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廊处,一身黑衣如墨色染过一般,他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眸线黑长,眼睫极深,眼眸深邃,他冷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唐瑾回头,就看见了那双冰寒却漂亮十足的眼睛,她眼中迅速泛起水雾,这个男人……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那些她未知的过去,让这个男人习惯用冰冷来掩盖温柔,她心中越发酸涩,这个她……喜欢的男人。
终于,勇敢了,承认了。
顾泽面色冷淡,看眼前的人不住的泛出水雾,他不明所以,眉头微皱,看向旁边的方哲:“阿哲,怎么回事?”
方哲笑笑:“你老婆说想你想的想哭,我有什么办法。”他无奈的摊开了手。
顾泽狐疑的看向唐瑾,唐瑾仍是盯着他,目中温润。
他再度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声音转冷。
唐瑾眼中的泪已经几欲奔腾而出,心中酸涩到了嘴边也只是一句淡然的“你吃饭了吗?”
“你吃饭了吗?”那样酸涩的声音,几乎是哽咽在喉咙里的。
顾泽一震,眉头皱得更深:“嗯。”他点了下头,为什么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心中巨大的疼痛,而且那样沉重的疼痛……似乎是因为自己。
“阿哲,出来。”他冷声道。
方哲无所谓的笑笑,随着顾泽走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
顾泽一拳揍在方哲腹部,力道太大,方哲一下子载到在地上,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两人静默的站在游泳池边静立。
顾泽冷声的朝地上的方哲吼道:“你为什么告诉她?”
方哲笑,额前暖黄的头发在风中微微起伏:“为什么?阿泽,你说为什么了?”
“我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可怜。”顾泽声冷若寒霜,他黑长的眸子眯的危险。
“那我问你,阿泽,你为什么要发火?”他仍在笑。“我告诉了她你和欣容的过去,你……在害怕吗?阿泽。”
“没有。”顾泽断然否定,末了又加了一句:“我讨厌别人同情。”
“呵,别人……我看你是讨厌唐瑾的同情吧!”他嘴角笑意仍是勾的明显,声音里却有了几分萧瑟。
顾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方哲摇了摇头,笑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敢看清自己的心了?”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
那样的背影,很孤独……
……
祸乱——
自唐瑾从方哲那里知道了顾泽的事,就越发出奇的对顾泽好,饭菜是百般变化的弄个顾泽吃,顾泽要是咳嗽个一两声,唐瑾连忙买药煮姜茶,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那句,阿泽活的比谁都辛苦,所以我希望你能对他好,虽然是承诺,却也是她心甘情愿,因承了自己的心,所以不觉得有什么辛苦。
倒是顾泽,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也没有明确的拒绝,可一个多月了过去了,看到桌子上变着法儿从不重复的菜,他还是皱紧了眉头。
唐瑾从厨房端出一碗冬瓜排骨汤,轻轻的放在顾泽眼前,拿过碗给他盛了一碗。
顾泽皱眉,唐瑾无视,依旧笑意盈盈温柔的说:“这个清肺,对身体好。”
顾泽冷淡的坐着,没有动,半晌才不冷不热的开口:“为什么?”
唐瑾呆住,抬头:“什么为什么?”
顾泽别开唐瑾的视线,淡漠的说:“为什么可怜我?”
唐瑾一惊,万万没想到顾泽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她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她是在可怜他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但是她的做法如果不是这个解释,似乎又没有更合理的说法了。难道要她告诉他,我是因为喜欢你,爱你,想对你好,才这样的吗?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是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是唐瑾,唐瑾永远都不可能是个勇敢的人,所以她没办法开口。
她渐渐低下头,语气很不自信:“我没有。”
顾泽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却也不再多问,拿起勺子喝汤,不再说话。
这样的状态又持续了大半个月,直到有一天方哲来蹭饭并满意而归时,顾泽终于开口:“以后不用这样了。”
唐瑾一愣,却没有说话。
顾泽淡淡的解释:“我和阿哲有些事情要处理,会离开一段时间,估计这一两个月都不会回来。”
顾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依着他的性子,他断然不会因为谁而去解释什么的,可是在刚才那一刻,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寂时,他完全不自觉地说出了口。
等他反应过来,赶紧侧过脸,掩饰自己有些失常的尴尬。
唐瑾只在思考他要离开一两个月,难道是帮派里出了什么乱子?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顾泽是不会不回家的,虽然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一张纸的协议,但是顾泽大部分时候还是回了家了,特别是最近这段日子,就在唐瑾以为有些东西可能会改变的时候,顾泽却告诉她,他要离开一段时间,难道真的注定了他们有份,却是无缘?
