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
呃?打雷了?不会老天真听到了吧?
汪新竹猛地抬起头,往发出响声方向看去,只见对面的墙上,露出一丝烛光,她的心立刻雀跃起来,赶紧游了过去。
“管家,听说今晚来了贵客?”是男子的声音。
“嗯,从京城来的鹰王爷,王妃,还有一位是当朝右相之子,秦公子。”被叫管家的男子,声音异常沙哑。
“那你说,鹰王爷是不是来查……”那名男子语气有些担心。
“多嘴,快干活!”管家低声喝道。
“是……”
一个木桶从汪新竹头上落下,她赶紧抓住绳子。
“嗯?管家,木桶好似被卡住了。”男子吃力的把木桶往上拉。
管家皱皱眉:“卡住?”他试着拉了一把,果然,拉不动。
汪新竹怒瞪一眼,见他年迈,并未出手,赶紧快速奔出石道。
此时,外头早已夜幕降临,她一时无法寻到吴增田所准备的院子。
刚走没多远,立刻听到,那名管家的叫声:“有刺客,有刺客。”
“该死!”汪新竹低咒一声,早知道不该心慈手软,应该也把扔下去,有句话说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拖着两条早已被水泡软的双腿,尽量往黑暗的角落避去。
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她的心感到一紧,身形快速窜进假山里。
“你们瞧,这里有水迹。”
远处的烛光越来越近,她赶紧拔腿就跑,发软的双腿不听使唤,害她踉跄往前扑去。
突然,一道黑影迅速穿出,稳稳接住她的身子。
她猛地抬起头,远处的光亮,映在眼前之人的脸上,是秦朋,他怎么会在这?
秦朋淡瞥越来越近的烛光,二话不说,弯身拦腰抱起她,纵身跃起,几个起落,早已把身后的烛光抛在身后。
“放我下来!”汪新竹突然想起那晚的事情,身子不停的挣扎,小声嚷道。
“别闹!”秦朋沉声说道。
汪新竹顿时停下挣扎,呆望着眼前认真神情的秦朋,此刻的他,十足像现代的秦朋,她几乎将他们混淆。
秦朋见她不再挣扎,黑眸露出无奈,低叹轻声道:“对不起!”
闻言,她全身微微一颤,好一会,她哑声说道:“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我对你的信任?”
他唇角扯出一抹苦笑:“相信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汪新竹抬眸,冷笑:“你有苦衷就能这样牺牲我吗?”
秦朋抱着她,落在院子里,些许激动说道:“你不能把那晚的所有的错都怪在我的身上,对我很不公平,而且……”
“表舅!是不是该放开本王的王妃。”墨青清冷的声音突然挤了进来,特别咬重表舅两字。
听到墨青的声音,秦朋一怔,缓缓的把汪新竹放下。
她疑惑的望着秦朋,他后面想说什么?
秦朋收敛先前的情绪,扬起邪魅的笑容,戏谑说道:“表外甥,是不是该感谢我,找到你的王妃呢?”
墨青走上前,把汪新拉入怀里,面无表情,淡声说道:“谢谢!”然后拽着她往屋里走去,关上房门。
秦朋见房门关上,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影无踪,他背手抬头望着一片黑幕的天空,苦涩紧抿薄唇。
墨青寒着脸把她甩到床榻上,冷声道:“你去哪了?”本想出去亲自寻人,没想到她却被秦朋抱在怀里的一幕。
“迟点再问好吗?我好冷!拿套衣服给我!”汪新竹把身子紧缩成一团,全身一直在发颤。
他见她一身湿露,脸色苍白,转身,打开包袱,僵着一张脸,把衣裳递到她的面前。
“谢谢!”她快速解下衣扣。
墨青很有风度的转过身,抽下一旁的白巾,往后一递,淡淡说道:“先擦擦身子。”
汪新竹轻轻一笑,打趣道:“你有没有用内力哄干衣服的本事?”
背对着她的墨青,微蹙眉头:“你想干什么?”
汪新竹瞪大美目,一副见了鬼似的紧盯着铜镜,最后,怪叫一声:“我的头发……”
此刻她的头发,比动物园的孔雀开屏还要精彩,靠近发根的前半部份,全都高高竖起。
“咳咳!”墨青鳖住薄唇里的笑意,侧头望向别处。
她欲哭无泪拿起梳子,不管怎么梳,那一头的头发就是不给自己面子。都怪她出的馊主意,让墨青用内力给她烘头发,这会好了,连浏海都高高翅起,让她怎么见人。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叫:“啊……难看死了!”
