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百草房的其他弟子早已完成内务离开,只有杨萧提着伙房的饭菜到库房来看了夏安一次。
当时夏安才仅仅弄出了不到半担的涎草脉。
杨萧是百草房的老人了,看夏安的效率实在太低,提出来帮他一把。
夏安笑着拒绝了。
第二天,百草房的大门打开,最早到这里的,居然是那位许管事。
他径直走到存放青龙涎草的库房,打开大门一看,房内没人,地上仅仅只有一担涎草脉而已。
“居然完成了一担。”许管事冷哼了一声,眼珠转了转,虽然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不过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既然没有完成内务,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好好管教管教这个新来的弟子。
正当许管事思考着到时候该怎么惩罚夏安时,听到百草房的后院传来关门的声音,接着夏安提着两个担子出现在了房内,见到许管事立刻笑道:“许管事,想不到您居然这么早就到百草房来了,真是弟子们学习的楷模啊!”
许管事一愣,低头看向夏安手中的两个担子,居然是满满两担的涎草脉!
许管事脸上表情变换,最后尖声细语的问道:“你整晚都在这里?”
夏安点点头:“初次上阵,手太生,所以只能靠时间来弥补了,还好赶在今天的内务前把三担涎草脉都挑了出来。”
许管事没有出声,他伸手抓起一把涎草脉放到眼前——没有断裂,每根都很完整。
“怎么做到的?有人帮你?”许管事放下涎草脉,一改轻视神情,面容严肃的看着夏安问道。
夏安摇头,见许管事仍然看着自己,他耸耸肩轻笑着答道:“我只是静下了心来做这件事。”
接着夏安放下了担子说:“许管事,反正我都在这了,您就把我今天的内务也布置了吧。”
听着夏安不卑不亢的话语,许管事盯着夏安看了许久,才移开目光,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一夜没睡,今天暂且不给你分配内务,免的有人说我百草房亏待了弟子,回你的屋子休息去吧。”
“真的?”夏安喜道,没想到这人还挺通人情。
“往后在百草房,你的内务就是跟着杨萧一起处理青龙涎草……”许管事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夏安的脸色一滞,表情瞬间就垮了下去,才继续说道:“……不过数量减至每日半担。”
听到这里,夏安才长松一口气,自己佯装淡定,旁人却是难以想象他这一晚是如何度过来了,实际上他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尤其是右手已经酸痛到麻木,而且就算状态正常,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够再完成一遍,那简直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但是夏安清楚,只要自己能够度过这一关,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不少。
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那弟子先回去休息了。”
整晚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顿时就有强烈的倦意涌上了脑袋,夏安小跑着离开了百草房。
此时正是玹境中的朝阳初现,换做现世应该是早晨的5点左右,不过相比现世,玹境中的空气不但更为清新,呼吸间更是有种焕发生机的感觉。
刚走到观海阁门口,正巧就看到秦非浊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精神不错,看来役房给他安排的内务应该并不难。
“你去哪了?一夜都没有回来。”秦非浊见面就问道。
“还能去哪,整夜都呆在百草房做内务呢。”夏安苦笑道。
“你的内务也这么重?”秦非浊惊讶的说。
夏安看了眼秦非浊的身后问道:“霍展元呢?他还没起床?”
秦非浊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他不仅现在没起床,估计今天一整天都得躺在屋子里。”
这回轮到夏安惊讶了:“发生什么事了?”
秦非浊说:“下午霍展元被人抬了回来,据他们说,那家伙在上山的时候,一不小心,从宝鼎山的山路边悬崖滚了下去……”
见夏安脸色一呆,他连忙接着说道:“那悬崖坡度不大,下面是条浅河,他除了一些外伤没什么大碍。”
夏安沉默的良久突然问道:“跟那个叫冯岑的人有没有关系?”
秦非浊摇头:“我也是这样问他,但是他闭口不言。”
八层是有关系了,只是霍展元不想扯上他们两人,对方有一个大丹师的后台,在整个仙玄派的修仙者中内虽然连根葱都算不上,可是在宝鼎门内几乎就是仅次于掌门和李通务的存在。
霍展元的霍家据说在古仙族中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大族了,就这样对方居然都敢使绊子,这个叫冯岑的人果然是个心眼小到不计后果的睚眦必报之人。
想象了一下霍展元又胖又圆的身体滚下山的画面,夏安估摸着就算是皮外伤也得休养个十几天,对比秦非浊毫发无伤的样子,夏安更奇怪了:“你呢?难道役房没有给你安排内务?”
