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摩尼教（Manichaeism） 波斯古代宗教之一，3世纪由摩尼创立。摩尼教吸收琐罗亚斯德教、基督教、佛教以及诺斯替教的部分思想材料而形成自己的教义，认为光明与黑暗是世界的本原，善人死后可获幸福，而恶人则须堕地狱。
② 玛兹达（Ahura Mazda） 古波斯的神名，意为“智慧之主”，琐罗亚斯德宣称它是创造一切的神，因此后来成为琐罗亚斯德教的最高神。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毕达哥拉斯①定理，后世的几何学与毕达哥拉斯和欧几里得②有不可否认的关系。毕达哥拉斯本人所属的智者群，其实是神秘主义的教派，他们盼望找到宇宙最高的秘密，认为谁能掌握这一秘密，谁就能指挥宇宙间的各种力量，成为最有法力的人物。当然，在后世，大家并不将毕达哥拉斯看作魔法师，被大家纪念的是毕达哥拉斯提出的三角定律，即勾方加上股方等于弦方。与这一命题有相当联系的，是固定的圆周率3.1416。毕达哥拉斯和他的同道们认为，世上那许多不可改变的“数”，就是宇宙的大奥秘。毕达哥拉斯等人为西方思想界发展了“求知识”的认知层面，他们讨论求知的方法论，其目的是找寻宇宙的本体。
① 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前580至前570之间—约前500） 古希腊哲学家、数学家，生于萨摩斯岛，是西方最早提出勾股定理的人。其著作已全部散失，仅在亚里士多德等人的著作中保留其部分观点。
② 欧几里得（Euclid，约前330—前275） 古希腊数学家，著有《几何原本》13卷，是世界上最早公理化的数学著作。该书总结了前人的研究成果，从定义、公理和公设出发，用演绎法建立几何命题。
毕达哥拉斯 他是西方最早提出勾股定理的人，据说他还曾用数学研究乐律，指出弦长的比数愈简单则其音愈和谐，初步探讨了美与数的关系。
上节我们讲到，中国人的关怀是为了安排人间的安宁和相应的社会秩序，以求取人类的福祉。中国人寻找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乃是伦理学的范畴。希腊苏格拉底以下的学问传统，则是在寻找知识以及建立求知的方法学。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三代师徒，发展了这种思想形态，成为西方思考的主流。
苏格拉底的思想是由柏拉图传述给后世的，所以究竟哪一部分是苏格拉底的思想，哪一部分是柏拉图的思想，我们实在不容易区分。不过我们知道一桩事情，就是苏格拉底被雅典城邦处死，因为他教导青年必须仔细思考，才能作判断，不能谨守既定的事实而不予怀疑，不予复核。就因为他以理性挑战传统，雅典城邦才认为他带坏了青年的思想。
柏拉图也是如此，他继承了苏格拉底用理性来追求真实的理念。他有一个很著名的陈述：在黑暗洞穴之中的人，看见外面投进来的光线在墙上造成阴影，我们如果只在黑洞里面，就会以为墙上的阴影就是真实。但外面是光亮的世界，一个投射进来的阴影与真实的原件其实并不一样。他指出现象和本质之间的差距，对他而言，现象和本质是两分的，两者之间不能画等号。以这种两分法的理念，他开启了后世的许多学科。他的基本观点，乃是以理性作判断，要以实证作为依据。他教导的不是事物的内容，而是如何去寻找事物内容的方法。
亚里士多德将世间所有的事物当作数据，有的是形式，有的是内在的性质，每一种资料都有其特定的意义。亚里士多德以此将数据分成许多范畴，使宇宙万物都可以有一定的秩序。这师徒三代，都为哲学上的方法论而努力。相对于他们，毕达哥拉斯等人着意的是宇宙的本体，建立本体论和宇宙论。这种做法和中国古代思想的着眼点相比，具有极大的差别。希腊诸多学派与中国先秦思想类似在苏格拉底师徒三人以外，希腊还有一些非常活跃的学派。首先要提到斯多葛学派①，它主张人文主义的思想，倒是接近中国儒家的想法。斯多葛学派讨论人与人的相处之道和人生的价值，它们主张人要顺应生活和自然的支配，追求生命之中心灵的快乐；必要时，为了维护人生价值，甚至可以牺牲生命，类似儒家的“舍生取义”。斯多葛学派在基本形态上，的确和中国儒家的主张相当接近，也是要克已复礼、端正自己，取得真正的心灵上的安宁和舒坦，同时，人对社会负有一定的责任，要为社会服务。从希腊开始兴盛，经希腊化时代到罗马时代，斯多葛学派一直是知识分子中的主要流派。古罗马帝国的立国精神也与斯多葛学派相近。
