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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彬和赵旭建坐在电脑前,看着左同英在移动硬盘里所收集的证据。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吕龙在翔宇山庄活动的画面……赵旭建说:“吕龙和卢春海到底是什么关系,在他做下惊天大案后,卢春海竟敢容留他。”
李文彬说:“莫非卢春海和吕龙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卢春海对吕龙是不得不帮?”
“我推测也是这么个情况,否则的话卢春海不会容留吕龙在翔宇山庄。”赵旭建说,“多亏这个移动硬盘在法纪局保存住了,若不然的话,这起案件我们就会无从下手。”
李文彬说:“这个移动硬盘是阎平军的搭档张忱保存下来的,张忱眼看着阎平军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整治左同英,他为了明哲保身,把这个移动硬盘藏匿了起来。在法纪局返还左同英的物品之前,他就把这个移动硬盘给我送来了。”
“看样张忱是明智的,他若不把这个移动硬盘交给咱们的话,他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赵旭建说,“李支队,你说我们下步是不是该收网了?”
李文彬说:“是该收网了,第一,要尽快抓获卢春江。第二,找到被全勇所害的老羊倌的尸体。这些都为了收集证据,为下一步抓捕卢春海做准备。同时为了不使卢春海逃脱,现在就应当布置力量对卢春海进行监控……”
窗外天气阴沉,继而下起了蒙蒙的细雨。站在办公室窗前的赵旭建自语地说:“真闹得慌,怎么下起雨来了?”
根据白晓瑞说的全勇曾向她讲述过把老羊倌的尸体扔进枯井的这一线索,赵旭建昨日通过放牛沟的片警老汪,组织了不少人找了一整天那埋尸的枯井,可就是没有找到,本想今天接着组织人找,不承想,天公却不作美。
正在这时,赵旭建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赵旭建接通电话,里面是老汪的声音:“赵大队呀,天下着雨,那口枯井还找不找了?”
赵旭建说:“那口枯井还得找。你在村委会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这下雨天,咋找哇……好吧。”老汪挂了机。
赵旭建收起手机,拿起衣挂架上的警用风雨衣就往外走。赵旭建路过李文彬办公室时,他见李文彬的办公室门开着,就敲了下门走了进去。李文彬正在办公桌前看文件,他见赵旭建穿着风雨衣就问:“怎么,要出去呀?”
“哎,去放牛沟,接着找那掩埋老羊倌尸体的枯井。”
“昨天一天没找到?”
“没找到,看看今天能不能找到。”赵旭建忽然对那口枯井是否存在产生疑问,就说,“李支队,你说白晓瑞她不能说假话吧?”
李文彬想了下说:“我考虑她没必要撒谎。”
“也是啊,她没必要撒谎,可是她要说的是真话,那放牛沟周围那么大的地方,怎么那么多人找,就是没找到那口枯井呢?是不是那口枯井不在放牛沟附近,或许是在别的地方?”
“赵旭建,我跟你说,如果那口枯井存在的话,就是老羊倌放羊所能涉及的范围内,至于全勇杀了老羊倌,又把尸体弄到别的地方去,这种可能性很小。”
“好,那我就再扩大些范围仔细找找,李支队,那我走了。”
“走吧,告诉你们队里的人,搞这起案件要多注意安全。”李文彬在赵旭建临出门时嘱咐说。
赵旭建进了放牛沟村委会的门,见老汪在门卫室里喝着茶水抽着烟。老汪见赵旭建来了,起身拿壶倒了一杯热茶说:“来,先进来喝杯茶暖和暖和。”
赵旭建进了门卫室,坐下喝了口茶问:“老汪,村委会的人呢?”
“他们村委会的人都到市里喝喜酒去了,连值班的都去了。这是我来早了,才能进来,要是晚来会儿,都进不来这屋。”
“今天是星期五,也不是双休日,是谁家办喜事?赶上这么个日子?”
