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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皎皎月华 (1)

自那日古斜阳负伤离去之后,又过去了多久?陈月影虽没有仔细计算,却只觉无比漫长。虽然不过十数日,对她来说,却像已度过了数年。这些日子,她唯有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练功和炼药之上,一刻都不肯闲下,以免自己会再想起古斜阳。

见她一日比一日消瘦憔悴,云独步的举动也变得更加怪异。他有时会待她出奇地温柔,虽见她神情恍惚,却也不再随意轻薄,有时却又忽然狂性大发,不理她是否情愿,也一定要将心中欲望尽情宣泄。然而越是在这种时候,陈月影越是会难以自制地想起古斜阳,而看见她面上的神情,云独步便会更加嫉恨和疯狂。

“月影,最近你为何心绪不宁?”柯岩自然也留意到陈月影的异样,这日传授武学之后,忽地开口问道。

陈月影心中一惊,不知该如何解释,但若不答,恐怕柯岩又会有所怀疑,只得道:“我……”

忽听脚步声响,云独步已走了过来,向柯岩行礼道:“参见教主。”

柯岩看了他一眼,道:“你来的正好。我问你,这几日月影为何如此憔悴?是不是你对她……”他素知云独步狂妄自私,又对陈月影势在必得,而陈月影毕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顺从于他,说不定是两人之间发生了冲突,才会令陈月影如此憔悴。他虽将陈月影视为棋子,对她却始终多了一分关心,这才质问云独步。

云独步向陈月影望去,见她面上有一丝惊慌之色,心念一转,已向柯岩道:“请教主恕罪,这的确要怪我。”

柯岩哼了一声,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陈月影心中更是惊慌,只怕云独步将数日前遇见古斜阳的事和盘托出,到时柯岩知道屈放华和古斜阳就藏身于总坛附近,下令全面搜寻,恐怕就连师父、凌幻虚、楚天云他们的藏身之处也有可能暴露。她心中紧张,不禁目注了云独步。

云独步却道:“我和月影之间相敬如宾,这一点教主大可放心。只是……”他顿了一顿,放低了声音,道,“只是连日来,我们还不曾好好休息过,所以才会……”陈月影听得他竟会以此为借口,心中又羞又恼,低头不语。

柯岩也料想不到他竟会如此说,向陈月影瞥了一眼,心中已信了几分,于是轻叹道:“唉,你们虽然年少,却也不该如此放纵。”

云独步道:“教主所言极是,属下今后定会加以收敛,好好对待月影,不再让教主担心。”

柯岩这才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月影,回去好好休息,今日不去炼药也罢。”

陈月影一怔,尚未回答,云独步已握住了她手,笑道:“多谢教主,我们告退了。”拉了她转身离去。

陈月影被他拉着走出一段距离,四顾无人,忽地开口道:“莫池言制毒之处究竟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云独步向她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不是已将毒药交了给你?难道以你的聪明,竟然找不到解毒之法?”

“我……”陈月影想要说话,忽想起自己的手仍被他紧紧握住,急忙抽回,云独步冷哼一声,道:“我为你做再多事情又怎样?在你心中,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伴侣。”再不开口,已拂袖而去。

陈月影见自己又激怒了他,知道就算自己再追问下去,他也不会告诉自己,咬一咬牙,转身向后山石洞走去。这数日来,她用各种方法去研究那蚀骨化功散的粉末,分析其中的成分,总算让她找出用来炼制此毒的四种毒物,然而还有最后一种毒物,她怎么也查不出来,所以才会向云独步探听莫池言制毒之所,相信在那里必然会藏有用以制毒的毒物。只要她能找到那里,说不定便会知道最后一种毒物究竟是什么了。

既然云独步不肯告诉自己,自己唯有再入后山石洞追查。陈月影一边沉吟,一边进入石洞之中,刚走了数步,忽见石壁上一道暗门开启,莫池言已从中走出,于是让到一旁,道:“莫长老,为何事如此匆忙?”

莫池言向她看了一眼,没有开口,他身后紧跟而出的两名烟罗教徒已道:“莫长老与我们正要去采……”见莫池言向自己瞪了一眼,立即收口不言。

莫池言这才淡淡道:“陈姑娘,教主说过,你虽是圣教中人,但既然不喜欢杀戮之事,就只管炼药治病,不必多管其他的事情。”说着,已向前走去。那两名教徒急跟在了他的身后。

陈月影望着他的背影,回想适才那教徒之言,看来他们应该是在制毒的过程之中发现材料不够,这才匆匆出洞,前去采药。莫池言要炼制的,是能够控制人心神的毒药,所用的药材必然也是难得之物,她回想烟罗教总坛附近的地势,虽然多为山林,却因气候、土壤湿度等各方面的原因,只能生长些普通的植物,绝不会有珍贵的药材和毒物。也就是说,若莫池言真是要去采药,今日之内,他绝对无法赶回。

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陈月影心中又惊又喜,急忙来到适才莫池言走出的暗门之前,找到了开门的机关,重新打开暗门,闪身而入。这大半个月来,她多次在这石洞中搜索,对其中大部分的地方都已十分熟悉,一入暗门,观察了四周情形,她已然看出,这是自己以前来过的地方,只是上次自己来到这里时,入的是杜门,现在不妨自景门进入,去探个究竟。

那景门所在之处,却也是一堵石壁,她仔细搜寻,终于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后发现了一个铁环,于是用力一拉,只听“轧轧”连响,石壁上已现出一个洞口,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石阶,斜斜向下,下面却是漆黑一片,不知究竟有多深。

