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山洪
10100
江府是富贵人家,上下共计三十七口,江老爷膝下两子,一男一女,哥哥妹妹。
哥哥名叫江天硕,与雪封尘一般年纪,却高过雪封尘一头之多,健硕如牛,浓眉大眼,自踏进安顺校场后便一直腰挂九重烈阳刀,雪封尘听江伯父说那是江家家传的刀,虽年代久远但威力不减。
妹妹名叫江小铃,娇小的面容上挂着樱桃小嘴挑着柳叶凤眉,透亮的丹凤双眼一眨一眨,显得极为精灵古怪,一头欢快的璇发更显清新可爱,腕间系的铃铛“叮当”作响,熟识的人都亲切的唤她铃儿,一年之前亦踏进安顺校场。
进入安顺校场,每月仅有月底的两天是回家的时间,而今时便是七月月底。
刚到门口,门卫便冲着江小姐说道:“雪少爷回来了。”
江府上上下下三十七口,都知道江小铃对雪封尘的心思,自小就看的清楚。
江天硕倒是一脸不悦,他很重视强者,同样的,鄙夷弱者,大丈夫就应当武贯三绝,气通山河,可雪封尘自幼时便体泛寒气,裹得严实,身体更是消瘦无力,再加上妹妹的好感,江天硕便更是排斥雪封尘,他可不愿意自己未来的妹夫是瘦瘦弱弱的雪封尘。
当听闻雪封尘回了江府,大老远的江小铃便娇嗔轻唤道:“封尘哥哥。”
江府客厅,正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封尘弟子们顿时竖起耳朵,像是受了惊的羚羊,察觉危险的兔子。
“封尘哥哥。”
又一声轻唤,众人听的真切。
当宛若兔子般可爱的铃儿跑到跟前,雪封尘讪讪笑道:“铃儿妹妹。”
“封尘哥哥。”雪封尘的众多弟子满嘴油光,集体发出娇嗔之声。
“雪封尘,当初走的那么男人那么果决,今天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混不下去了。”江天硕人高马大,呵斥堵住江伯父厢房的门口小崽子滚开,径直来到雪封尘面前,很是鄙夷。
“我……”雪封尘正想说自己前来仅是看一眼书卷而已,并非出了江府难以生活前来索要钱银。
“别废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走了,就别回来。”江天硕丝毫不留情面,在他的眼中,弱者就没有说话的资格,这也是安顺校场的规矩。
“哥。”铃儿没有了先前的喜悦娇嗔,撅着嘴,微皱眉,气冲冲的白了江少游一眼,向父亲投来恳求的目光。
江伯父心领神会,点头说道:“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解决。”说完晃着发福的身子挤出门去。
“爹。”铃儿焦急的跺脚,冲着雪封尘立马换成娇嗔之气道:“封尘哥哥,别理我哥,他就是头牛,不回头听不进话的牛,这次回来就别走了。”
“不了,铃儿妹妹,我这次回来看到我想看的,现在就要走了。”雪封尘淡然一笑,将“无药可医”四个字带来的打击全部压在心底,雪封尘自认天衣无缝,很是自然,却不知双眼早已闪着泪光,众人之中,唯独雪老末与江天硕看不出来。
封尘哥哥有难言的苦衷,铃儿咬了咬嘴唇,很是心疼,犹记得小时候,自己识字很慢,是封尘哥哥不耐其烦的教导自己,写不出来,被爹爹罚抄,也是封尘哥哥一起受苦,可现在,封尘哥哥将一切苦楚埋在心底,铃儿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既然看完了,那就快走。”江天硕不耐其烦。
“哥!”铃儿怒叱江少游,看着黯然离去的雪封尘,冲着哥哥大吼道:“你就是头牛,是头猪,是头……总之你没有人情味。”
雪封尘的弟子们也随着师傅伤心离开,他们还没吃完,还没吃饱,雪一偷偷抱着一只吃了一半的烧鸡,瞄了瞄四周有没有人注意到他,往东一看,江天硕瞪着比他还大的双眼,吓得他刚忙将烧鸡放回原位,刚要跑开,被铃儿叫住,只见铃儿姐姐将烧鸡再次递给雪一,雪一下意识的看了看东边的江天硕。
“没关系,他就是个大一点的摆设,放心拿去。”铃儿安慰雪一,又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告诉封尘哥,明天我在家等着他。”
雪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嘴巴变成硕大鹅蛋的椭圆形。
“嘿小子,告诉雪封尘,说到就要做到。”江天硕一脸厌烦,想到妹妹和那安顺县最弱的身体就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弱,那就躲起来,招摇过市,有何颜面。
……
一路上,雪封尘没说一句话,师傅伤心他们也伤心,两年前师傅收留了他们,教他们怎么靠脑子赚钱,告别了偷鸡摸狗,人人喊打的生活,在他们印象中,师傅是没有忧愁过的,即便是被人辱骂,也是一笑了之,说什么“皮至厚,则无羞,人至贱,则无敌,”并自创“厚贱学说。”众弟子认为,现在什么学说都难以使得师傅开心,毕竟没吃上饭,被人骂了,还可能是未来的大舅子,未来的岳父也不管不顾了。
不知怎么地,静静跟着雪封尘身后的众弟子突然一阵闹腾,雪封尘也懒得理会。
不多时,雪一走上前去,时不时的看了看身后的哥哥们,怯生生的看着雪封尘道:“师傅,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哭一下就好了。”
雪封尘暗自苦笑,什么是欲哭无泪,此刻的心情就是的吧,雪封尘自认不是大丈夫,脚若是被椅子砸了,手若是被门挤了定会流下一两滴的眼泪,可现在,心中比脚痛苦上千万倍,比手挤千万倍,或许这正是最后的希望都破灭的绝望吧,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天下间万物随他去,两不相干的怅惘。
“要你管,滚一边去。”雪封尘将愁苦埋藏在心底,冲着雪一笑骂。
众弟子还以为师傅会伤心好长一段时间,未曾想走两步就好了,心情也随师傅变得好转。
……
西郊雪村,天色已黑,孩子们尽相睡去,雪封尘蹑手轻脚的打开衣橱,取了两件换洗的衣物。
不告而别,实属不该,可又如何诀别。
正犹豫迟疑之际,一阵轰雷在这西郊雪村炸响,接着便是“哗哗”暴雨。
七八月,天气无常,可这也真不是时候。雪封尘暗自苦笑,只觉得今日诸事不顺。
那群被雷惊醒的孩子呆呆的看着整理包裹的雪封尘,还没从睡梦中回过神来的众人,被一阵地动山摇晃得双眼发直。
惊雷,大雨,地动山摇,是山洪。雪封尘瞬间反应过来,西郊雪村村落少许人迹罕至就是因为山洪突发,有点资产的都会搬离此地。
“全都趴到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