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和田玉匙是否能开启时光之门,反正我是打定主意搏一搏了。
七月十四号一整天我都在恶补中国历史,因为不知道这和田玉匙能带我到过去哪个朝代,历史知识知道的越多越好,我是这么觉得。
七月十五号那天,正午十一点半,距离十二点还有三十分钟,我和男人婆各自背着行李在北山山脚下一处空地会面。
“肖岩,先提前告诉你一声,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悠闲的度假村,那是一个危险的世界,甚至有回不来的可能性。如果你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白英突然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她那认真的表情,那深邃的叫人看不透的眼神让我心内有一瞬产生了一丝不安,我总觉得这白英不简单。我父亲如果在世,也有六十五岁了。白英自称是我父亲的朋友,可从面相看,她比我还小,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三岁。我父亲是十八年前失踪的,如果她二十三岁,十八年前也就是五岁,我父亲怎么可能跟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成为朋友呢?
不过,这些疑虑都被我的好奇心,求知欲和成就欲给淹没了。就好比我其实很怕鬼,可我越怕鬼,我就越爱看鬼片。我心内虽有不安,但这不安不足以让我反悔。于是,我对她说,“我好歹是个男人,你一个女人都不怕,我怕什么,放心吧,虽然不知道会去哪个朝代,我反正是打定主意要去了,不去我才会后悔呢!”
白英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唇瓣微启后又抿紧,似是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我看着颇不似滋味,你想说什么就说嘛,摆着一脸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真吊人胃口。
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白英忽然伸手向我要和田玉匙。我心内虽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将脖子上的和田玉匙取下递给她,毕竟她好像很理解和田玉匙,像个行家。
白英接过了和田玉匙,从口袋掏出了另外一块和田玉匙,那块和田玉匙形状也呈铜钱状,只不过边上不是小凸口,而是一个小凹口。两块和田玉匙的凹凸口相接在一起成了一个8字形。紧接着,白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面不锈钢的小圆镜子,镜子的正中间有一个银色按钮,她轻轻一按,便弹出了一个小圆架子,那架子的形状也是8字形。白英将两块和田玉匙放在那架子上,然后举起来对准天上的太阳。
我完全没有想过白英会有和田玉匙,而且她这么熟络的操作似乎不是第一次。父亲留给我的笔记里也没有记载开启时空隧道的门需要两块和田玉匙,不过,我记得父亲跟母亲说过,和田玉匙一共有三块。
若是这样,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父亲的和田玉匙应该和我的这块一样,边上是小凸口。而开启时空隧道的门,需要边上是小凸口的和田玉匙和小凹口的和田玉匙重叠才能算是完整的时空之匙。这么说,若是白英没有出现,我的这趟时空之旅不就去不成了?另外,父亲多年没回,是否因为他手中没有这块小凹口的和田玉匙?
我开始觉得事情有些复杂,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时空之门要开了!给我做好心理准备!”白英突然大声朝我喊。
我还没反应过来,天空的太阳和镜中的太阳反射出一道无比刺眼的半弧形光门出现在空中,紧接着,相接在一起的和田玉匙突然飞出了一条皎洁的白龙,这龙长约十层楼,龙身似蛇,龙头似鳄,龙皮似鱼,龙爪似鹰,体态矫健,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以直线冲进光门。
白龙飞入光门后,光门出了一道黑色的裂缝,裂缝越裂越大,出现了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黑洞里迸发出了一股强劲的吸附力,周围的东西纷纷被黑洞吸了进去,地上的层土汇聚成了一股流沙向着那道口子袭涌而去,两旁道路的树都被连根拔起。
我完全没心思感触这短短时间里见到的各种奇幻现象,紧紧抱着一颗大石挣扎着不被吸进去。凌乱的流沙扑在我的脸上,弄得我睁不开眼睛。黑洞的吸附力越来越强,我觉得有人在吸吮我的皮肤,头皮,灵魂……那感觉就像是我被巨人含在了嘴里,巨人使劲要吞我下去,我却在舌头上拼命的挣扎着。然后很快的,我抱着的大石被拔起,下一秒,我和石头一同被吸进了阴森的黑洞里。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脑袋晕晕沉沉的,我的眼睛想睁都睁不开,我不知道男人婆在哪里,也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一股引力不断的吸着我。慢慢地,慢慢地,那股引力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全部消失,在引力消失的那瞬间,我的身子突然重重的向下方摔了下去……