事到如今,陈月影早已不以生死为意,就算下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闯它一闯,于是毫不迟疑,已沿着石阶向下走去,刚走出几步,已听见头顶一声轻响,洞口已然关闭,洞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她取出怀中的火折子,正欲点燃,忽嗅见空气中有些奇怪的臭味,心念一动,难道这洞中竟然有沼泽,所以才会释放出沼气,若是自己贸然点火,恐怕立即就会引发爆炸,尸骨无存。

陈月影将火折子又放回衣袋之中,慢慢走下台阶,只觉臭味越来越浓,果然是沼泽之气,幸好自己刚才没有卤莽从事。忽觉台阶已到了尽头,然而眼前一片黑暗,根本不知哪里是地面,哪里又是沼泽。陈月影俯身在地上摸索,终于找到一把碎石,急忙捡起,依次向不同的方位掷去,以试探这片空间的大小形状、地面是虚是实。

她凝神倾听石子落地之声,已知道原来大部分的地面全是沼泽,只有奇门遁甲的八门方位才是实地。虽然无法看见洞内情形,但她分辨方位,已知道杜门和景门的所在。然而究竟应该走哪一条路?

陈月影沉吟片刻,又自地上拾起两块石头,分别掷向杜门和景门,只听一声轻响,掷向杜门的石头已被硬物所阻,而掷向景门的石块却仍向前飞出,良久才听见落地的细微之声,看来杜门所在,是一堵石壁,而景门所在,又是一个洞口。

她心内已有决定,急一纵身,已掠至杜门之前,伸手摸到了机关,打开暗门,飘身而入。原来刚才那石洞之内密布沼气,景门无石壁阻拦,其中定然也充满沼气,所以她才认为正确的道路应该是在杜门所在之处。

她掠入暗门,已见光亮,原来石壁之上,镶嵌的有夜明珠,光芒虽然微弱,却仍勉强照亮了洞内情形。陈月影知道自己选择得不错,继续向内走去,每隔一段,便见有夜明珠照亮路径,到得尽头,只见又是一堵石壁。她早有经验,找到了机关,轻轻转动,只见暗门开启,一股熟悉的药材香味已扑面而来。

陈月影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莫池言制毒之所,急忙冲了进去。只见里面除了各种药材之外,亦有不少世间至毒之物。

“曼陀罗、八仙花、杜鹃花、飞燕草,果然是用了这四种毒物,可是最后一种,究竟是什么?”陈月影见石桌之上,这几种毒物凌乱地摆放在一起,知道一定是用来制作蚀骨化功散,急忙小心翼翼地拨开它们,终于见到下面还有一样毒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蚀骨木。我怎么会把它忘了。不错,蚀骨木磨成粉末之后几乎透明,又没有任何异味,再被掺杂在其他毒物的粉末之中,所以我才会分辨不出。这毒药既然叫做蚀骨化功散,所用的毒物,必然会有蚀骨花或蚀骨木,我竟然会想不到,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她忽又想到,既然莫池言在此处制毒,那么解药应该也是在此炼制,他刚才走得匆忙,不知会不会还留有解药在此。想到这里,她立即在石室中搜寻起来。解药没有找到,却见另一张石桌之上,又放着许多毒物,只随便一数,就有十几种之多,而且均是些可令人神经麻痹、产生幻觉的毒物,她心内一惊,想必这些就是莫池言准备用来炼制可控制人心神的药物的材料了。

依她过去的脾气,非将这些毒物尽数毁去不可。然而如今自己尚未研究出解毒之法,若是如此大闹,今后就无法再进入后山石洞,更不能救出被囚的五派之人。陈月影按捺了自己的冲动,继续寻找解药,却不妨暗门忽又开启,一人走了进来,看见她在其中,不由一怔,喝道:“你在做什么?”

陈月影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却是风留行。风留行见她似在找寻什么,立时明白,冷冷道:“好个陈月影,原来你对教主是假意顺从,其实却是想盗取解药。”

陈月影急道:“你自己也身中剧毒,难道就甘心受人控制,不想拿到解药?”

风留行冷笑道:“我当然想,但我还不至于笨得与教主作对。哼,只要我将你交给教主,相信他一定会以我为心腹,说不定会赐下解药。”转身欲出。

陈月影知道绝不能放走了他,否则自己所做的一切便全会被柯岩知晓,急抽出玉笛,向他疾袭而去。风留行听见脑后风声,侧身避过,挥掌还击。陈月影早抢到暗门之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既然如此,我就先杀了你。”玉笛倏地挥出,正是柯岩指点的精妙杀着。

风留行见她攻势凌厉,不敢小看,亦全力应付。他与陈月影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不到百招难分胜负,但这大半个月来,陈月影每日受到柯岩的指点,在武学上又有精进,再加上她生怕放走了风留行,他会向柯岩告密,出手毫不留情,数招之后,已找到了一个机会,笛尖疾动,在他胸口重重一点。

风留行面色大变,踉跄后退几步。陈月影早已持笛追上前来,正欲再次出手,忽觉一阵晕眩,全身乏力,更有恶心欲呕之感,举起的玉笛再也击不下去。风留行见她忽然面色苍白,住手不攻,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立即趁着这个机会,飞奔到了暗门之前。

陈月影急欲追上前去,却见暗门忽又开启,又有一人闪身而入,却是云独步。他一进门,便看见两人如此情形,不禁微微一怔。风留行早已向他道:“云独步,你看清楚,你的女人竟然擅闯禁地,想要盗取解药,我倒想知道你究竟会如何处置?”

云独步向他望了一眼,又向陈月影望了一眼,已然明白所发生的事情,于是微微一笑,道:“不错,她是我的女人,如何处置,自然也由我来决定。”忽双掌齐出,已重重拍在风留行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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