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下了马车,进了福瑞堂之后,因为正在想事情,并没有看到菡萏欲言又止的表情,也没有发现周围安静地有些诡异。
直到她进了西次间,看到了正坐在炕上看书的显德帝,才一下子怔住了。
显德帝放下了书,含笑问道:“婉儿怎么现在才回来?朕都等了你好久了。”
苏婉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一边走过去,一边惊讶地问道:“陛下,您怎么会在这时候过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让人去喊她呢?
待苏婉走过来之后,显德帝就直接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然后将脸埋在她的脖子间,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耳边说道:“婉儿,朕想你了。”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脖颈边,让她感到又麻有痒,简直就像是一直大型狗在向她撒娇一般,让苏婉忍不住笑出声来,忙伸出手去推他的脑袋,笑道:“陛下,你别这样,真得好痒。”
显德帝却纹丝不动,依旧将头埋在她的颈边,紧紧抱着她说道:“婉儿,这几天,朕真得很想你,你就让朕抱一会儿吧!”
苏婉听到这话,不由一愣,脸上的笑意也消散了不少,神色认真地问道:“陛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显德帝轻叹一声,从她的脖颈间抬起头,看着苏婉清亮又带着了点担忧的眸子,心中一动,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一番动作,惹得苏婉简直有些莫名其妙,蹙眉说道:“你正经点,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说着,就要从他怀里起身,但显德帝又怎么会让她走,牢牢地将她按坐在自己的腿上,紧搂着她沉声笑了两声,说道:“好婉儿,别生气,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要见你,想要抱你,想要吻你。”
这种话还是显德帝第一次说,而且,绝对不是以前那种带着点调笑意味的话,而是自然而然就这么说了出来。最重要的是,他对苏婉的态度,也跟以往大不相同,似乎越发自然,越发亲密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就算说喜欢苏婉,也端着一丝皇帝的架子。
其实,这也不是他故意,只是,他还不习惯放下自己的身份,这让苏婉跟他相处时,也难以真正放开,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把他当成一个皇帝来看待,这或许也是他无法让苏婉对他打开心房的一个原因。
但是现在,他却做得自然无比。
以前的时候,倒是不觉得分开几天有什么不对,虽然也会想她,但也不是时时想起,但是互通心意之后,他却猛然察觉,苏婉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经截然不同了,几天不见,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其实,苏婉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但是,这些干巴巴的叙述或者呈送上来的文字,却完全无法纾解他对她的想念,甚至因此,而让他越发坐不住了。
他知道苏婉在他回宫之后,闷闷不乐,连饭都用得少了,他知道她晚上的时候,会辗转难眠,白天偶尔会看着皇宫的方向发呆,他也知道,她心里其实也是在想着他的,甚至有些患得患失,但她却从没有问过,他什么时候会来。
这是以前的苏婉,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明白,这是因为,她的确是把他放在了心里。
他高兴、感动、愧疚,却又心疼无比,即便没有跟她见面,但是,她的心意,却也已经完完全全地传到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也产生了一丝强烈的共鸣,这种思念之苦,他第一次品尝,却甘之如饴,甚至心里还升起了一丝庆幸——
还好,她跟自己的心情是一样的,并不是他一个人在承受这种甜蜜的折磨。
所以,他决定顺心而为,放下一切,过来见她,即便知道她现在不在府里,也没有丝毫迟疑。
婉儿都等了他几天,他为什么就不能等她呢?
这种心情,显德帝从来都没有过,但他却一点也不排斥,甚至还会用心去体会这种心情,偶尔想起来,便觉得回味无穷。
他从来都是个任性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他不会去用各种借口,刻意去压制这种感情。
如果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甚至连自己爱上一个女人都不行,那他这个皇帝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苏婉被显德帝这番表白,震得呆了一下,随后,她的神色便缓和下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同样的方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想你。”
显德帝也没想到苏婉会如此直接,虽然知道她也想自己,但是听到她亲口说,心里难得升起一丝羞窘,但更多的却是心情被回应的喜悦,而被苏婉调戏的那只耳朵,竟也不受控制地增加了几分热度。
苏婉眼尖地发现了这件事,不免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对他皇帝的这个身份的忌惮和惧怕,也随之消逝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敢相信这个人,只因为他是皇帝。
伴君如伴虎,因为皇帝大多都多疑,且薄情寡性,说不定上一刻还对你宠爱非常,下一刻就会赐你一杯毒酒,而且帝王的宠爱,如何能够相信呢?
她不敢去相信他。
就算后来,她不可避免地受到他的吸引,她依旧是压抑这自己的心意,克制着不肯放纵自己。
因为她身在这个时代,能够明确体会到皇权的可怕。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绝对不是笑话。
他的一句话,就能轻易决定众人的生死。
她怕死,也怕受伤,她怎么敢爱上他呢?
但是,面对他对自己的好,她却还是忍不住心动了。即便此时,她的心里,依旧对他有所惧怕,甚至心存怀疑。
因为除了他,怕是没有人再会像他这样对自己这样好了。
他给予她的已经够多,难道她能够无动于衷?
她做不到,这对他何其不公?
所以,她回应了他的心意。但同时,她心里的担忧却不曾少过半分。
直到这一刻,她才放掉了所有的包袱,只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皇帝去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