没有预想中的痛,只是感到一片火辣辣的灼热感,那感觉就好像置身于大火炉。
我缓缓睁开眼睛,一片漫漫黄沙映入眼帘,清一色的黄沙蔓延在这无边无际的沙地上,任你耗尽眼力也寻不到一棵树木,这单调的黄色,广阔的让人觉得又热又疲倦。
没错,通过时空之门,可怜的我落在了“全天然蒸炉”的沙漠里。
原本按照我心中的剧本,我会落在古时候繁华的城中心,贴身感受古代的社会文化。谁料,现实完全不按理想走,我落在了沙漠这样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正午的太阳升得老高,沙子热得发烫,一眼望去,整个沙漠都在冒热烟。
沙漠的热气蒸得我口干舌燥,好在我背包里带了几瓶矿泉水。我拿出水来喝,只吝啬的小酌了两口,不敢喝的太尽兴,怕走出这沙漠需要几天几夜,我背包里的几瓶水是远远不够的。
喝完水后,我开始搜寻白英的身影,我觉得这女人高深莫测,这沙漠对她来说,指不意就像她家的后院一样熟悉。
我四处张望,在这一目了然的沙地上,很快就见到白英。她手里拿着一只像指南针的东西在探测方向,表情淡定,对环境相当的适应,就仿佛曾经来过的样子。
“嘿,这里是哪个朝代?”我问她。
白英没有立即回我话,她将那探测方向的东西收了起来,然后从包里抽出一根能伸缩的不锈钢棒子,我不晓得那棒子是什么鬼东西,看来像极了旧时收音机的那种伸缩天线。
她拿着那根棒子在沙地上不知画了些什么鬼符,好一会儿才转过来对我说,“朝代?我想你定是误会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了,这里不是中国过去的朝代,而是另外一个次元世界。”
“次元?什么次元?”我惊叫道。
“一个存在于三次元和四次元之间夹缝里的异次元,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和你所在的世界是一样存在的次元世界,我们称之为异世。”白英简明扼要道。
什么次元不次元的,什么异世,我整个人都懵了,这发展和我的剧本完全背道而驰,我深感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而且,眼下这女人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大概早就知道和田玉匙会来的是这异次元而不是过去的时代,可是她却不告诉我。如果她能提前告诉我,那该死的破石头会让我来这样的破世界,那么打死我也不会来。
不过,这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深想那么多复杂的问题,只知道这鬼地方很热,我要立刻回家吹空调!
“喂,把我的和田玉匙还给我,我要回去了!”我拽住了她的背包,冷冷的说道。
“回去?”白英把我的那块和田玉匙还给了我,目光生冷的瞥了我一眼,说:“你别太天真了,你以为这和田玉匙和普通钥匙一样是想开就开的吗?告诉你吧,这和田玉匙一旦开了,得等满两年才能再开一次。你现在想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何况,想开启时空隧道,需要两块和田玉匙,否则是做不到的。”
她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在要挟我,没有我手上的和田玉匙,你也回不去。
这回我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女人说的话可信吗?比起我对和田玉匙半桶水的理解,她则是非常理解和田玉匙。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骗我来这里做什么?你和我父亲又是什么关系?”我瞪着她,语气冷冷的。
“我是什么人,这与你无关。把你带来这里完全是遵照你父亲的意思,何况我给过你机会考虑的,来这里是你自己下的决心,做的选择,根本怨不得别人,更不能说我骗你。至于我和你父亲的关系,他是我非常尊重的前辈和朋友,信与不信随你意。”白英语气疏离淡漠。
她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回想起来,穿越之前她确实暗示过我。这事要怨,确实得怨我自己,是我自己太功名,想在古代出人头地才导致自己陷入困境。
“我父亲为什么让你带我来这里?”我冷声追问。
“要你替他完成他未完成的事。”
“那是什么事?我父亲如今在哪里?”我疑惑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以后我再告诉你。”白英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解释,好像多说几句她就会死似的。
她将手里的不锈钢棒子收了起来,看了看天色,接着向她刚才画鬼符的方向走去。
我不信任她,所以停留在原地没有走。她走了一段路后,见我不走,才回首对我喊道:“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天黑了,沙漠日夜温差很大,这里夜晚的温度是零下几十度。这天一黑也很难辨别方向,如果不想死,我认为你应该聪明一点跟着我。”
