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高三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那一年,我18,林飞18,尤雨17,胡蝶18,安然17,萌妹子17,小狐狸19,庄老大19。那时,距高考,还有100天。
那时,我刚刚在学校的操场上站立了半天,只为参加学校组织的高考百天誓师大会。当校长和年级主任终于结束他们那冗长而令人窒息的“深情”演讲后,我终于可以拖着自己已经站酸了的双腿返回了班级。
我刚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一旁的一个白净的女孩子就立刻把目光从手中的本子转向我,并眨烁着灵动的大眼睛,期许的看着我说:桌桌,你终于回来了。
我深呼了一口气,可以感觉到空气中来自身旁女生的淡淡的发香。我说:“站了半天,累个半死,哪有你舒服啊,可以撒谎请假待在教室里看着我们在操场上傻傻挨晒。”
对方调皮似的挑了下眉:“那种活动有什么好参加的,俗气而又落套,我还不如就待在这欣赏你的故事呢。”
我把我的记事本从她的手中抽了过来,看了看,说:“看的挺快啊,都看到这里了。”
“我看的不快,是你写的太少,还总是丢三落四的,你看,你这里明明写了你那天去见了魏梅,可是下一段你就写到自己从咖啡屋走了出来,这中间你们发生了什么?你们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指着我记事本上被掀开的那页,认真而又强势的问道。
我笑了笑,把记事本合上了。然后,我看着眼前明媚的笑脸,轻声说:“你想知道,我可以讲给你听。”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寒假。
那时,我刚刚从二小花园告别了满眼忧虑的安然,一路来到了“忘不了”咖啡屋的楼下。我在那儿看到尤雨正一脸不知所措的在门前踱着步,时不时抬头看看楼上咖啡屋明亮的窗户。低沉的雪后天空没什么明亮之处,一如我知道尤雨的心中那沉重的阴霾。
在尤雨低头思索的一霎那,我从门口闪上了楼梯。
来到楼上的咖啡屋,我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谨慎的扫视了一下四周,看了看那些正品着咖啡的陌生的面孔。
然后,虽然我带着一点点疑惑,但还是走向一个靠着窗户的座位。那里,正端坐着一个面色忧愁的女孩子。
我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那女孩立刻从忧愁中回过神来,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我后,蹙着眉头说:“你是谁?”
我说:“你好,我是尤雨,我来找你了。”
对方立马语气严厉了很多:“小朋友,我没心思给你开玩笑。”
我笑了笑,知道自己已经找对了人,于是我说:“抱歉。我确实不是尤雨,但我确实是来找你的。”
“那你是谁?”
“我是尤雨的朋友。”我说,“你应该就是魏梅吧?”
对方的双眼明显充满了疑惑:“你知道我?可是尤雨给我说,他从来没向人说起过我。”
我依然微笑:“他不说代表不了就没人知道。”
魏梅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端正了些,严肃地说:“你,找我什么事?”
我说:“没什么事,纯属心血来潮。本来我是不想管你们的事的。”
“我们的事?你什么都知道了?”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来,是希望你能给我说说你们的事情。”
对方的话语显然充满了忧虑:“尤雨呢,他怎么没来?”
“该来的,迟早会来,不该来的,再等都不会来。”
魏梅听着我幽沉的语气,生气的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我说了,我是尤雨的朋友,我没有恶意,你不要多想。我只想和你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最近尤雨满目疮痍,心忧思虑,这不正常,他一定有着很大的沉重的而自己解决不了的心事。作为朋友,我看在眼里,而你,看不出来吗?”
对方呆呆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始把目光转向窗外。深沉的说:“我当然知道,我今天来到这儿,也许就是在做个了结。”
我说:“什么叫也许?”
她看向我:“你知道我们之间的故事吗?”
我做了个愿听其详细的表情。
魏梅招手叫来了服务员,给我叫了杯咖啡。我谢过她,开始听她讲起了她和尤雨之间的往事。
她用欢快的语气给我说了她和尤雨是如何在网络上相识,又如何彼此称呼为姐弟,和自己又如何高兴的看着尤雨度过中考。然后,她又用甜蜜的语气给我说了她和尤雨如何无话不谈,如何一不联系就如此的想念,又是如何在彼此的生活中带来依赖和温暖。接着,她又用诧异的语气给我说了后来尤雨如何突然变得沉默,而自己少了尤雨的联系而如何寝食难安,和最后尤雨终于说出了他对自己的依恋后自己的触动。最后,她又用格外伤感的语气说了她和尤雨在以后的日子里如何各自担忧,如何胆战心惊战战兢兢的守护着小小的甜蜜,以及无数次想狠下心来想结束这段感情但又深深的不舍感。最后,她用沙哑的语气,含着泪花问我:“你懂吗?”
