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允照顾了离城一夜,直到天快亮时,终于忍不住疲惫,倚靠在树上睡去。那一身紫金的白衣,现在又染上了红色、与黑色。脏乱却妩媚。手臂交叉、环抱在胸前,脑袋轻轻地靠在树上,一动不动。
天渐渐的亮了,离城睁开双眼,虚弱地坐起,又低头摇了摇脑袋。
再抬头时,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打开,嘴角的弧度渐渐放大。他的面前坐着一个女子,与其说坐,不如说靠着。小脑袋歪着,张着小嘴,呼吸浅浅的,甚至还发出了轻轻的呼声。头上的碎发散落在额间,挡住了原本明亮的双眸,一张小脸尽是血迹和灰渍,甚至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沾着稻草的细屑,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恐怕就连木允看到自己这样,也会吃惊的吧。
离城浅笑着,缓慢地站起,走到木允的面前。伸出双手,小心地把木允抱起,放在了那个他睡了一夜的、简陋的‘床’上,那根本不能说是床,那只是木允用拾来的稻草堆成的,不软,也不舒服,可是,在这片山林里,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总比直接躺在地上要好得多。可是怀中的这个女子却将这唯一的床给了他,自己委屈的去靠着树桩。
离城将木允放在草上,小心地用手托着她的头。离城不解,为什么她既已找到水,却不把自己洗干净呢、?
怀中的人儿似是睡得极不安稳,轻轻皱着眉头。离城不悦地低下头,片刻,伸出手亲自将皱着的眉头抚平。
离城学着木允,将衣袍撕开,然后将蒲叶中剩下的水倒在布条上,浸湿,仔细地擦着那张被灰尘掩瞒的小脸。一点一点的,不忍弄醒。待到那张脸变得和往常一样干净、清雅时,离城才慢慢的拨开女子额间的碎发,极其小心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后,才看得真切。虽然伤口已经止住,不在流血,但是却青肿了一大片。离城的眼眸沉了又沉。
‘嗯。’似是下手有些重,怀中的女子发出难受的轻哼声,原来被离城抚平的眉头,又紧皱着。小手抓啊抓,似是寻找依靠,最后抓住了离城的衣袍,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离城身边靠,最后枕到了他的腿上。
离城原本浮在空中、给木允擦拭的手突然僵住,低低地看着腿上的木允,一动都不敢动。
许久后,离城才重新给木允擦着额头。看那伤势,应该是滚落的时候不小心被大石头磕伤的,伤势虽重,但伤口不深,而且额头青紫着。还有两条手臂,离城清楚地记得,在琼林天山的时候,怀中的这个女子的手臂是怎样的光滑、白皙,可是现在,虽然依旧光滑,白皙,可是手臂上却被划伤、擦伤所取代。
虽然木允的个字算是高挑的,可是现在窝在离城怀里却是那样的娇小。离城握着木允的手,他想不到这样的如此娇小的女子是怎样坚守着他一天一夜的。
许久,木允醒来的时候伤口上了药,额头被包扎好,就连手臂的划伤也上了药。只是,离城却不见了。
木允揉着脑袋坐起,待到清醒后发现自己睡在哪后,惊住,因为这张简陋的‘床’上没有离成。
“离城,你在哪、?离城、离城······”木允慌张地起身,摇摇晃晃的顺着小道一路走下去,待到眼前一片辽阔时,停住了脚步。离城一袭白衣站在溪水旁,虽然衣袍很脏,还带有血迹,但是离城清冽的气质不减。听到木允的声音,便转过身。
离城就简单的站在那里,木允竟湿了眼眶,不顾一切地跑向离城,紧紧地抱住。
离城有些发愣,好半天才开口:“怎么了?”
听到离城的声音,木允才有些清醒,呆呆的放开离城,眼角还残留着泪珠,木允不留痕迹的擦掉,但还是被离城看穿,皱着眉头,不语。
“没,没事,对不起。”木允说着。离城依旧紧皱眉头,不语。“你的伤好些了吗、?”木允担忧的看着离城。“虽然伤势严重,但不及要害。”离城开口说着,紧锁的眉头渐渐放开。木允知道离城大概没事了,尴尬地走到河边,将手放入水中捧着一捧水,刚要洗脸时,离城开口:“你的伤口刚刚包好,小心一点。”
木允悻悻的将水松开,一点一点沾湿脸。
“也不知道青芽和二皇子怎么样了、、?”木允淡淡地说。“二哥在,会没事的。”离城淡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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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偏僻的一户农家里。挺拔的男人穿着粗布麻衣,但却掩盖不了一身的贵气,简陋的房间里,一个女子昏睡在床上,淡绿色的衣裙,虽然样式简单,但是料子也是很好的。
“公子,你去歇歇吧,这昏迷的姑娘我替你照看着。”穿着麻衣的老人慈善的说。
“多谢婆婆,但是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的伤才刚上好药,况且这姑娘只是受了惊吓,那些擦伤不碍的。”
“我的伤也没事,我答应过别人,要替她照顾好这位姑娘的。”
“那好吧,那你有事的话再和我说。”“多谢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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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木允脱了鞋袜,拿着自制的木叉站在水里,溪水虽然不深,但也有木允的小腿的多半部的高度。溪水里的鱼儿快速地游动,木允拿着木叉,朝水里扎了好几下都未果,最后一下,木允下了狠劲,却也站不住的要跌倒在水里,恰好,被突然回来的离城拖住,带到岸上。“怎么这么不省心?”离城皱着眉头。
木允可没管离城,只是一味的大笑着:“我抓到鱼了,太好了,我就说我一定可以的。”离城无奈地看向木允手中的木叉,上面确实挂了条鱼,只是被木允叉的不成样子。
离城拿过木叉,将手中刚采的果子丢给木允,为了支走木允只好说,“去把果子洗一下。”然后自己站在水里,离城出招快、准、狠,几乎每次下叉,都会抓到鱼儿,抓了三四条后,蹲在岸边,清洗着鱼的内脏和身体。
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衣袍被人拉住,转过头,木允正学着他,蹲在岸边将自己的衣袍浸在水中,清洗。离城想了想,最终还是站起,解开外袍脱下,木允惊讶,但还是接过,在水中洗着衣上的血迹。
木允晚上吃着新鲜的果子,和没有咸味的烤鱼,心里很是满足,这种怡然自乐,太难得。
吃过东西,离城去采了草药,其中有一味是安神的,离城将它放进了木允的药中,沉沉睡去。离城抱着木允走到稻草旁,然后自己给自己上着药。
······
夜,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突然,一道人影从空中落下,“主子,属下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