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这个城市很大,彼此熟识的两个人,就在同一座城池,却可以数载也不曾遇见。这个世界也很小,小到某一次偶然的遇见,就是故人。
舅舅打来电话请苏小暖去家里做客,阿珍的老公出院了,舅舅也从棚户区搬到了阿珍租住的房子里住。
在这之前,舅舅并没有告诉苏小暖阿珍的老公,也就是苏小暖应该称之为妹夫的从未谋面的男子住院了,也许这个老实的男人,是不想要麻烦她吧。
“您怎么之前没有跟我说呢?”苏小暖在电话中问道。
“也没什么事情,这不都要住院了嘛,你也挺忙的,人家工地赔偿了医疗费用,就想不要给你添麻烦了。”舅舅在电话那端说道,带着解释,似乎是生怕苏小暖误解。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应该去见见舅舅啊。”苏小暖讲完电话后,在一旁开着车的沈云谦说道。
因为内心带着忐忑,也希望沈云谦在身边能够让自己安稳一些,苏小暖便没有拒绝。
很多时候,苏小暖都对自己对于沈云谦生出的无端的依赖很无奈,也很惶恐,对于一个如苏小暖这般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有一个像沈云谦这样的男子,牵着她的手,帮她做很多的决定,替她面对很多的事情,让她不再需要一个人的孤勇和倔强。可是这样的女孩,最害怕的事情也是,一旦得到这样的照顾和关心,就害怕失去,一旦失去,就如天塌地陷那般崩裂。所以苏小暖总是会在得到沈云谦的好以后,心中生起几分的恐惧,恐惧这样的好,有一天会突兀地就从她的生活中抽离。
“我们去买些东西去吧?”苏小暖说,对于表妹阿珍,苏小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十四年前的水云寨,停留在那端晦涩不看的岁月里。可是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既然已经决定用成熟的心智去面对这些过往,那就应该大度地去面对。
在快要到达约定的目的地的时候,沈云谦把车子转进了附近的商场。买完了营养品以后,苏小暖想到舅舅曾说过阿珍有一对儿女,脑海中一时闪过小花和小军的容颜,便走到儿童玩具区去买了玩具和零食。
沈云谦提着选好的东西跟苏小暖走在一起,不时地左摸摸又碰碰,像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孩子。
“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像新婚的小夫妻来采购呀?”沈云谦神秘兮兮地凑到苏小暖的耳边说。
下班的高峰期,超市内有些吵杂,但是神韵谦靠得如此亲密,声音传在苏小暖的耳朵里显得那么清晰。
苏小暖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很甜蜜,这一刻,眼神中传递的温暖和爱意,已经胜过了所有的言语。
在收银台排队的时候,沈云谦提着东西在前面,苏小暖就站在他的身边,只是苏小暖没有想到,在这里也会朋友简晨,提着购物篮在另一个队伍里等候付款的简晨。
隔着收银机的他们,就这样跨着几道人群相对视,这段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近到面庞那么清晰就在自己的眼前,在如此吵杂的人群里,也一眼就能认出。可是他们的距离又那般遥远,这中间似乎有几光年的距离,就像回不去的过往。
其实在沈云谦提着购物篮贴着苏小暖的耳朵讲那端亲密无间的话语的时候,简晨就在他们的后面,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情绪地印在简晨的眼中、脑中、心中。就像无数根针,一下一下地,刺痛着他。忘记,什么时候可以那么简单,也许,真正等到某一天,没有刻意忘也没有刻意记,便已经淡漠,那才是真正的忘记。
简晨知道苏小暖带着沈云谦回了永乐,当然并不是苏小暖自己告诉他的,这些日子,苏小暖已经不像最当初那样对他躲避,也多了一份同事间的友善,但是那份友善里,明显的带着疏离和客气。很多时候,两个人在开水间遇见了,面对欲言又止的简晨,苏小暖总是投以一个微笑便匆匆离开。简晨是在苏小暖的童佳颖聊天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个他不曾牵着她的手一同回去的地方,那个他冒失地去找苏小暖的时候去过的地方,可是苏小暖带着沈云谦去了。苏小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放下了,才能带着简晨回去。现在苏小暖带着沈云谦回去了,这个男子,真的温暖了她。
苏小暖就是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看见隔着几条队伍的简晨的,目光交接的那一刹那,苏小暖猛地低下头,就像有一个东西突然间撞击了脑袋一样,对视时候简晨眼中的那份让她说不出反角的神情,总是让苏小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能做的,就只有逃避。
简晨一直看着已经低下头的苏小暖,目不转睛,前面的人已经买过单走了他也没发现,直到后面的人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已经大四的叶娅回学校去参加最后的毕业设计去了,在离开前,叶娅来找过苏小暖,自从苏小暖确认了和沈云谦的关系以后,叶娅对苏小暖似乎完全放下了那份芥蒂,果真还是一个孩子,不会记仇。叶娅说她不会放开简晨,毕业设计完成以后就要到宁远来找工作。虽然简晨依旧没有对叶娅付以男女生之间的情愫,但是像个哥哥一样,照顾着妹妹,又或者说,是简晨已经默许了叶娅像个女朋友一样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自己了。只是,就像叶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坦然地放下这段感情一样,简晨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有一天,放下苏小暖,对叶娅的情感中不再只是兄妹。
总觉得有一束强烈的目光倾注在身上,苏小暖恨不得早些离开。虽然她知道,会如此在意,是因为还在纠结。她很害怕这样的状态,害怕这样不够果决的自己,给已经许下心意的沈云谦带来伤害。沈云谦买好单以后,苏小暖便迅速地跟着沈云谦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