘子里的麻婆豆腐,思考着应该做哪些准备,才能应付接下来的面试。
陈雅佳父母都是商人,具体干什么的路蕊心没有细问,但他们基本每天都不在家路蕊心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会到威海来投奔陈雅佳。
收拾好行李箱里的东西,路蕊心跟陈雅出门坐上了前往柳编辑办公地方的公交车。之前两人一拍即合,路蕊心已经打电话给柳编辑问清楚了地址。
公交车上总是很拥挤,到站点就停车的特性让人有些厌烦,路蕊心跟陈雅佳只能互相靠在一起保持身体的平衡。
“行吧,车来了,等等给你回电话。”一个二十多岁的消瘦青年提着一大包东西站在车外,对着手机说了一句话后,潇洒的挂掉电话,然后很顺手的将手机投进了投币箱中。
车上的乘客有些沉默,一个个睁大眼睛想看看后续的发展,司机师傅则有些无奈,很淡定的问:“没带零钱?”
“额……”消瘦青年提着袋子,看了眼在手中残乱的一块钱纸币,似是明白自己犯了一件很二的错误,迷茫的问了一句:“师傅,您有钥匙吧?”
司机师傅可能是三教九流的人见多了,显得很有幽默感,调侃道:“我没钥匙,要不你今天就站门口,上来一个人你就收一块钱,啥时候收够手机价格了,你啥时候下车?”
“呜呜~呜呜~”司机正说着,投币箱突然震动了起来,把青年身后一搞不清楚状况的大妈吓了一跳,有些惊奇的多打量了两眼。至于公交车上的乘客,已经笑趴下一半了,唯独一个不笑的,就是那脸色红的发黑,嘴角每分钟抽搐一百二十下的青年了。
这个小插曲让马上就要面对面试,有些紧张的路蕊心放松了下来,至于旁边的陈雅佳,她没心没肺,一路上嘴角抽搐的频率,比那青年还快不少。
柳编辑的办公室在十八楼,陈雅佳在电梯里还笑的很没良心:“这帅哥要坐到终点站了,照公交车的速度,怎么也得俩小时吧?你看到没有,他脸都绿了,这年头还有这么可爱的人,太稀有了。”
路蕊心有时候很想把陈雅佳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构造,为啥啥事都不知道紧张呢?
“吭~吭~”柳编辑是个30多岁的女人,穿着职业干练,走路的速度很快,似乎有些急性子,脚下高跟鞋蹬着地面的声音让头一遭的路蕊心更加紧张。
“请坐。”柳编辑伸手对着沙发,比了个请的手势:“你就是李成介绍来的那个文笔不错的大学生?”
“嗯。”路蕊心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我们这儿是这样的,平时接一些其他媒体写不完的稿子,发表一篇稿费大概在300-500左右,要真写的非常好,发表出去读者反应很热烈,还有可能给的更多,不过是没有底薪的,很不稳定,竞争也比较强,你们要是同意的话,就留个电话,上边来消息了,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写好了发给我,我挑一篇最好的发表,稿费在发表后的5天,你们来找我领。”
一直到坐上回家的公交车,路蕊心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面试就这么没了,而且出乎意料的简单轻松。
…………
在陈雅佳家里待了两天,每天都有人来免费请客吃饭,对这种事情路蕊心早已习以为常,也乐得如此,有免费的饭吃,自然心情舒畅。
第三天两人就接到了柳编辑的电话,让两人准备动笔,要写一篇跟诺基亚这个品牌有关的文章,题材是怀旧,稿费三百打底,写的好说不定能拿三千。
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引起人们的共鸣,激起读者曾经的回忆,笔锋不能轻浮,更不能无病呻吟,越简洁越好。
这个题材让路蕊心的心活泛了起来,她上大学的第一部手机就是诺基亚的,而且她对这个品牌也有一定的了解,于是她跟陈雅佳商量了一下,决定这篇就由她来写了,陈雅佳则负责督战加油。
…………
钢铁的心
上大学时,我父亲给我买了我人生中第一部手机,它的样子看上去很普通,并不光鲜亮丽,甚至不是一个专门为女生设计的手机,但我父亲却执意要买。
用我父亲的话说,我给你买手机并不是为了好看,更不是为了让你去大学交男朋友联系方便的,是希望你身边时时刻刻都能有一个给你安全感的东西,它必须要掉在地上能把地板砸个洞,拍在色狼脑门上能疼的他叫娘,打电话回来能让我安心,短信音想起,能让你妈妈暖心。
我父亲这番话不但把我震在原地,还把一旁的销售人员唬的一愣一愣的,眼睛上翘,似乎是在死记硬背,可能想深深的刻在脑袋里,留待下次说出来,忽悠他的下一位客户。
我并不是很喜欢它,它的名字是冷冰冰的数字,我也很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手机厂商,大号会是“诺基亚”这么别扭的三个字。
我没有想过我会对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产生感情,但我父亲说的很对,它真的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生命中能陪我度过5年的人很少很少,能任劳任怨,从不罢工的除了我父母,可能只有它了。
它陪我度过了许多时光,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它真的是我青春的见证者。
它每天会准时叫我起床,它能叫出我所有朋友的名字,它帮助我考试不挂科,它在我口袋里跟我一起度过喜怒哀乐,爽甜苦辣,虽然它只是“它”。
它很坚固,很倔强,任由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痕迹,任由我锤摸打砸,依旧完成着它应该完成的任务。