“是村委会的张主任的儿子结婚,新媳妇星期天过门,随礼的人多,星期天招待不过来,所以就从今天开始放席招待。”
“啊,是这码事。那待会儿找那枯井,就得你去组织人了。”
“我说赵大队,你得到的情况可不可靠哇?昨天好几十人找了一天那枯井也没找到,今天还接着找,能找得到吗?再说了,这下雨的天,村委会的人又不在,你让我组织谁去?”老汪在手机里没有讲的牢骚话,这时说了出来。
赵旭建趁老汪把手中的烟蒂在烟灰缸捻灭的工夫,他从兜里掏出支烟给老汪续了上,又用打火机给老汪把烟点燃说:“老汪,我也知道这事挺难为你,可我也没办法呀,案件到了这节骨眼上,就得把尸体找到。至于说情况准不准确,在咱们没找到位之前,就无法确定。要不咱这样,你动员村民时跟他们说,找一天给每人30元钱。”
“这钱谁出?”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不是你出就是了。”赵旭建说话间,从兜里掏出几百元钱数了起来。
老汪被赵旭建弄得没办法,站起身拍了下赵旭建拿钱的手说:“你把钱收起来,别在这整景了,我现在就去动员村民去。”
老汪拿把伞往外走,赵旭建望着老汪的背影,他虽认为老汪有些懒散,但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敬意。
老汪走后,赵旭建也难以坐住,他走到窗前向外看着,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
半小时后,赵旭建看到老汪领着十余名穿着雨衣和戴着草帽,手里拿着铁锹和棍子的男子向村委会这边走来。在村委会门口,老汪停下了脚步,向那些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便四处散去了。
老汪推门进来,抖着雨伞上的雨水说:“赵大队,我已安排完了,让他们在昨天找寻的地方再拢一遍,而后扩大范围找。”
“告诉他们找仔细些。”
“你放心吧,这村里的人实在,既然出来找了,他们就能仔细地找。”老汪端起杯茶水喝了口,杯还没等放下,他连续打了两个响喷嚏。
赵旭建关切地问:“老汪,是不是着凉了。”
老汪掏出手绢擦了下鼻子说:“没事。”
老汪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可能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走到床边对赵旭建说:“赵大队,你坐着啊,我躺会儿。”
“你躺着吧,来,这有件军大衣你盖上。”赵旭建见墙上挂了件军大衣,就摘下来扔给了老汪。
老汪躺在床上,没过多长时间,就迷糊着了。
赵旭建把风雨衣上的帽子提到头上,悄然地走出了村委会。
雨仍是那样淅沥地下着,与刚才所不同的是,外面已刮起了较强劲的风,雨的密集程度,随着风的吹动,忽左忽右地摇摆着。
赵旭建从墙旮旯捡了根木棍,往北侧江边那片树林中走去。他加入了寻找那口枯井的行列。
赵旭建在林中走了一个多小时,一村民拖着把铁锹走过来说:“警察同志,那边像有口井被埋死了。”
“在哪儿?”
“在那房子的前面。”村民把手指向一破败的木头房子说。
“那咱们过去看看。”赵旭建与村民向木头房子走去。
木头房子处是块开阔地,房屋的前面还有因时间长久而倒坍的板障子。
“这地方前几年有个外来人在这儿养过牛。”村民指了下木头房前面院里几根凌乱的杨木杆说,“枯井就在杨木杆底下呢。”
赵旭建见杨木杆底下的土层经雨水的浸润,形成一个圆形的凹,极似井的形状。在凹的边沿,有一处上面的泥土被找枯井的村民清掉,露出水泥的层面。村民盯着水泥层面说:“这水泥层面可能就是井沿。”
“得先把这几根杨木杆弄一边去。”赵旭建说着就啥腰干了起来。
村民把铁锹放一边,也清理起枯井上的杨木杆来。
清理完杨木杆,赵旭建找了几根细柳条,沿着已露出的水泥面清扫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井沿完整地显现了出来。
村民拎起铁锹问:“挖吗?”
“挖吧,不过要轻些。”
村民按照赵旭建的意思,拿着铁锹轻缓地挖了起来,在挖至半米深的时候,赵旭建说:“你停下,我看看。”
赵旭建双手扶着井沿趴了下来,他把头探进井里,闻着井里的气味,在潮湿的气息中最终闻到了一丝腐臭。
赵旭建站起身时,村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井里有什么?”
