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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越南(2)

我听到这个消息,跌落在椅子上,回忆着他那张快乐的脸。他在乎每个人的心情,他努力用自己的快乐去感染别人,他不允许在party 里面有人不开心。原来,最不开心的那个,是他自己。

和Landon在一起只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也许第二天他就忘了我是谁。但是他给我的温暖,会持续终生。

感谢你,Landon,感谢你在我失恋之后的第一个除夕带给我的快乐,感谢你体贴地照顾每一个人的感受,感谢你曾经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所有快乐。祝你一切都好。

旅行中会见很多人。大部分人的相见都是一生一次。开心也罢,生气也罢,一旦分开,就再也不会重逢。事实上,在人生这个单行线上的旅行也是一样。一个人,一片景色,一个地方,一段经历,时间像火车前行,在每一段有缘的地方短暂停留后继续隆隆奔驰。

你只能回忆,却再也无法回去。即使再次回到相同的地方,也不可能找到同样的情境和心情。

如果对于旅行中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片景色、每一个地方、每一段经历,都怀着对待最后一次的心情,去欣赏,去体会,那人和景都会变得更美好。

Dear Z:

As long as I know how to love I know I"ll stay alive

I"ve got all my life to live

And I spent so many nights

Just feeling sorry for myself

I used to cry but now I hold my head up high

And you see me somebody new

Now I"m saving all my loving for someone who"s loving me

M

会安的柔软时光

芽庄是海滨胜地,也是当时美军的休假场所。在这里,我充分享受了芽庄特产——海风。轻盈的,清新的,带着街边羞涩小花香味的海风,像丝绸一样柔软,拂面而来。时光也似乎在这风中慢下来,让人不忍离开。

下午去买sin café的大巴票的时候,得知今天的票已经卖完了。因为越南同样是春节假期,游客很多。于是我决定去机票售票点碰碰运气。

卖机票的小哥儿很羞涩,一边帮我查询各种线路的可能性,一边轻瞟我手里的“西归浦”低头窃笑。我邀请他和“西归浦”合影,他笑得不知所措。

第二天,飞到Da Nang,然后打车到会安。

会安古城。

我一眼看到它,就深深地扎了进去。我爱这个地方。这就是我心里的越南,这里没有西贡的国际化和鳞次栉比的酒吧,这里没有河内的商业化和汹涌的摩托车大军,但是这里有明信片上所有美好的越南符号:穿白色奥黛骑着自行车穿行在田野里的姑娘,戴着斗笠在牧野中晚归的老人,夕阳下小巷中拖着温暖影子的行人,三五成群对着镜头害羞笑着的女学生,坐在门口做灯笼的奶奶……

所有引人入胜的图片中的人物、建筑和景色,就这么静静地走出来,铺陈在面前。我忘乎所以,一脚迈入画中,踏进这世间难寻的桃花源。

会安是一个古城,是越南最早的华人聚集地。古城区内的建筑都是原汁原味的,没有夹杂一点儿现代的新建筑。整个会安古城纵横只有四五条街道,一条河,一座廊桥。因为华人聚集,所以中文和中式建筑到处可见,甚至还有祠堂和关公庙,都保存得很完整,没有受到战争破坏。

这里的建筑外墙很多都是彩色的,这是我最迷恋的地方。法式殖民地风格,有蓝有黄有绿,与天空、夕阳和粉色的桃花随意地共处在一个空间,却呼应得近乎完美。

傍晚的会安是最美的时候。夕阳也像个慵懒的老者,斜斜地照在建筑、街道和商铺的灯笼上,就像是和老相识们随便拉拉家常,不久就慢吞吞地起身离开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迷路了,于是叫了一辆三轮车。蓝色的车身,红花的坐垫。可惜拉车的小伙子并不是梁朝伟,却有同样纤弱的侧影,问了去处,便一声都不吭地埋头拉起车来。

