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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土耳其(2)

我站在曾经被罗马帝国和奥斯曼帝国侵占吞吐的伊斯坦布尔市中心。

我站在徘徊在亚、欧两块大陆之间的土耳其。

我站在东西文明交汇的土地上。

我在所有的对立中找到了统一,在冲撞中发现了融合。正如旋涡的中心是最稳定的一点一样,一颗坚定的心,是应对日升月落、四季轮回的永恒力量。

太阳的余晖中,坐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口的路边听着唱礼的时光,是我厚重又浓郁的“伊斯坦布尔一刻”。

亲爱的Z:

你的离开,并不是爱情的结束。

爱在心中永存。

爱是你对我说过的情话,爱是我们一起看过的美景,爱是冬天你端给我的热汤,爱是我们曾经分享的所有感动,每一分每一秒。

谢谢你让我如此尽兴地爱过。谢谢你陪我走过的每一步。

在心里,有些东西从来不曾改变。

有些东西,也许早就应该改变。

爱你的M

咖啡里的寓言

土耳其咖啡能算命,这个我早就听说过。但当时觉得用咖啡渣来判断自己的命运,不仅是神秘,简直——愚昧。《周易》的八卦还算是有据可依的,但咖啡渣算什么?

人在无助的时候,总是会求助鬼神。在没人能告诉我未来的时候,我愿意相信一切神秘力量。况且,所有的“算命”,都不过是老天借别人的口给我一些建议罢了。既然如此,通过几枚铜钱,跟通过咖啡渣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当我在繁华的Taksim 老商业街,看到远远的有一家挂着“土耳其咖啡,占卜”招牌的咖啡馆时,就径直绕过妖冶的吉卜赛卖花女郎和让人想起“一千零一夜”的华丽的水烟馆,推开那扇油腻腻的老旧黑木大门。

房子在背阴的那面,所以有点儿暗。陈设布局并无特色,深棕色的实木桌子,白瓷咖啡杯,一切看起来不仅有点儿旧,还有点儿破。有两三桌当地客人,昏昏欲睡地聊着什么。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一家,胖胖的阿姨已经从吧台走过来向我微笑了。她的气场让我相信,她一定不是女招待,而是店主。

一切魔法故事好像都有个最平实的开头。在她的带领下,我来到窗边的位置坐下。

“一杯土耳其咖啡。”

她应了,然后就走了,没问我要不要蛋糕,也没问我要不要尝尝新出的派,这真好。

关于土耳其咖啡的传说非常多,最有说服力的是一个事实:1554 年,世界上第一家咖啡馆在伊斯坦布尔,不,君士坦丁堡建成。咖啡自此成为土耳其人生活中的有灵魂的饮料。

不知道只有土耳其人相信咖啡能预言命运,还是只有土耳其咖啡不经过过滤,所以留有能预言命运的咖啡渣,反正世界各地都在喝咖啡,但是具有这个神奇功能的咖啡,只在土耳其有。

我来之前是做了功课的,知道杯底的咖啡渣大概分几种形状:最好的是满月形,象征万事顺意;半月形表示比较顺利 ;三月形和新月形,代表越来越不顺……

我在心里默念着“满月形,满月形”的时候,和蔼的土耳其大妈带着神秘的微笑端上来一杯咖啡,杯子很小,咖啡都加了小豆蔻,所以有股特别的香气。

土耳其咖啡的做法非常原始,但却很经典。我用牙齿之间的缝隙当过滤器,避免太多的咖啡渣进到嘴里。第一口忘记味道了,第二口再品品,边吐渣子边喝,五六口就喝完了。

我仰脖喝完最后一滴咖啡,按照网上介绍的方法,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杯倒扣在托盘上,等着它变凉。心里一直对着这些深褐色的粉末许愿,希望它能给我一些找回男友或者找到爱情的建议。

等了大概一分钟,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实在难耐好奇,准备动手揭开杯子。

“再等一下。”一个低沉的女声传来。

我停下手,抬头看她。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姑娘在我对面的空位坐下,“现在还不够凉,再等一会儿,我来帮你看。”

棕色皮肤,长鬈发,拖地长裙,标准的吉卜赛女巫打扮。但是她的身材很娇小,年龄也不够大,而且脚底下是一双——匡威运动鞋!嗯?女巫不是应该光脚的吗?草鞋也算符合标准,可是运动鞋?道具出错了呀!

无论如何,我还是乖乖地听从她的指令,茫然地看着她,放下手。

“所以,你来,是因为男人?”她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好像我曾经跟她预约过。

“呃,是的。”我本能地把身体往回缩了缩,虽然我知道这无济于事,但还是想拉开一些距离,保持安全感。

“所以,你的男人有了新的女人?”

“嗯,是这样,我和男朋友分手了,因为……”我正要开始倒苦水,她制止了我,“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它会告诉我们一切。”

“要收费吗?”我在她拿起杯子之前,及时问了一个问题。

“你认为你的未来值多少钱?”她看了我一眼,继续拿起杯子。

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免费,还是很贵,但是谜底就要揭开了,我顾不得许多,凑上去看杯底。

杯底一塌糊涂,什么都看不出。没有满月,没有半月,没有三月,连新月都没有,我失望地缩回脖子。然后继续满怀希望地看着她的脸。

她看看杯子,又看看托盘里面混合着咖啡和渣子的咖啡泥,又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

“恭喜你,这是件好事。”她说话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

“什么事?我男人离开我?”

“是的。”

“可是我们本来要结婚了,我因为他还丢了工作……”我似怨妇附体。

她突然笑了,笑得有点儿无奈:“以后你会为这件事庆幸。”

我闭嘴了,但愿如此,谁知道呢!

“你不够爱自己,你必须要爱自己。”她凝视着盘子里的咖啡泥,漫不经心地继续说。

“爱自己”这件事,我听过太多次了。爱自己,才能真正爱别人。爱自己,才值得别人爱。这些道理我知道,可是什么叫爱自己?怎么爱自己?我就是很爱他怎么办?这些问题,都不是“爱自己”这三个字能解释的。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我爱他胜过爱自己。”

“亲爱的,爱自己就是让自己快乐。”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很严肃,但是不再是面无表情了,“如果你不爱自己,你的心会很难过,它会死掉。心死掉了,你会不快乐,你不快乐的能量会辐射给周围的人。你的世界的频率都是不快乐的,于是你周围的人都变成不快乐的人,他们都会离开你。”

是的,没有人不喜欢快乐,没有人喜欢不快乐的人。这个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原来我所有委屈自己让对方快乐的举动,并不会让他真的快乐,因为我的不快乐会传染给别人,就像我的快乐也会影响到别人。

“你从中国来,你的姓是一种动物,你的生日在四月。”我正在脑子里快速地把这些话翻译成中文,并暗自吃惊。她已经翩然站起来,准备走了,仿佛只是让我验证一下她的神奇。

我拦住她,问她能不能拍照。她说不,拍照会丢魂的。

于是留下我一个人,丢魂儿似的在座位上回味着她说的话。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我看到她在另外一桌给客人占卜的背影。原来我进来的时候她就在,只是我没注意。我问了老板娘,20新里拉(约相当于60元人民币)一杯咖啡的价格已经包括了占卜。

亲爱的Z:

我们的分开,也许真的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

不过,那是对你们而言。

我不知道,我爱你胜过爱自己,是不是真的让你不快乐了。

但是你,真的让我伤心了。

如果爱你也是错,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对的?

爱你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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