“应该是具尸体。”赵旭建说,“还得接着挖,再轻些。”
那村民怔在那儿,没有动手接着挖。
赵旭建伸手把村民手里的铁锹拿过来说:“来,我挖。”
再往下挖要难挖一些,赵旭建下到井里,仔细地挖了起来。
雨渐渐地停了下来。赵旭建抬头看了下天,见天空云层的后面,透射出了几缕阳光。
枯井处又相继走过来了几个村民。
赵旭建终于挖到了尸体,一支黑乎乎的手和半截胳膊在泥土里显露了出来。赵旭建上到井台时,几个村民凑到井沿边往里瞧着,但很快就被从枯井里散发的腐臭熏散了。
赵旭建掏出手机给李文彬打了电话,他向李文彬汇报了在枯井里已找到尸体的情况,李文彬说他会让法医尽快地赶赴现场。
尸体从枯井里抬上后,村民辨认尸体就是老羊倌。经法医鉴定,老羊倌生前被人猛力扭转头部,造成颈骨断裂致死。
2
卢春江被公安机关网上通缉,他在逃往广州的火车上,被铁路警方缉拿归案。
与此同时,专案组对卢春海也开展了秘密的缉捕工作。
卢春江被押回东河后,在东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他对在看守所伙同他人将霍英国殴打致死的经过,坦白得到挺利索。但再问他与吕龙的关系和杨爽的被害案是否与他有关联时,他不是搪塞,就是三缄其口。
卢春江之所以这样做,因为他知道,霍英国的死,警察查了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警察是掌握大量证据的,自己不交代是躲不过去的。即使交代了,有卢春海在,说不上自己也能有个活口。至于其他的事情,警察不一定掌握确凿的证据,自己若交代什么,特别是自己和吕龙谋害齐国栋的事情,要是被警察知道了,那是必然是死罪。再一个更主要的是,自己要抗住的话,哥哥卢春海就会相安无事,如果把卢春海撂出来,那就一切都完了,自己以后是量刑,还是蹲监狱,是没有人施援手救自己的。
卢春江被异地羁押到林海市看守所。赵旭建从林海返回局里到了李文彬的办公室,李文彬说:“忙活一个星期了,兄弟们都挺疲惫的,你告诉大家今晚回家都休息吧。”
赵旭建回队里对手下说:“今晚没什么工作了,回家睡个好觉吧。”
卢春海约柯志伟在翔宇山庄吃饭,好商讨一些事情。卢春海早早地来到翔宇山庄餐厅的一雅间等待柯志伟,可过了约定时间一个小时后,柯志伟仍没到。卢春海拿起餐桌上的手机,拨通了柯志伟的电话问:“柯支队,你怎么现在还没到?”
柯志伟在电话里只沙哑地“嗯”了声,就莫名其妙地把电话挂了。
“这他妈的是啥事?”卢春海把手机扔到餐桌上骂了句,又对身旁的谭为君说,“你给石山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谭为君给石山打完电话说:“卢总,石山说马上过来。”
柯志伟的失约使卢春海很颓丧,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得以了证实。这种预感产生于吴佳才和朴长伟执行死刑的时候,在此之前,卢春海以省人大代表的身份视察了东河市看守所,他郑重其事地督办了在押人员超期羁押的问题,并从保证看守所的安全的角度,建议市中级法院对省高级法院已复核的死刑犯尽快执行死刑。他的督办和建议均得到了贯彻和落实,他自以为这着棋走得很高明,可当他得知吴佳才和朴长伟在拉赴刑场的途中,被雷正南拦截回来的信儿时,他的心被从未有过的恐惧所攫取。
石山在电话里说马上过来,可他过了挺长时间才到了翔宇山庄。卢春海望着走进雅间的石山说:“我以为你看你卢大哥有事,怕连累到你,就不想过来了呢?”
“卢大哥,你这说哪儿的话,我今晚值班,我得等别人吃完饭回所里替我才能过来。”石山掏心窝子说,“你的事你跟我说过,我不能因为你摊点事,我就躲了起来。咱们哥们儿在相互有困难的时候才能显示出真正的关系来。你原先也帮过我,没有你的帮忙,我能当上警察吗?我的日子能过得像现在这么滋润吗?”
“别说了。”卢春海对谭为君说,“告诉服务员,上菜。”
“卢大哥,什么事别想的那么窄,还是看开一些好。”石山劝慰地说。
卢春海认为石山对他刚才说的话有责备的意思,就说:“石山,你别介意,我晚间约别人来,别人没来,你又来晚了,我一时性起说的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你约谁了?”
“柯志伟。”
“他没说因为什么没来?”
“我打电话问他,他却莫名其妙挂了电话。”
石山点燃一支烟,托着下巴想了会儿说:“卢大哥,以你和柯志伟现在这么个情况,什么事应当及时沟通为好,在我看来,他的态度有些反常。”
“我也纳闷呢?”
“说不上柯志伟怀疑他的电话或你的电话已被监听,所以他什么也不敢跟你唠。”
“有这种可能,要监听的话,只能是他的电话被监听,我的手机卡几天一换,公安机关是难以监听的。”
“卢大哥,我说句真心话,不知你能否听得进去。”
“你说吧。”
“你要尽快地离开东河市,走得愈远愈好,你也别舍不得你弟弟了,你弟弟是捞不出来的。再有,现在对你最大不利的是高臣被双规,他现在吐没吐口谁也不知道,即使现在他不吐口,时间长了他也难扛得过去。我听说,对于你们的专案,从上至下是下了决心的了,从检察院法纪局阎科长被双规的这件事上,你也能看出专案组查案的力度来,因为阎科长虽然是个小科长,可他是个很有背景的人物。”
“唉……”卢春海长叹一声,透着感慨和无奈。
从石山和卢春海的关系上可以看出,石山之所以对卢春海不顾一切地呈现出忠诚,不仅是卢春海把他弄进公安队伍出于感恩心理;更是卢春海在金钱方面对石山润物细无声般的投入,致使石山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