① 斯多葛学派 古希腊罗马哲学学派，在公元前300年左右创立于雅典。斯多葛学派主张对神意与不可避免的命运无条件屈从，它对基督教的影响很大。
除斯多葛学派外，重要的流派还有伊壁鸠鲁学派①。这一派的思想和中国古代的杨朱学说比较接近，看重每个人存在的价值，认为人所追求的快乐并不是满足物质欲望，也不是放纵情欲，而是追求身心的淡泊宁静，并且他们反对迷信，不相信有神支配人生。世人通常只记得杨朱“拔一毛以利天下，不为也”，却不注意杨朱也反对损人利己。伊壁鸠鲁学派的人生态度与此相同。
第三个学派是怀疑论，类似中国的老庄思想，它认为人们无法真正追寻知识，也无法得到真正的知识。老子认为知识是虚假的。庄子认为知识是相对的，衡量的角度不一样，知识本身的标准就不一样了。六十岁、八十岁的人生和八百年的老树比，不过是短暂的瞬间，但和朝生夕死的蕈类相比，却是漫长的时间。同样，从泰山上俯瞰，土堆是平地，而从蚂蚁的角度看，一个土堆是高山。凡此古代希腊的思想流派，本体论者、怀疑论者、相对论者以及重视人生自由的几个学派之间，确实和中国儒家、道家以及杨朱之间相当类似。
① 伊壁鸠鲁学派 古希腊罗马的唯物主义哲学学派，公元前307年伊壁鸠鲁在雅典创办学校后形成。其特点是忠于师说，传播伊壁鸠鲁的原子论与快乐论学说。
基督教兴起后，虽然耶稣已经清楚地界定自己的立场：这一新的信仰乃是普世的福音，不是以色列入的护持。但是，真正将基督教界定为普世性宗教，保罗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不仅使基督教超越族群，而且将希腊的一些思想灌注于基督教教义中。斯多葛主义使基督教教义包含了个人品行的砥砺和培养，它的克已复礼，就是基督教教义中的自我制约。同时，源自两河流域的救赎，配合《摩西十诫》的威严，上帝就是救赎之主了。保罗和彼得将前面所说两河流域、埃及源头，波斯的种种宗教吸收进来，鼓吹信仰上帝才能得到永生，终于完成了基督教教义的主要结构。
基督教的神，全知、全能、全在，是一切事物的本体。这一观念，乃是综合了前面许多庞大、复杂的宗教体系，才形成如此一元的西方文化传统。毕达哥拉斯等人追寻宇宙本质，柏拉图等人追寻求知方式，他们的思想都被基督教吸收了。这两种不同而又平行的认知方式，重新冒出头来成为主流，则要到文艺复兴以后。进入西欧的启蒙时代，这两套观念竟编织为现代科技文明的主要基础，这是后话。由古代的各种文化源头，在君士坦丁大帝①以基督教作为国教之后，西方文明才建构为一个完整的整体。
我们对比中国和西方的传统可见，中国文化关注的是人间的次序、人生在世的意义；西方关注的是超越自然和人心的理性。中国思想的二元观，甚至多元并存的观念，都会综合变成辩证式的演化，成为光谱上的延续；西方的二元对立则是两元分化的永远对抗，其间缺少折中的余地。
① 君士坦丁大帝（Flavius Valerius Constantinus，约280—337） 即君士坦丁一世，古罗马皇帝（306—337）。313年曾与李锡尼共颁《米兰敕令》，承认基督教的合法地位。临终时受洗礼，成为基督教徒。
中、西思维方式明显分野：中国文化关心人在人间和宇宙的秩序，欧洲文化关心自然；中国的心态是追求和谐于宇宙之中，欧洲的心态则是从对抗中求得胜利。从古至今，中西文化有过不少纠缠和交流，这些基本的差异却不断涌现。面对变化时，这些差异影响了各自响应变化的方式；两者交流时，这些差舁也常常决定了难以避免的误解。可是，地球只有一个，东与西，终究不能不在共存中彼此影响，彼此学习。现代的世界，终究不可分割，双方终究还是必须从共存中一起发展出融合双方特色的人类共同的文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