站在门外,不敢进来回报没有找到王妃,而一在外徘徊的赤味,听到叫声,焦慌踹门冲进屋内,见到顶着爆炸头的汪新竹背影,立刻厉声喝道:“大胆,刺客,竟然敢行刺鹰王爷。”
闻言,汪新竹顿时怒火中烧,很好,竟然有个敢前来找死的,倏地转过身,只听:“咕噜……”
一阵长声怪叫。
汪新竹霎时胀红双颊,尴尬的抓抓她那爆炸头,不好意思说道:“我饿了!”
‘卟哧’墨青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赤味瞬间呆木,好几年不曾见过王爷像现在毫无戒心笑过。
“王爷,老爷请王爷,王妃与秦公子过大厅用膳。”婢女的声音门外传来。
汪新竹一听,立刻愁起一张脸:“这让我如何见人,赶紧叫那婢女打点水来,替我梳梳!”
汪新竹一进大厅,立即扫量一周,大厅异常简朴,连个像样的花瓶都没有,只是简单放制几桌椅,屏风。
她的目光落在吴增田身旁的女子身上,女子长得及其清丽,汪新竹暗暗一惊,她不就是称白翼为主人的女子?她为何会在这?她是吴增田的什么人?
吴增田一见鹰王爷进门,立刻拉着身旁女子叩拜。
“这礼免了!”墨青坐入主位,汪新竹与秦朋各坐一旁。
“这是小女,吴珊。”吴增田用手肘轻撞身旁的吴珊,示意她快点向王爷请安。
吴珊回过神,赶紧上前拂身:“吴珊见过王爷,王妃,秦公子!”
“嗯!”墨青低应一声。
婢女们一见吴增田与吴珊入坐,立刻纷纷上饭菜,有豆腐、萝卜、青菜、青瓜、一碗青菜汤,最后还上了一蝶特色菜,五块鸡肉……
汪新竹抬眸轻扫一桌子人,数了数,刚好五个人,不会是一人一块鸡肉?
“王爷,招待不周!您知道本县……”吴增田面有难色,小心翼翼说道。
“嗯,开动!”墨青从头到尾,眉头不曾皱过。
汪新竹一听能开动,立刻大口吃起来。
‘科哒’一声,声音无比响亮,连站在三步外的婢女都听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抬起头奇怪望着汪新竹。
她暗暗低咒一声,妈的,汤水竟然有沙子,而且不止一粒。
“喔……呵呵……这汤太美味了!牙齿也都跟着抢食!”汪新竹尴尬讪笑,靠,好你这个吴增田,给我装穷!
大家都一副‘我们了解’的点点头,饭中,吴增田不时的示意吴珊,让她向王爷示好。而墨青从头到尾不曾看她一眼。最后,那一蝶鸡肉无人动筷。
好不容易等到晚膳结束,汪新竹急匆匆的奔回院子,冲回房内。
很快,听到屋里传来:“墨青,秦朋,你们都进来。”
听到声音,墨青跟秦朋疑惑对视一眼,两人走进屋里,只见她一身夜行衣,手里还有一套夜行衣,扔到他们手里:“只有两套夜行衣,还是上次被行刺的时候留下的,你们自己商量谁穿吧,妈的,好你的个吴增田,老娘没吃饱,你也别好过!”
黑幕上,月色迷朦,星辰点点,三条人影,迅速翻跃屋顶之上。
“哪间是吴增田的猪窝!”汪新竹拉下脸罩小声问道,美目如鼠精骨碌转动。最后目光定在那几名提着食盒的婢女。
“我们跟上她们!”妈的,她们肯定是给吴增田送吃的。
“你确定要这么做?”
“都到这份上了,你想打退堂鼓?怕他干什么!拿到吃的才是王道。我就说,就他那副身材,晚饭只吃那么一点,能饱?”
几名婢女提着食盒走进屋内,三条黑影速度跟上,同时落在那房间的屋顶之上。
秦朋偷偷撬开瓦砾,屋内一片粉色,粉色曼帘,粉色的桌布,还有粉色的床榻,明显这些都是女孩子所用的东西。
“不会是吴珊闺房吧?”汪新竹小声问道。
“应该是!”墨青崩着一张脸,淡淡说道,他身为一个王爷,头昏了,竟然跑来做这事……
“你们瞧,吴增田来了……”秦朋低声说道。
汪新竹跟墨青回头一看,只见吴增田急急忙忙的奔进院子,一进房内,立刻跪下:“参见主子!”
