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晃十二年已去。行刺事件过后的十二年里所发生的细枝末节且暂不说,现在就先从一个市井小民的故事开始谈起。
惶惶清晨,离闹钟响还有两个小时。但是梓辛根本睡不着,早就起来各种准备,梳妆打扮了。因为她知道,要去应聘李赟家的仆人,可不是只需要会收拾房间、洗衣服、做饭这么简单。梓辛在镜子前面照了一个小时,可是还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几件像样的衣服。梓辛有些泄气地呆坐着,要是自己都有像样的衣服,就不用住在盖娅市的贫民窟了。但是,如果自己不做一点努力,可能这一辈子都只能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草履虫社区。想到这儿,她又给自己打打气,接着为自己梳妆打扮起来。
虽然提前了这么早起床,但梓辛这种犹豫不决的性格,着实把她拖到了快迟到的地步。六点半,梓辛连厕所都没来得及上,啪一下推开门,发了疯一般地往楼道冲了过去,身后是一声砸门的巨响。埋着头向前冲,不出意料地撞上了其他东西,硬邦邦的。梓辛一抬头,是两个月前住进来的新邻居,一个帅小伙和他的机器人,机器人做得特别精致逼真,有一张俊俏的男生面孔。虽然现在到处都有人带个机器人随从,但是做得这么逼真的可不多见,而且还是在草履虫社区这样的贫民窟里面看到。然而现如今的梓辛也不像平时一样,会惊讶地停下来犯花痴,而是小声说了一句sorry就冲下了楼梯,也没注意到那两人回头看她的奇怪表情。
草履虫社区在盖娅市的西南角,是许多外来务工的自由民居住的地方。社区是各种密集小区的集合,除了外面有一条高速公路以外,里面全是只能过自行车的小巷。从天空俯视,各式各样小区拼接成了草履虫的样子,所以被大家称为草履虫社区。没有通往社区的地铁,得先上公交坐到最近的一个地铁站。梓辛一路上小跑,幸运的是没有错过头班车。公交车上的大部分人都还是睡眼朦胧,梓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回忆着自己的自我介绍。
等到梓辛从慈悲圣院地铁站走出来时,已经七点半了,面试是在八点。梓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憋住了自己的小便,大步顺着雨德巷走了过去。雨德巷是慈悲圣院与太阳凯旋门之间的一条笔直的小道,也是众多氏族家居住的地方,小巷周围全是私家宅邸的围墙和铁栏,道路两旁的树郁郁葱葱,整条巷子里只有梓辛一人。长蛇河从雨德巷的怜悯桥下缓缓流过,怜悯桥旁边就是梓辛今天要去的李赟家了。
氏族家的宅邸一般都大得夸张,透过高高的围栏就可以看见里面修剪整齐的花园,和清澈的池水。李氏宅邸的正门关着,梓辛看了半天,然后拿出自己的面试通知书,一下子差点没憋住。通知书上面写着的是早上九点的面试时间。
梓辛有一丝懊恼,但是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来早了,而是尿憋不住了。周围都是别墅,住宅区,怎么可能有厕所。梓辛来回跺着脚,她自己并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脸有多扭曲。
“哎,前面那个,做什么呢?”梓辛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以为是保安,她使劲咬咬牙,慢慢地转过身。
“我,”居然站在梓辛面前的是一个从头到脚弥漫着男性荷尔蒙的运动男,上身的运动T恤被汗水打湿后,腹肌和胸肌的曲线一目了然,若不是自己还憋着尿,梓辛可能都要扑上去了。但是现在比扑上去更可怕的是,自己要憋不住了。梓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慢吞吞地说:“我是来面试家政的。”
“怎么来这么早?”运动男惊讶地说,“算了算了,想上厕所吧,小姐。跟我进来。”
梓辛红着脸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死。但是,憋尿已经憋到自己大脑无法正常思考了,于是就跟着运动男进了李家的大铁门。
梓辛怎么进厕所的,自己完全不知道,只是在解决了小便的问题之后才发现,这个卫生间和自己租的房间差不多大。真是的,有钱人这钱都是怎么花的,这些东西市场上哪儿买?梓辛边提裤子,边看着卫生间的装修,叽叽咕咕。
梓辛从卫生间走出来,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个运动男已经不见了,而是一个中年女人在门口等着她。
“姑娘,你是来应聘家政的吧。我是……”中年女人还没说完话,楼上就传来刚才那个运动男的声音。
“张妈,不用面试了,让她先上来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张妈听了之后,对梓辛说:“那你上去吧,那是李东少爷。”