会安的夜晚同样很美,因为会安的特产就是彩色的灯笼,家家都会点起,远远近近、明明暗暗,点缀在黑夜里,朦胧的光照不亮路,却能让人安心。

会安的酒店各有特色,很难取舍。我最后选择的Vinh Hung酒店,东南亚风情浓郁,每晚才30美元。室内家具都是深色实木的,奶黄色的窗帘飘在百叶窗前,小阳台上备好了藤椅和圆桌。得到亚热带丰沛雨水滋润的芭蕉树长得老高,正好掩映在阳台前方,翠绿的叶子和阳台上挂的红灯笼互相调情,潮湿而暧昧。

这一切就像是陈英雄电影中的布景,安静地等待我这个女主角登场。

第二天,吃过午饭,租了辆自行车,在古城里没有目的地闲逛。脚跟着心,心跟着感觉,无意间找到著名的Brothers Café,这是《孤独星球》重点推荐的餐厅,也是一座颇有历史的法式建筑,据说曾经是很多电影的取景地。

绿色阔叶植物包围中的黄色法式建筑,各色灯笼点缀其间,实木的家具座椅,各色缎面绣花靠垫,欧式包裹中式,浪漫中带着羞涩,风格鲜明的殖民地风格。

花园和河边都有座位,院子很大,有水流过,池塘上漂着浮萍。窗台上、桌子上、庭院里有很多鲜花,不是张狂怒放的大花,是簇拥着的很多小盆鲜花,你推我搡地羞答答挤成一团,看到客人就仿佛要娇羞地别过脸去。

我找了池塘边的位子坐下,点了越南春卷和会安白玫瑰,还有一杯越南咖啡。

去越南之前,我很少喝咖啡,无论是速溶咖啡,还是星巴克,都只是一种普通的饮料而已。从越南回来之后,我更少喝咖啡,因为喝过世界上最好喝最醇厚的咖啡之后,别的咖啡都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寡淡如水。

越南咖啡还是一起去古芝地道的时候,美国哥俩儿介绍给我的,说是一定要喝,一辈子忘不掉。它杯子很特别,分为上下两部分,磨好的咖啡粉放在上面,从中间的漏斗一滴滴浓稠地滴到下面的杯子里,与杯底的condensed milk,也就是炼乳,翻滚融合,共同呈现出一杯浓稠醇厚的越南咖啡。

咖啡里面的味道非常丰富,就像湄公河的水,看似浑浊,是因为里面充满了故事。

在越南,每餐我都会点咖啡。从对侍者报出Vietnamese coffee名字的这一刻,就已经开始满心期待。咖啡端上来时通常正在吃饭,眼光瞟过去看到它心生欢喜。吃完后,端过咖啡杯的动作像一种仪式,没有越南咖啡收尾,不算完整的一餐。

喝完咖啡,便拿出在会安的小店里买的明信片,逐一写上对朋友们的祝福。还有,给他。借着酒醉写的上一封斗志昂扬的明信片才寄出去两天,鸡血的效果就已经失效。

我还是很想他。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想。我大脑的“联想”功能发达过度,见微知著,管窥见豹,从一个轮廓想到他的脸,从一个单词想到他的话。世界之大,每个人都举着一个提示板,提醒我失去的痛苦。

还好,总会有新的东西分散注意力,这就是旅行的好处。疲惫,迷路,美景,行程计划。

每次想到他,我就努力把嘴角拉向耳朵。心里默数30秒。

笑足30秒,又是一条好汉!

虽然很想他,却并不想见到他。我清楚地知道,我们两个人共同的世界已经拆分成了两个,在空中越飘越远。这两个世界的交集,只有以前的共同回忆,没有以后。

好吧,30秒嘴角扩张运动开始……

现在,空气湿润,阳光柔和,鲜花盛开,绿叶环绕,通体舒畅,内心满足。这样一个精致的下午,带着现在的湿度和温度会永远留在记忆中。这一刻,是我的“会安一刻”。

亲爱的Z:

记得你以前开玩笑说我像越南人,我来了才发现,果然像。

这里像我一样色彩丰富,对撞强烈。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殖民地文化感兴趣,可能是喜欢那种带着伤痛的笑。

终于,我的心也成为一片殖民地。

即使占领者已经离开,却仍然处处旧迹。

只能带着伤痛,继续上路。

M

最美的路

从会安坐车去顺化。4个小时的车程。路上经过岘港的海边路线,据说是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评选的一生值得去的50 个地方之一。

海边公路并非没有见到过,“一生必去”到底是有多美呢?

