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说完后,不管不顾,直接领兵退去。
或许,王灿的话不足以令严颜动心,却在益州将士心中留下一颗种子,只要适当的机会,这颗种子就能够生根发芽。
严颜也是够郁闷的,被王灿泼了一盆脏水,却不能反驳。
即使他说话反驳,都显得苍白无力,没有说服力。
王灿率领大军返回营地后,郭嘉正在营帐中等待。等王灿入帐,郭嘉先朝王灿揖了一礼,旋即问道:“主公,事情怎么样了?”
王灿道:“已经完成了,相信严颜麾下的士兵都心神不属,正考虑庞羲是不是真死了。”
郭嘉道:“我们不仅仅要让益州兵起疑心,还要让他们信服才行。主公,嘉已经派人将庞羲、杨怀和高沛的脑袋拿过来了。明日有大雾天气,正好把三人的脑袋绑在木杆上,插在褒城外任由褒城城楼上的士兵观看,只要严颜麾下的士兵认出庞羲三人后,立刻就会相信主公所言不假,并且也想着是否应该继续抵抗了。”
王灿抚掌笑道:“奉孝算无遗策,妙!妙!”
郭嘉摆手道:“主公过奖!”
……
王灿给严颜限定时间为四天,让严颜充分考虑清楚,其目的也是让驻守褒城的益州兵仔细揣摩这件事情。益州兵人多嘴杂,即使大多数士兵是忠于严颜,相信严颜的忠心,愿意跟着严颜拼命。可总会有怕死的士兵,会担心城坡被杀,会努力将影响扩大,朝有利于王灿的方面发展。
第二天,果如郭嘉所言,大雾弥漫,雾气朦胧,可见度非常低。
驻守在褒城的士兵站在城楼上,无法看清楚远处的情况。遇到这种天气,士兵都会加强戒备,以免王灿领兵攻城。
士兵来回巡逻,凝神警戒,远处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过后,又想起沉闷高亢的战鼓声。
负责守卫城楼安全的校尉听见远处传来的鼓声,凝神望去,无法看清楚城楼外的情况。他神色凝重,看向身旁的士兵,大声命令道:“立刻告诉将军,就说王灿领兵来犯,准备攻打褒城,请将军速速赶来。”顿了顿,他又大吼道:“大家小心戒备,准备迎敌!”说完后,校尉铿锵一声拔出腰间战刀,仅仅盯着城外白茫茫的一片。
战鼓声,喊杀声,不断从远处传来,眨眼间就到了城楼下。
然而,白茫茫的大雾遮掩住视线,校尉无法看清楚城外的情况。
约莫一刻钟后,严颜领着一众将士赶到城楼上,问道:“发生什么事情?”
校尉拱手回答道:“回禀将军,王灿领兵来袭,屯兵在城外,不过却没有继续攻城,大军也是没有丝毫动静。”
校尉非常纳闷,都一刻钟了,还没有发兵攻城。
严颜闻言,眉头紧皱。
汉中军赶到城楼外,却不发起攻击,是何道理?
想了想,校尉建议道:“将军,大雾环绕,我们看不清楚城楼外的情景,干脆以乱箭射击,不管王灿是否攻城,都能够射杀王灿的士兵。”
严颜摇头,摆手拒绝:“城中箭矢不多,不能浪费了。”
严直又说道:“将军,末将愿意领兵去打探情况?”
严颜还是摇摇头,说道:“王灿大军在城外,严阵以待。我们又无法看不清楚城外有多少人,你若是领兵冲出去,遇到王灿的大军,岂不是羊入虎口。现在能做的就是死守城门,让士兵们严加戒备,等大雾散去后,王灿的招数自然就露出破绽了。”
校尉点点头,拱手赞道:“将军英明!”
严颜闻言苦笑,他英明?
英明个屁!
王灿屯兵在眼皮下,他却不敢领兵出击,这么窝囊,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做了。
事实上,严颜已经被王灿逼得进退两难,难以招架了。严颜倒是想提着大环刀冲出去和王灿交战,可他没有兵源补给,没有粮草补给,没有箭矢补给……每一步行动,都要慎之慎之,不敢随意和王灿开启战端。
城池外,依旧是迷雾朦胧。
然而,严颜没有抵达城楼的时候战鼓轰鸣,现在却静谧无声。
“将军,战鼓停下来,又不见王灿有动静,他们是不是退兵了?”严直满脸疑惑,眼中露出不解之色,刚刚还战鼓轰鸣,现在又鸦雀无声,委实让人难以揣测。
严颜也是一脸不解之色,他盯着白茫茫的大雾,叹息道:“如今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等大雾散去再说。”
“诺!”
严直回应了声,瞪大双眼望着城楼下,露出疑惑之色。
严颜双手撑在城墙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从昨日开始,王灿就在城外叫阵,想要动摇军心,如今又搞出大动静,分明是居心不良。
城楼上,不仅严颜一无所知,其余士兵都是满头雾水。
城楼外,静悄悄的,没有丁点声音。
益州兵在城楼上严阵以待,等着大雾散去。
严颜站在城楼上,好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时间就这样逐渐的流逝,当东方迸发出金灿灿的阳光,驱散了笼罩在城外的迷雾,一切的景象都逐渐显现了出来。一个个士兵伸长了脖子,仔细的打量着城外的一切,当城外的景象映入士兵眼中,所有士兵都惊呆了。
城楼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三根插在地上的木杆。
“快看,城外竖着三根长杆。”
“果真是,真的有啊!”
