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时候,苏小暖和简晨约定,一起留在学校所在的城市。
简晨进了当地很出名的一家杂志社当摄影记者,苏小暖参加了报社文字记者的招考。一切美好,似乎就在前面招手,只要踏过那层纱幕,就触手可得。
苏小暖是在报社考试回到学校的路上接到简晨的妈妈的电话的,约苏小暖去一家茶馆喝茶。
简晨是家中独子,他父亲是一个远洋航船的船长,在简晨很小的时候出海发生事故失去音信的,至今生死未卜,有人说船上的人都遇难了,当时海上风很大,救援很困难,连尸体都没有捞到,也有人说,有一部分幸存者在美国登陆了,并且在那里谋生。
简晨妈妈是一个女强人,一个女人照顾简晨,还经营了一个服装公司,如今已经开了十几个连锁直营店。
他妈妈一直坚信他的父亲是在美国,只是还没有与他们取得联系,所以一直在等他,很多人都劝他妈妈再嫁,可是她都拒绝了,而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简晨身上。
虽然苏小暖特地回宿舍换了一套她自己认为比较正式的衣服,但是当她看到简晨妈妈那一身贵气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身上的寒酸无处可逃。
“阿姨,您好,我是苏小暖”苏小暖小心翼翼地在简晨妈妈的对面坐下。
“我不希望你跟我们家简晨在一起,你这样会耽误他的。”简晨妈妈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的家世背景,你不要怪阿姨说话难听,但是这是现实,作为母亲,我不能让简晨跟你在一起。”简晨的妈妈优雅的喝着茶,眼中带着鄙夷和轻视。那样的眼神,那么熟悉,苏小暖曾在水云寨那么深切地承受过。
那些话语,一个字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着苏小暖,她很想脚下就有一个洞,可以让她钻下去,不要再让这些话语刺痛着她。
“阿姨,我和简晨是真心相爱的,您不能因为我的家世就判我们的爱情死刑的。”苏小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得到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语。
“很多东西,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就像你的过去,那是抹不掉的。”简晨妈妈的话语带着咄咄逼人的威力。
“是,我的出生我无法选择,但是我可以选择用简晨给我的爱好好生活,去回馈简晨给我的爱,像简晨照顾我一样去照顾他。”苏小暖眼中满是倔强。
“你拿什么来照顾他?就是拿着以后当人们知道你的过往和你母亲的那些不堪出来当作谈资,用这些耻辱来照顾简晨吗?”也许是想不到瘦弱的苏小暖会这样顶撞她,简晨妈妈在幽静的茶室里大声吼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们分手吗?就像你现在这样,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可以哭出来,那也许我会心疼你,但是你为什么要那么用力去忍住你的泪水,是向我宣战吗?”
对于苏小暖这样的眼神,苏秋凉曾说过,是带着薄凉的。
“如果你愿意离开简晨,主动提出分手,我可以给你一笔钱。”简晨妈妈从包里拿出两沓钱放在桌子上,推到苏小暖的面前。
“阿姨,您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我是穷,是有不堪回首的家庭,可是,您不能这样来欺负我的爱情。”看到简晨妈妈的举动,苏小暖觉得是莫大的羞辱。
“那你想怎么样?开个条件,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只要你离开简晨。”
苏小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在简晨妈妈的眼里,她的离开,可以胜过所有的条件。
“阿姨,今天您找我说过的这些话,我会当作没有发生过,我不希望因为这些,影响了我对您的尊敬。”苏小暖将钱推回到简晨妈妈的身边,拿起包往外走。
一路上,有刺耳的车鸣从身边滑过,苏小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在学校的田径场坐着,看那些穿着球服的学生在球场上不停地奔跑,那么阳光、干净又充满活力。
简晨妈妈的话一遍一遍的充斥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回不去。
苏小暖想,如果没有那一条短信的话,她会用尽她所剩无几的最后的力量去守护他们的爱情的,即便最后被埋葬,她也要证明,那段爱情,是无价的,不会因为她的过往而变得廉价。
可是当她努力地调整好情绪准备去找从杂志社实习回来等她吃饭的简晨的时候,短信提醒的铃声响起来,陌生号码传来的短信写着:你要好好考虑清楚,我会让简晨做出选择的,在你和我之间,宋红。
宋红是简晨妈妈的名字。
当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苏小暖全身颤抖,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上天这么残忍地,让她刚刚感受到什么是幸福的时候,要变本加厉地加倍收回。
那天苏小暖没有去他们约好的餐厅找简晨,也没有接简晨打过来的无数个电话。最后,只能选择关机。
即使叶娅始终在他们之间周旋,即使叶娅说,总有一天简晨会跟她在一起,但是苏小暖对她和简晨的未来都那么深信不疑,对简晨给她幸福的能力深信不疑。
只是这一次,一次谈话、一个短信,已经胜过了所有的能量。
选择,她不要她爱的简晨做这样的选择,爱情从来就不应该和亲情站在对立面。
她回了宿舍,站在宿舍里,看着其他舍友因为实习已经搬走的空荡荡的房间,蹲在地上,试图让自己哭出声音。
可是那一刻,苏小暖却发现,自己竟然流不出眼泪。
苏小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不多的行李,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就装下了。
苏小暖买了连夜的车票回永乐。上车前,苏小暖给简晨发了信息:以后你会遇见更对的人,可是妈妈只有一个,爱情和亲情,不应该站在对立面,简晨,你要幸福。
关机、告别。
夜幕降临的时候,车子缓缓驶出市区,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筑不断向后移动,苏小暖知道,要告别了,将这段过往,深深地埋葬,包括从简晨那里得到过的疼爱和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