我心想,凭我贫瘠的地理知识是不可能走出沙漠的,眼下我得懂得明哲保身,就暂且跟着她吧。她若真是父亲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害我。若不是,她想害我,我好歹是个男人,要打架,应该不输于一个女人。
我跟着白英在天黑之前出了沙漠,我们来到一个坐落荒凉的小城镇。老实说,脚不停歇,徒步在沙漠走了一个下午,我早已是又渴又饿又累。这一看到城镇,我别提多高兴了,心内盘算着找个旅店,买点好吃的,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睡个好觉。一想到这,我的心飘飘的,忍不住就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登山包被白英给拽住了。
“干什么?”我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白英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扔给我,“把这整罐药都吞下去。”
“我的娘呀!是药三分毒,这瓶子里起码有五六十颗药丸子,你急着想害死我,也不要这么明显吧!”我盯着她递给我的那瓶药,真心不知道她葫芦里装着什么心思。
“这药能让你在这异世好好的与人交流。”白英冷淡的解释。
看着那瓶装得满满的药丸,我嗤笑了几声,“你当我是傻子啊?这把戏糊弄小孩去吧!照你说的意思,就是说吃了这药便能和这异世的人正常交流了?天下哪有这么荒唐的事,这药要是真能这么神奇,那些刻苦学外国语言的人就都成傻子了。”
最后,我没有吃那药,我还不信任这个女人。当然,她也没逼我吃,她表现的很淡漠。
我们进了小镇,这座小镇感觉十分苍凉,以土砌的房子和用土黄色帆布搭的流动帐篷为主。小镇很落后,没有电源,路灯是点着暗黄的灯笼。房子和帐篷细看也都极其陈旧,道路都是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女人,男人,小孩子,老人,穿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勉强遮体而已。
小镇最繁华的地方是镇中心,那里有一条商业街,两边的商店都是土砖修建的。这里的人流量相比其他街道,也比较多,人穿得也比较整洁。
这鬼地方我是不指望能洗澡了,因为来商业街之前,见到了好几口旱井,加之这里居民的嘴唇和皮肤皆是干巴巴的,很显然这地方缺水。我要是洗个澡,这大概是一种奢侈的浪费。
不过,这不能洗澡就算了,至少得吃个饱。我四处张望,这商业街卖的都是些锅碗瓢盆啊,陶瓷啊,玉器啊,布匹啊,等等等,吃的东西还没见到。又走了些路,终于被我看到了一家卖馒头的店。我当下肚子实在饿得慌,迫不及待就要过去。
这时,我的手肘突然一紧,被一只坚实有力的长满粗茧的手给捉住了。
“@#¥%&……”一个穿着暗绿色制服的男人面容严肃,唧唧呱呱的对着我喷口水。
不管身处哪里,语言不通着实是个大问题,异世的语言听起来就像是青蛙在叫,如若不是我身心俱疲,我真想“呱呱”几声跟他对侃。可惜,我有玩乐的心,却没有玩乐的精力,只好看向白英,希望她“高启贵口”解救我。
“x@&#……”白英走过来“呱呱”的跟那男人说了起来,并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类似身份证的卡片给那男人看。
那男人看了卡片一眼,终于松开手,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的笑,一边和白英“呱呱”说了些什么,然后用带着歉意的目光转向我又唧唧呱呱的喷口水。
虽然我听不懂,但隐约感觉出这人在向我道歉。
“没关系。”我向他摆了摆手,表示我不在意。
那男人不解的看着我,白英便又“呱呱”的和他解释些什么。“呱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那男人给打发走了。
“不想出现刚刚那样的情况,就把药物全部吃下去。”白英将那瓶药递给我。
我接过药瓶,正犹豫着要不要吃。就见白英开了一瓶水,从兜里拿了新的一瓶药,仰首咕咚的把药都吃下去了。
“看到没有,不会死人的。”白英摇了摇手中的空药罐对我道。
她这一表率着实让我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了水,打开了那药瓶,一咕咚的把药丸倒进口里,再大喝一口水将那些药丸全部咽下去。
这药丸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制作的,真是神奇的很!原本周围在我听来是一片片“呱呱”声,吃了这药之后,我真不敢相信眼前这现象,大家都在说普通话。如果这药在现代也受用,我一定要做这药的代理商。我要是做了这药的代理商,准会发财,而那些高学费的语言培训机构定是一家家的倒闭。
白英看我吃完药,从兜里拿出一张类似身份证的卡片递给了我,“这是身份卡,类似于我们的身份证,是在这个异世证明我们身份的存在。”
“哦。”我喝了口水,顺手接过那张卡,看清卡上我的一张一寸证件照,我猛地一惊,很失礼的喷了她一脸水。
白英不愧是高冷面瘫,被我喷了一脸水,仍然十分淡定,眉头皱都没皱一下。
她拿出手绢抹了把脸上的水,语气平静的对我说,“没什么可惊讶,我老早就认识你了。”
吓,她认识我,我怎么就不认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