正是中午时分,车开出去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困了。眼皮挣扎了半天,可终究于事无补,只能脑子里惦记着“海边公路”沉沉睡去。

醒来时车已快到顺化了,望着窗外店铺和摩托车渐多的街道,我毫无遗憾。所谓“最美”和“必去”都是别人的定义,顺随自己当下的需求,才是最合适的选择。作为匆匆一瞥的过客,这段海边公路只是在心里留下一抹蓝白相间的亮色而已。对于这段公路的优美是没办法吹牛了,但是我也许可以吹牛,“我在一生必去的最美的一段海滨公路上睡过觉”。

从顺化坐飞机到河内,这里是越南这个狭长国度的最北端。街道上聚集着很多等客的三轮车。我按照在北京的习惯,挑了一个看起来最老的爷爷照顾生意,爷爷的英语水平和他的年纪成反比,关于价钱和目的地的讨论持续了很久,等我们双方皆大欢喜地抬起头来,发现周围的三轮车都已经拉了客人走掉了。

没想到的是,老爷爷的服务态度和年龄成正比,一路上既耐心又友善,各种街景和建筑的信息提供完备,并且在我对着某个漂亮的店铺惊呼的时候,适时地停下让我拍照。

因为是“Happy new year”期间,所以胡志明陵墓和纪念馆都不开门。好在我对这些地方也没多大兴趣,所以马上转身,继续赶往下一个景点。

河内的老城区充满生活气息,越南姑娘穿的奥黛、各国盗版DVD,做工精致、颜色艳丽的东南亚家居用品,各种小店鳞次栉比,我盘算着怎么能把尽量多的越南风情带回家,给干燥的北京增加一些湿度。

不寻常的告别

从河内飞广州的飞机是早上8点的。我5点起床,按部就班地退房、吃早饭、寄明信片,跟糊涂的前台小哥结账,一遍又一遍。酒店小哥经历了早起、算账等耗费脑力的活动之后已然恍惚不堪,以至于在听到我让他帮忙照相的请求之后,把镜头对准了在门口等待的出租车司机。被纠正之后,他无奈地对我说“I don"t know”。

终于办妥一切手续,准备心满意足地跟这个国家说再见了。一路上各种感慨,回忆、写日记,深感旅程圆满。下车之前,我如梦初醒地大叫一声——“护照!”

是的,我没有拿回放在酒店前台的护照。

酒店的糊涂小哥被我彻底搞晕了,也忘记了这件事。

十万火急。

还好司机还在,我于是焦急地拜托他打电话给酒店,司机用我听不懂的越南话联系了前台之后,用我听不懂的英文对我说了一大段,看表情和手势,我猜,他说会找朋友送过来给我。

对于他的帮助,我深表感谢,但是心里又担心他会走掉,因为我不确认我们刚才互相听不懂的沟通是否有效。

我黏住司机这根救命稻草怕他离开,可是又没有话跟他讲,只能在目光相遇的时候尴尬地笑笑。过了一会儿,司机说要抽烟,要走到外面去,我没理由拦他,可是心里好没底。

经过一个小时的焦急等待。终于看到司机面带神秘微笑地走过来,从兜里掏出我的护照!一时间,中越人民之间的感情和信任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我给了他相当于出租费三倍的费用。他憨憨地笑着接过钱,说并不知道越南盾合人民币的汇率,所以也不知道是多还是少。

亲爱的Z:

越南是一个花天酒地又伤痕累累的国家。

伤痕累累挡不住花天酒地。

但是花天酒地也抚慰不了它的伤痕累累。

每个旅游者都是过客,都只想领略它的花天酒地,对于它的伤痕累累轻描淡写。

所以,参观战争博物馆的脚步永远比参加party的脚步更匆匆;胡志明陵墓的不许探访丝毫没影响下龙湾的好心情。

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如此,又何必揭开伤疤。

继续花天酒地也好。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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