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岩摇头笑道:“姑娘所虑可是某在乐妓上打主意?”
漠滋眉间微蹙,遂又颔首,“原是这样想的,指不定小官人会想些什么法子害家主呢,此前这类事也是常有的,但凡大事,家主断然不会交由奴处置,因奴不懂谋略,”顿了顿又道,“既如此,小官人定是为了别的缘故。”
姜岩诧异,思量后正色,缓缓说着:“也无不是道理,若是那般,某全可在暗处谋之,然,某之所想还须得借姑娘之力。”姜岩自是知晓那位的手段,若真背着那位作些什么,且不说能否达成自家的心愿,亦或是开云的心愿,还不知会生出多少是非来,遂面子上仍是不惧的,且言语也还是故作强势的说辞。
而今看这姑娘的所为,竟看不出几分真假,若说那位存着心思,难不成不知自家和开云这点小动作?更有甚者,其间牵扯的世家秘辛,那位大抵也是知道些什么的。这么看来,自家和开云想假借那位寻得当年的真相可谓是一招险棋,还未曾动作已是被看穿了呢。不过还好,貌似那位是默许了自家和开云的意思,却是不知那位到底卖的什么关子?不对,照这么来,岂不是那位还有什么别的目的,那又是什么呢?姜岩此刻断不会以为凭着那位的手段会有什么可以与自家好交涉的,却是宁作一枚棋子也是想要知道那个真相的罢..不免又有些无奈。
就在姜岩飞快地思虑间,“如何说?”漠滋此时觉着这小官人甚是有趣,不禁起了兴致。
饶是这般一番颇为心惊的思量,姜岩却还是从袖口摸出一封信函交由漠滋,心底不由好笑,想是那位觉着自家不论如何,都还是会这般做罢。敛了心思说道:“某是想请姑娘寻个与某所述一般无二的女子作那筵席的乐妓,姑娘放宽心,某断不会让姑娘为难的。这信函还望姑娘交于你家家主。”
漠滋却是犯了难,秀眉拧得跟麻花儿似的,姜岩觉得好笑又不忍,到底是碧玉年华的女子,“彼时筵席某也是在的,不会出事,此事的原委某也是记在书函中的,事后某定亲自拜谒,以表答谢之意。”
思虑良久,还是应下了,“只道舞袖凭回雪,歌声几动尘,却不知那些有着机敏趣致的女子生得玻璃心肝儿。豪华之辈,酒色之徒,但知买笑追欢意,哪有怜香惜玉的真心,倘若小官人真有什么图谋,只求莫要害了那女子。”顿了顿又道,“承蒙家主恩德,亲授奴技艺,却是不曾受过那种罪的。但奴是真真见过教坊里那些女孩子,一个学得不好,教坊里的先生便用带刺的小鞭抽打,一日下来,手心上尽是血污呢。”
原还浅笑的姜岩此刻也是有几分动容的,竟不想活了十八载头一遭被一个十六岁的女娃子说得如此不堪,原还以为她的不愿不过是怕给那位惹麻烦,却不想是为了这般!自家岂是那种斯文败类?要再谋求别的法子还需细细思量,可世间上的事哪有她看待得那般简单?许是见多了,就不足称奇了罢……“姑娘的话某记住了。”姜岩一脸郁色,接着饮尽了盏中的茶汤。
漠滋莞尔,俏皮地将手支出窗外,“这雨怕是晚些时候停,午后奴还得往绸庄为乐妓采买衣料,就劳烦小官人今晚陪奴到外教坊,如何?哦,敢问小官人如何称呼,唤奴漠滋便好。”
“嗯,某姜岩,居益州锦官城,表字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