我耐心听她讲完,忍着同样的伤感,说:“也许,只有经历过了才会懂吧。”
她说:“我放不下。”
我说:“是啊,放不下。”
而我知道,窗外楼下的林飞,同样会在自己的喃喃心语中说:“我也放不下。”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事情,不是说你放不下就要永远背负着的。
魏梅说:“但我也受够了,我们很难有结果的。”
我说:“我先前真的没想到,尤雨遇到的,会是这么的一个你,我还以为尤雨你们只是小孩子家的闹别扭了呢。”
魏梅笑了笑:“世事难料,谁会知道故事的结果会是怎样呢。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到了最后,就算是写故事的人他自己,都会始料不及。何况我们从一开始就没看到那么远呢,所以,总是到了最后我们才会发现,所有故事的结尾,都已不是开始时,我们想象的样子。”
我顿了顿:“果然还是你们大学生,感悟的多。”
魏梅很有深意的笑了笑,说:“大学生?不过是长大了的小学生罢了。从某些方面来说,你和我并没什么不同。比如说,人都会有天真的一面。”
我说:“但现在我们把天真叫做幼稚,把成熟叫做世故。”
“你说我世故?”
我忙说:“不,我是说你成熟,至少你比我和尤雨成熟多了。所以,你应该成熟的想想你和尤雨之间的关系,成熟的做个决定。”
“你和尤雨真的是好朋友吗?”
“勿容质疑,我们是好兄弟。”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敢来见我吗?也许这次是最后一面了。”
我站起来,靠近窗台,把目光看向窗外楼下:“他来了,就在楼下。”
魏梅也站起来望了下楼下,眸子里尽是心疼,一如楼下尤雨的心情。
我说:“患得患失,所以举棋不定。他还是幼稚。”
魏梅收回目光,我们又坐了下来。魏梅说:“他是不敢来见我吗?”
我说:“差不多,他怕见了你就是最后一面了。”
“你知道吗?我们之前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联系,差不多有两个星期。也许你会觉的这样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对我我和尤雨来说,却是无比漫长的。你要知道,我们之前几乎天天联系,留言,短信,电话,视频,即使我们有时候很忙,但都不会超过一星期不联系。更何况,在那我们不联系的两周里,我们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呢。所以,我们已经试着艰难的放弃彼此了。”
“但你们还是联系了。”
“是呀,那是因为我们谁也没清楚的说出我们结束了的话。那段时间其实是我们彼此静下来思考的窗口期。”
我说:“你思考的结果是什么?”
“我们必须结束了。你应该可以看的出来,我和尤雨之间有很大的距离,不止是年龄,还有学业,更有对未来的思虑。说实话,你们还小,你们不知道,一个大学生毕业了以后的生存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挑战。你可以想象出来,我毕业那时,尤雨才刚刚上大学。我要辛苦为工作奔劳,我还要等着他。等到他毕业了,我已经劳累了很多年了。我不是怕累,我只是怕等。我怕那时我们越来越走在不同的路上,有着不同的交际圈,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心态。几乎毫无疑问,等到最后,定是一场空。而现在,我还年轻,而尤雨,更是年少。年少的心是多变的,年轻的心,也是不该束缚的。我们都该放开彼此,给彼此自由辽阔的天空。”
“那你还安排了你和他的这次会面?”
“我想和他当面说清楚我的顾虑,以及我将要下的决定。”
我说:“可是,你说的事情,你觉得尤雨会看不出来,会想不到吗?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其实,不用多说,你们之间早就各自明明白白了。而见与不见,也许并不重要。”
魏梅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是啊,连你都能明白的问题,尤雨没理由不懂的。”
我说:“所以,为何要执著于当面说呢?况且尤雨真的没勇气来和你见上这最后一面。也许你们不见才是最好,你们一定想记住最美好的东西,就像你的名字一样,魏梅,也是唯美。抓不住的才是最美好的,干嘛要面对面亲手给对方一个深刻的伤口呢。所以,多留给彼此一些唯美的记忆吧。”
魏梅看了看我,说:“谢谢你,我知道了,相见不如怀念。”
我默默点了点头。
魏梅开始拿起咖啡桌上的手机,冷静利落的发了一条短信。之后,我站起来,隔着窗户看到尤雨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呆呆的看了很久,然后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而那条短信,我后来从尤雨那得知,写的正是:“相见不如怀念。”
简单,但明了。对于已经心如明镜的两个人来说,多一个字都是折磨。
魏梅也站起来看着尤雨慢慢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路口。那时,音乐悠扬的咖啡屋里的音响,忽然转换起了悲伤的调调,那漫天的音符,在空中婉转着:
“落叶两片三片片片想念
想念你微笑的脸
雨水一点两点滴滴纪念
纪念我们的从前
时光旋转夏天瞬间秋天
一瞬间爱用成茧
爱恨两天三天四年五年
直到爱慢慢沦陷…“
那是一首格子兮的《秋殇别恋》
魏梅转过身来,说:“你叫什么?”
我撇了撇嘴:“请叫我雷锋。”
魏梅微笑了起来,我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我的小小幽默。她的笑容里,更多的是终于放下后内心的轻松感。
然而,我和雷锋不同的是,雷锋做了好事,虽然不留名,但都写在了日记里。而我,并没有写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因为,我不知道,我是否做了一件好事。
所以,现在的我,只能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向身旁的女孩讲述了整个经过。
身边的女孩认真听说讲完,然后眨着明亮的眸子问我:“你怎么知道你做的不是一件好事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时间会让我们看清很多事情,而现在我们只能默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