他叫谁主子?是谁?看不到人影!
他叫谁主子?躲在屋顶上的人面面相觑。
“嗯,起来用膳吧!”是吴珊的声音,她不是吴增田的女儿吗?
“是!”屋顶三个人都看不到吴珊的身影,只见吴增田战战兢兢的爬起身,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的手脚正在发颤。
几名婢女纷纷打开食盒,那一道道美味的佳肴堪比皇宫菜色,菜香味,糕点香味,飘飘然然,直升到房顶之上。
汪新竹望着那一桌美食,顿时吞了吞口水,轻把推开墨青的头颅,她要再看清楚一点。
吴增田两眼发亮,但他不敢造次,目光小心翼翼睨向里边的人,在等待她下达命令。
“动筷!”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哀乐。
吴增田听到吩咐,立即拿起筷子,就在这时,一嘀清凉的水滴,嘀在他的额上,他疑惑的放下筷子,抬头一望,并无异样,赶紧用袖子擦擦。
屋顶上,墨青铁青着脸,秦朋嘴角噙着笑意,盯着赶紧擦拭嘴角流下口水的女子。
“嘿嘿,唾液分泌过多!”汪新竹尴尬一笑,她真的好饿,晚饭时,她就吃了几口。
“今日主子来过!”吴珊屏退屋里的婢女,轻声说道。
汪新竹听到她提到主子两字,神情一凛,连忙竖起耳朵
‘哐啷’一声,吴增田手上的勺子跌碎在地,脸色霎时变得恐慌怕害,颤着声音问道:“他可发现了什么?”
“没,差点……只是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吴珊思索着,小声低语。
“你是说今天掉进水库的那个人?”吴增田身子顿时发软,跌落在地上。
吴珊啐了一声:“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说不定那人只是进来偷东西的!你在怕什么?行了,你赶紧吃完就滚,免得看着你碍眼。”
“是是!”吴增田赶紧爬起身。
看到这,汪新竹抬起头,小声说道:“你们两个负责点他们的两个人的穴道,我负责提食盒出来。”谁让他们三个人之中,只有她穿夜行衣,所以只能她去当苦力了。
“我一个人就能搞定。”秦朋在瓦砾缝隙里摸到几颗小石子,勾唇一笑,迅速从瓦洞里一掷,屋内之人,顿时动弹不得。
汪新竹盈盈一笑,走到顶沿旁,双手抓握屋沿边,身子慢慢翻身,双腿往屋下垂去,轻盈落地。
她一进房内,很有戏剧性的,低喊一声:“打劫!”
吴珊与吴增田脸色大变,惊恐的瞪大双眼。
汪新竹微眯起眼,故意用凶狠,冷冽缓慢的语气:“财色我都不劫,我只劫食!”
屋顶上,墨青听到这,眼角顿时抽搐,检起一颗小石子打在她的头上,示意她别废话。
吴珊、吴增田听到她只劫食,顿时松了一口气。
汪新竹不再废话,赶紧把桌上的食物装入食盒内,逃之夭夭。
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回院子,汪新竹拉下面罩,轻笑:“怎么样,刺激吧!”
墨青面无表情的瞪她一眼,他突然想明白,她为何每次出去一趟总会惹一点事出来,像偷食这样的小事件都能引发这么多事情。
“赤味呢,这三个食盒给他们分了,我们就吃这个食盒里的。”汪新竹说完,立刻提起食盒走出屋外,没多久又走了回来。
秦朋拿起一块糕点:“我有一个问题,他们说掉进水库的人……是不是你?”他记得今日发现她时,她全身湿淋淋的。
汪新竹拿起糕点,嚼了几口,然后歪着头想了想:“或许是吧,但我没发现什么,只是一池的水。”
墨青深邃黑眸紧紧的揪着她,好一会才道:“我想不止是水这么简单。”只是她当时没发现而已。
“快吃吧,吃饱喝足,我要歇息。”
“墨青,我好冷!”
嘴唇苍白,毫无血色,他心里一揪,赶紧起身:“我让赤味给你请大夫。”
汪新竹乏惫吃力赶紧抱住他:“别去,不能去,这是他们的地盘,容易打草惊蛇。”说不定会被他们发现掉入水库里的人是她。到时候他们做事更为谨慎。
“可是……”他皱起眉心,十分担忧。
“没事,让我抱抱,再睡会就好……睡会就好……”
天已大亮,一直站在门外不见王爷出来的赤味,小心低唤道:“爷,卯时已过。”
话音刚落,门‘嘎吱’被人打开!