沉默了片刻,唐瑾才道:“万事小心。”
万事小心,是因为害怕,还是……直觉告诉她,他这一去定是危险?顾泽从不和她说起帮派里的事情,她也没有权利多问,现在,除了担心,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顾泽走了快三个月了,既没有打电话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这三个月,顾泽和方哲像是消失了一样,打电话过去,永远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她甚至鼓起勇气去过蓝魇,问了那儿的小弟,可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前些日子去了东弦问了,才知道,老爷子也一道去了,至今也仍没有回来,唐瑾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沉在海水里,梦里梦到顾泽鲜血淋淋的回来,疲惫的靠着门,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最后,在无尽的黑暗中惊醒。
那种无法抓住的恐惧,深深的缠绕着她,每过去一天,她都会觉得害怕又多了一分。
今天,天气很好,唐瑾收拾了下往舟水孤儿院走去,自从上次听方哲说了他们与舟水的联系,便觉得与他的联系似乎又多了一分,不管怎样,这次去,感受又与之前去过的不太一样,似乎,更加亲切,就像是,命中注定的无法割舍的红线,两端牵连的两个人,不论命运如何曲折强大,该遇见的,总会遇见。
“唐阿姨,来看我画的画。”小女孩儿声音里全是天真。
“画的真好。”唐瑾看着那幅画,里面是两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她一怔:“这两个人是谁?”
“方叔叔和顾叔叔啊!”
唐瑾更加震惊,方叔叔和顾叔叔依照她的推断,是方哲和顾泽没错,他们经常来吗?
“这两个叔叔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前天啊!”小女孩儿声音里全是稚嫩。
“什么?小敏,你说这两个叔叔前天来过吗?”唐瑾快速问出声来。
“是啊,叔叔还抱了小敏的呢,后来他们就去找高奶奶去了。”他们都叫老院长高奶奶,唐瑾以前也是这么叫。
唐瑾连忙找到老院长,问了之后才知道他们前天来过一次舟水孤儿院,不过没来多久,留下一笔钱就走了,走的很急,好像有什么事。
既然他们回来过,为什么没有回去?唐瑾心中疑惑,连忙告别了老院长,匆匆往家里赶去。
刚一下车,看到眼前的景象,唐瑾双腿发软,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差点直接倒在地上。
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火,大火熊熊燃烧着,黑色的烟灰直接冲往天上,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着了火,自己一向谨慎小心,绝对不会忘记关火,那……难道是人为?顾泽他们前天回来过,会不会与这件事情有关?那他们又去了哪里,知不知道出了事?唐瑾有很多很多的疑惑,可是……却没有任何头绪。
有消防队员奋力的灭火,还有很多居民在四周围观,来来往往的穿梭,看着那黑色的烟直冲冲的往上冲,她觉得呼吸都像是停住了一样,突然,人群中窜出一道黑影,像是穿破这黑压压的静默的箭,直接往火中冲去,却被几个消防员合力拉住。
“唐瑾,唐瑾……”那厉吼像是猛地划破云层般惊天动地,他奋力的推开拦住他的人,眼红了般的盯着火舌一寸一寸的吞掉一切,无法挽回的……悲恸。
“阿泽”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那个高大的身躯蓦地一震,猛地一回头,看见几米开外的她,眼眸微红,泪珠子断了线样的往下掉,那张小脸,苍白的像是尽失了血色,顾泽只觉得嗡的一下子血全部冲到了头顶,一下子贲过去,猛地抱住那单薄的身躯,紧紧地,紧紧地,不肯松手,那力道,简直要把唐瑾揉到灵魂里。
“幸好……你没事。”那声音里似乎夹杂了一些的哭腔,听在唐瑾心里竟是说不出的难受,像是那道堵着的石墙终于坍塌,又像是终于看到了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她淡淡的笑了,含着泪,一张似哭似笑的脸上,全是狼狈。
不远处,人群里,那个白色衬衫的男子,看着逐渐隐没在人群里的男女,那拥抱的姿势,竟让他觉得美得地老天荒,看得久了,又觉得自己心头隐约划过一些哀凉。
人生之幸,在于爱,爱又源于心,心中日夜牵挂的人能把自己紧紧锁在怀里,其实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唐瑾正好心有所感,她端了一杯水给顾泽,顾泽眼眸仍是黑的深沉,眼睫长而透黑,抬眼看了一眼唐瑾,没有说话。
方哲随意的靠在沙发上,眼角微微的翘起,眼神懒洋洋的,似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
“你们最近都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你们前天去了舟水孤儿院又没有回来了?”
顾泽古怪的看了唐瑾一眼,想必方哲应该都说了。
方哲嘴角噙着笑意,只是笑,不说话。
唐瑾看向顾泽。
“有点事,耽误了。”顾泽淡淡的说。
看顾泽那副不想说的神情,唐瑾也没打算再问下去,反倒有些担心被烧坏的房子。
“阿泽,那房子……”唐瑾小心翼翼的问出口来。
“今天先住阿哲这儿,明天再搬。”顾泽口气依然淡淡。
“没事,尽管住,想住多久都没问题。”方哲依然若有似无的笑着。
“为什么会突然失火?我记得我走的时候都检查过了,怎么会突然失火了?”
顾泽看了一眼她,并没有接话,只是吩咐方哲:“收拾一间屋子给她住,买些洗具用品。我出去一趟。”
方哲点了点头,扯了嘴角笑,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