听到夏安的问题,秦非浊罕见的脸色尴尬起来:“可能是师姐们人比较好。”
“……师姐?”
秦非浊说:“我也没想到,为何会把我分在役房做内务,那里基本上都是女弟子。”
夏安明白了,估摸着役房的师姐们见到一副俊秀小生模样的秦非浊,八成是犯了花痴,怎么会忍心给他安排繁重的内务。
同人不同命呐……
……
百草房的师兄们都很感激夏安,因为自从他来到百草房了以后,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青龙涎草内务就再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了。
夏安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他现在处理青龙涎草的速度越来越快,连先入门的杨萧都经常不是他的对手。
杨萧和房内的其他弟子不一样,他是许管事手下的药童,而许管事平日里看上去阴阳怪气,没想到竟然是宝鼎门内的一名大丹师。
青龙涎草是一种含纯净灵力的仙草,几乎所有丹药的炼制都需要以这种仙草的脉络内的汁液作为药底,整个宝鼎门对青龙涎草的消耗极大。
于是就出现了每天午后,身为各丹师手下药童的师兄们汇集倒百草房来争抢涎草脉的景象。
虽然许管事在那天后,只要求他每天拣出半担,不过碍于那些为博得上头丹师好感而抢红眼的师兄们,夏安还是会多忙活一会满足需求。
霍展元被分属的火石房,是专门为宝鼎门的丹炉运送火脉石的内务房。
火脉石是为炼丹炉提供火脉的石头,宝鼎门的火脉石都出自山下一处天然的炎火坑。
火脉石非常炙热,宝鼎门用一种特制的大瓮装载并存储火脉石,每天火石房弟子的内务,就是用木车推着一口大瓮下山去炎火坑将火脉石运送回仙门。
装满火脉石的大瓮巨沉无比,要推着载有这么口大瓮的木车上山,这种力气活显然不是虚胖的霍展元能够承受的。
再加上那个不怀好意的冯岑……
但是夏安低估了霍展元的毅力。
在第一次跌落山崖后,霍展元只休养了三天就一声不吭的回到了火石房。
刚开始几天,霍展元都是直到他们吃完饭了才完成内务回来,对火石房的内务只字不提,之后他们发现霍展元回来的越来越早。
而他的身体也整整瘦下了一圈。
霍展元有时会嘻嘻哈哈的说,这点内务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不在话下。
这些古仙族的后代,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午后,夏安照常跟着秦非浊在庭院内运气修炼,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确实没有修仙的天赋,夏安每日运气打坐,依照灵阳心法口诀,打开灵窍引天地之灵气入体,虽然他确实能够感受到一股蕴含着力量的气息在天顶处汇集,但却总会在那股气息将要灌入体内之时心神一荡,顿时一切都化作云烟。
夏安问了秦非浊和霍展元,他们都说自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又一次失败了以后,夏安有点烦躁的,仰躺在了地上,正在静心运气的秦非浊见了也停了下来,他看到夏安有些郁闷,于是转移话题说道:“我听说,一般弟子先得干三年内务,之后会被通务房分到门内丹师手下做药童,真正成为丹师,普遍都得花十年以上,我们不知道还得熬多久。”
“我能坚持到那时候么?”夏安看着头顶上的天空,自言自语悠悠的说。
自从知道了许管事大丹师的身份后,每日和杨萧一起处理涎草脉时,夏安总是会不停的向杨萧讨教关于仙材和炼丹的问题,杨萧性子耿直,对于夏安的所有问题都悉数作答,时至今日,他已经能在炼丹之事上和杨萧争锋相对的辩论了,杨萧还笑着跟他说道,三年后他一定会是门内丹师争抢的弟子。
必须得按着门内的规矩来么?
夏安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墨守成规人,在经历了这个世界仙法玄术的震撼与洗礼后,他想做的不是顶礼膜拜,而是希望拥有这一切——用他自己的方式。
即使是从炼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