李东少爷,梓辛突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面试就叫我上去?难道,他想干什么,干什么?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做其他服务的。梓辛想着想着就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像要被侵犯一样。
“抱着手做什么,还不快点上去。”张妈莫名其妙地看着梓辛。
梓辛如梦初醒,踉踉跄跄地来到了楼梯跟前,小心翼翼地上楼。螺旋式的楼梯,可以清楚地看见客厅里那一盏水晶吊灯上的所有细节。梓辛感觉自己就像一位优雅的公主一样,拖着自己的长裙,慢慢地走上台阶。
“小姐,你这么慢,你真是来应聘家政的吗?”李东不耐烦地在卧室门口喊着。梓辛再次从幻想中醒来,加快步伐来到了李东的房间。
“过来,帮我把这些书放在那个红色的行李箱里。”李东指了指书和箱子,然后走到衣柜旁,接着收拾自己的衣服。
梓辛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桌前,除了地板什么都不敢看。
“刚才那个是张妈,在我们家做了十年的保姆了,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她。”李东一边收衣服一边说,“我们家的管家叫冬夏,所有人都叫他冬叔,你最好别招惹他,要不你做不到一个月就可以走了。”
梓辛转身看着李东:“这么说我已经被聘用了?”
李东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梓辛:“你不想要这个工作?”
“想!”梓辛兴高采烈地回应道,看样子找工作这种事,来早了是不会有坏处的,刚才的尿也没白憋。李东看了看眼前这呆呆的姑娘,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低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哦,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李东又一次抬头,看着梓辛。
梓辛眼神不小心撞到了李东正在看自己,不好意思地偏过头说:“我叫梓辛,今年十九岁,住在……”
“嗯!我就只问你名字,小妹妹,不要向陌生人透露自己太多的私人信息。”李东把手指举到自己嘴边,摇摇头,打断了梓辛的自我介绍。然后站起来,接着说,“我去洗澡了,你整理好我的书,然后把我的床收拾一下。”
洗澡,把床收拾一下!梓辛脸红得都快把头发给点着了。砰一声,李东已经走进了卫生间。
收拾、收拾,梓辛一直想打断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可是,一想着离自己不远,有一个肌肉男在洗澡,自己的思路马上就会跑偏。梓辛闭上眼睛,使劲地摇了摇头,然后把被子铺平整。
梓辛行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一切工作都做完了,少爷还没洗完澡。她在李东的卧室四处走了走,书桌上摆放着一些照片,都是放在很精致的相框里面。有一张是李东小时候学步的照片;有一张是李东和一个白发老人的照片,那位就是李东的爷爷李赟,那时候的李东就已经比老人高出了许多。看着看着,梓辛就发现了一张令她惊奇的照片。照片是在沙滩上拍的,两个男人一人一边牵着李冬的手,在沙滩上跳跃。照片上的李东应该只有三四岁,左边的男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上一任被刺杀的最高执行官钱宇,右边的男人居然长得和最近搬进来的那个邻居帅小伙非常相像。
梓辛看了好久,是不是今天脑子被尿给憋坏了,连眼睛都不好使。这时突然在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原来是少爷出浴了。
梓辛吓得立马转身:“没、没做什么,只是欣赏一下你的照片。”
“哦,我小时候是不是和现在一样帅?”李东打趣道。
梓辛见东家没怪罪自己,还算是松了一口气,于是弱弱地问道:“李,少爷,这照片里面右边那位是谁?”
李东看着梓辛手指的那个人,脸色突然变得有一些阴沉。梓辛见大东家色变,马上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问的。”
李东摆了摆手,说:“没事,这两位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两个叔叔,只不过,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梓辛知道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现在还是走为上,于是找借口开溜,“哦,李,少爷。如果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就先下去了。”她见李东点点头,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然后梓辛就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