……
士兵们看清楚城楼外的景象,都张大了嘴。
严颜眼力极好,放眼看去,只见城楼外竖着三根长杆,长杆顶端都悬挂着一颗用石灰保存好的头颅。即使头颅有些变样,可严颜依旧认出三颗头颅是谁,中央的一根长杆悬挂的是庞羲的脑袋,两侧悬挂的是分别杨怀和高沛的脑袋。
“哎呀,那是庞将军的脑袋。”
“对,对,左右两侧是杨将军和高将军的脑袋。”
“三位将军被杀,褒城孤立无援了。”
……
士兵中,即使许多士兵没有见过庞羲、高沛和杨怀,但是总有士兵能够认出三人的模样出来,一阵窃窃私语声,顿时把庞羲、杨怀和高沛的消息传遍了所有人。三颗脑袋挂在城外,瞬间击溃了士兵心中还有的一点期望。
然而,事实证明,王灿所说的话是实话,并没有说假话。
刹那间,所有的士兵都蔫了。
一颗心,也都是忐忑不安,为驻守在褒城而感到担忧。
“来人!”
严颜大喝一声,他也顾不得稳定士兵的军心,立刻吩咐道:“去把庞将军、高将军和杨将军的尸首搬回来。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将三位将军的尸首带回来后,准备棺木,厚葬三位将军。”
“诺!”
小校得到命令,立刻率领士兵去执行命令。
城楼下,城门打开,一队士兵骑马飞速出了城门,往竖立的三根木杆冲去。
这些士兵冲向木杆的时候,一颗心都是惴惴不安,害怕周围有伏兵冲杀出来,等走到木杆下,见周围依旧是没有动静,忐忑的心才安稳下来。小校大声喝道:“快,赶紧将木杆砍断,取下三位将军的尸首,我们迅速回城。”
随小校一起的士兵赶忙砍断木杆,取下三人的脑袋,迅速返回褒城。
严颜也是下了城楼,带着庞羲、高沛和杨怀的脑袋返回城中。
此时,褒城中驻守的士兵都是沉默不言,脸上露出淡淡的担忧,眼中目光闪烁间透出一股别样的意味。
此时此刻,严颜心中恨不得将王灿碎尸万段。
这厮忒歹毒了,昨日特意率领大军到城楼外交战,故意让他率领益州士兵在城楼上,劝说士兵投降,随后又抛出庞羲被杀的消息。由于王灿没有立刻拿出证据,士兵们心中虽然不安,却还是不怎么相信,但终究留下了阴影。
今日,王灿又趁着大雾迷蒙的时候,领兵在城外击鼓吹号,使得大军聚集在城楼上,准备迎战。
可王灿屁都不放一个,再一次领兵退走。
而且,王灿还故意在城外留下庞羲、杨怀和高沛的脑袋,分明是故意这样做,让士兵们都知道王灿说的是实话。如今,褒城已经成为一座孤城,继续防守只能是负隅顽抗,成为瓮中之鳖。昨日王灿动摇军心被严颜阻止,今日严颜却感到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抵赖。
军心,一瞬间变得飘摇不稳。
严颜带着庞羲、杨怀和高沛的头颅返回县府后,立刻吩咐士兵打造棺木,将庞羲、高沛和杨怀安顿好,然后又召集麾下将校,到县府中议事。
这时候,严颜必须要把将校的心稳定下来。
一旦这些将校都存了投降的心思,他恐怕是睡觉都不安宁了。
大厅中,严颜神色严肃,一脸凝重之色。
他的目光扫了眼大厅中的将校,然后说道:“诸位,我知道诸位心中甚是不安,害怕褒城被攻破。但是,我想请问诸位一句话,诸位家中都是有妻儿父母的人,若是诸位投降王灿,家中父母妻儿又当怎么安置?”
话音落下,一名小校说道:“将军,祸不及妻儿,我等投降王灿,难道刘焉还要株连九族,杀我妻儿不成?”
说话的时候,连称呼都已经改变。
换做是以前的时候,谁也不敢直接称呼刘焉的名字。
然而,现在却直呼其名,可见将校们都是心中忐忑,信心动摇了。其实,也是因为严颜问事情,他们才敢这么说话,因为小校了解严颜的脾气,也明白严颜不是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
严颜并未发怒,嗤笑一声,道:“你等为国捐躯,刘益州自然会善待你们的妻儿,因为你们是益州的英雄。但是,你们甘愿投降王灿,做王灿的刽子手去杀死其余的益州士兵,这已经是刘益州的敌人,你说刘益州会放过你们么?他恨不得食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你们的家眷自然难以幸免。”
严颜的话说得有些危言耸听,却让士兵们明白一个道理。
是敌人,刘焉就不会仁慈。
若是投降王灿,家中妻儿难保。
唯一的选择,奋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