先从屋里走出来的是汪新竹,她带着盈盈的笑容,对着院子里的人说道:“对起,让大家久等了。”
跟在身后的墨青,微微担忧挑起眉头。
走出县衙大门口,放眼望去,整条大街异常萧条,连条狗影子都没见到。
这样的景像让大家大感疑惑,墨青紧皱眉头,沉声一喝:“吴增田。”
“下官在!”吴增田从众人身后站了出来,赶紧用袖子擦擦额上的冷汗。
“请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况!”墨青疾言厉色斥道,吓得吴增田双腿当场发软,跌跪在地上,墨青身上所散发的将王之气让他惊寒。
“王……王……王爷,如今干旱,大家都趁大阳未升起之时,到山上砍些树皮维持生活。”吴增田战战兢兢微微抬眸偷瞧墨青的脸色。
“他们在哪坐山上?”墨青语气缓和许多。
“北门浇田山上!”
“墨青,我们自己去瞧瞧!”汪新竹勾住他的臂弯,连忙说道,还把‘自己’两字咬得重些。
她滚烫的体温,从臂弯传递而来,墨青皱皱眉头,思索一会,才道:“吴增田,你先县衙里等。”
“是是!”吴增田巴不得不用他跟去,这鬼天气他才不想出去受苦。
汪新竹见衙门越来越远,才出声问道:“这清水湖在哪?你们有谁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以他们目前的情况,不是尽快找到浇田山吗?
“王妃,属下知道!”赤味站了出来,他曾来过这替王爷办过事。
“走,我们先去那瞧瞧!”
清水湖,占地好几百亩地,竟然说干就干了……
汪新竹半微眯起眼,望着只剩下烂泥的湖底,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走吧,我们去浇田山看看。”
大家都被她弄得一头雾汗,来到这,半柱香不到就走?
日阳已从东边升起,温热的阳光,洒落在大地每一个角落。
汪新竹一行人,走出县城外,立刻看到四周寸草不生,地表开裂。他们每经过一棵大树,都会发现,那棵树好似被人托去外裳,只剩光秃滑面。
一大群人陆陆续续从山上步行下来,他们面带愁容,不吭声,谁也不搭谁的话,手上提着一些刚新鲜出炉的树皮,而嘴里依然叼着一根绿草。
赤味拦下其中几名男子,问道:“这位兄台,我们想知晓这旱灾的情况,可否靠知?”
几名男子避他如蛇虎似的,赶紧摇摇头,从赤味身边侧身疾步离去。
“算了,我们自己看吧!”汪新竹指着那浇田上的最高峰:“我们需要上到那,应该就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这时,日光照耀到她的脸上,顿时让汪新竹感觉眼前一晃,身子顿时不稳,踉跄倒退,身后的墨青与秦朋友赶紧一人扶住一边。
她晃了晃头,挣托他们的缠扶,虚弱笑笑:“没事,没事!”
秦朋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揪起眉头:她身子好烫。很快,他好似想通了什么,扯出一抹笑容,赶紧追到她身后。
到了午时,大家气喘吁吁的蹬到山顶,汪新竹笑着抬手指着说道:“你们看,东面那片林子绿油油一片,跟我们所站的枯黄地方,是不是成反比。”
身后的几名侍卫奇怪问道:“是啊,但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有水。”墨青淡淡道,眉头松开了许多。
“不是吧?”赤味眺望远处:“那块林子离我们这,并没多远啊。为何这里干涸如此厉害。”
汪新竹轻笑出声:“明显有人在搞鬼,我们现在就过那边林子瞧瞧,希望尽快能解决这件事情,这事越拖,就会有更多人的受苦。”
听到这话,身后的侍卫看向她时的目光,不禁多了些尊敬。
当他们走到东面林子,已是未时。却让他们看到奇怪的场面,东面林子竟然比他们昨天来城里之时,所看的人还多,不过眼前这些人的衣料比他们之前提树皮之人的好几倍,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
一名小二穿着的人,笑眯眯的来到他们面前:“客倌,是不是要买水?”
买水?汪新竹一行人,面无波澜,内心早已吃惊无比。
“这水多少钱?”墨青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