很多人都说岁月如歌,如诗如梦,总有一些铭骨的回忆你想深深的刻在脑海里,但却越想越模糊,最后只能剩下点点片段,变成迷雾,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故事,摸不着暖情温心的笑容,聆听不到当中的声音,好似昨夜那一场想不起来的怡梦,让人心醉却也让人心碎。
它记录了一帧帧青春年少,一幅幅欢笑无忧,一张张风华娇艳,一幕幕无声擦肩。
我曾对着它傻笑,看着它迷茫,但美好总会随风而逝,随光摇浪,但我知道它有颗钢铁的心,只会守护,不会流浪。
树下春光,手心冰凉。
吾我可依,以你唯心。
谢谢你,我骄傲的伙伴。
勉强一千字,但路蕊心并不想写下去了,想要回忆,太难太难。
“哇,你这文章写的也太缺爱了吧?”
陈雅佳的脑袋从旁边探了过来,打断了路蕊心的伤感,于是一个枕头就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
夏天虽然接近尾声,但屋外蒸腾的热气依旧让人心情烦躁,疲累不堪。
大街上总有许多忙碌的人们为生活所奔波着,银行更是人满为患,不过也还好有空调吹着,不然绝对能把人蒸熟了。
路蕊心跟陈雅佳并肩站在队伍的末尾,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陈雅佳额头上略微有点点细小的汗珠,轻轻皱着眉头,不时举起挎着背包的右手扇出点点微风,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人虽然很多,但银行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在默默的滑动着手里各种品牌的手机,只有工作人员高跟鞋踢踏地板的“坑坑”声。
为了增加工作效率,银行特别增设的几个窗口,其中就有专门存钱的窗口,也免去了叫号等待的麻烦,直接过去排队就行了。
不过路蕊心二人前面至少还有十来个人,中间还有两个提着塑料袋子,里面装了好几沓五块二十的零钱的小两口,这种票子验钞机是不会伺候的,天知道工作人员要数到什么时候去。
但看那提着零钱的小两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味道,就知道,这几沓子零钱,肯定是两人幸幸苦苦赚来的血汗钱。
路蕊心二人后面,站着个身材消瘦的青年,此刻眼神呆愣,对身边的事情漠不关心,也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路蕊心总觉得在哪见过他,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也不好盯着人家不放,正想问问旁边陈雅佳的时候,却突听平静的银行中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焦急沉厚的大喊:“站住,不要动!”
突如奇来的吼声瞬间让安静的银行炸开了锅,几乎所有的女人一起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而四周坚固的墙壁则成了最好的扩音器。
路蕊心也被吓懵了,心说老娘没这么倒霉吧?刚赚了点钱就撞上抢银行的了?
“啊~!”陈雅佳还算镇定,但脸色也有些发白,右手下意识的抓住了路蕊心的胳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三寸长的高跟鞋正好踩到了消瘦青年的脚上,让其发出一声痛叫。
短暂的混乱过后,银行中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吼声的源头。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七旬老人,手中紧握着一个红色布袋,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钢化玻璃门下,面漏忐忑的看着一个胖子保安,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胖子保安看着好像小孩子做错事一样的老人,嘴角抽了抽,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轻声笑道:“大爷,您小心点,那是玻璃门,大门在这边。”
胖子保安一直扶着把老人送出了银行,站在门口张望着远处的红绿灯,直到老人安全通过他才放心的回到银行,而迎接他的却是满屋子的抱怨声。
“你就不能小声点?我还以为抢银行的来了。”
“你想吓死谁么?”
“你过去搀他一把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激动么?”
对顾客的埋怨声胖子保安只好满脸赔笑道歉,完全就是一副孙子德行,这让看在眼中的路蕊心有些心酸,但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摇摇头,扯下快抓断自己胳膊的手,却听身后有个男声轻声说道:“做人难,做好人更**难,还TM让不让人活了?”
回过神来的陈雅佳拍了拍胸口,不由轻轻点头,似乎很是赞同这句不雅的脏话,随后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身道歉。
而路蕊心,则对上了一双有些黑眼圈的迷茫眼眸,轻轻想起了何时见过这个呆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