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阵女人的哭豪声和男人的喊骂声将陆镇海从熟睡中惊醒,陆镇海用手揉了下眼睛,顿时感觉另一只胳膊酸疼酥麻,这才发现老婆不知什么时候枕着他的另一只胳膊熟睡中,他小心翼翼将老婆的头放置在枕头上,并把被子的一角盖在老婆肚子上,再回头看老婆,老婆已经睁着眼睛微笑看着他,陆镇海像做贼心虚似的立马缩回了手,躺了下来。
“醒了,还早着呢,再睡一会。”
“镇海,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吵架,应该是隔壁山上陆明祥家吧?”
“是的,应该是陆明祥和她媳妇又吵架了,大清早这样吵架不怕吓到孩子吗?”听这种吵架声已经不止一次了,陆镇海早已习以为常。
陆明祥家和陆镇海家分别建在两座挨着的山上,从山中小径走到对方大院里不到5分钟的距离,相对于山里面的群聚地,他们算是最近的邻居了,陆明祥房子是陆家塆唯一家石砖黑瓦房,门前光秃秃的院子里还铺上了一层砂石,比起陆家塆其他土房子,显得很有档次,灰白色的石砖在远处的路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陆明祥有一个姐姐嫁到城里有钱人家,帮助唯一的这个弟弟盖了房子,娶了媳妇,现在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虽然都姓陆,同龄人,而且离得这么近,陆镇海和陆明祥家关系依旧很冷淡,很少往来,在这个塆里,陆明祥家有钱,而陆镇海考上了公务员,两个人经常被人拿来比较,而且都好面子,慢慢双方内心都产生了芥蒂和攀比心理,即使路上见了面也只是礼貌回应一下。
“镇海,你以后会打我吗?”彩英用手托着腮帮,触近陆镇海,一副认真的样子。
“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疼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打,别把我想得那么恐怖,好吗?”陆镇海回忆起第一次见彩英的场景,当时母亲和妹妹听说是城镇上的姑娘非让他穿着军装去见面,坐在赶往镇上的车上,几个大妈看着车上坐了一个这么帅气的小伙子,而且还是当兵的,都主动跟他套近乎,问他结婚了没,看这趋势是要争着给他介绍媳妇,好不容易熬到了镇上,到了见面地点,远处看到一个姑娘梳着两个精巧的麻花辫子,自然垂在背上,上身穿着浅色短袖衣服,下身穿着白色带花的裙子,转身看到他穿着整齐的军装从远处过来,羞涩得走过来打招呼,并给他搬椅子,她白皙的皮肤,圆嘟嘟的小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连走路都泛发淑女气质,听介绍人说女孩读过初中文化,芳龄二十,比他小了两岁,那天双方坐下来交谈了很久,然后顺理成章走到一起。
“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不过你以后要是敢打我,我一定会还手打回来。”彩英用一只手捏起小拳头,到镇海面前晃了两下,一脸认真的样子。
“镇海,彩英起床了,鸡汤熬好了,起来吃饭吧。”这时候婆婆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彩英怀孕期间都是婆婆帮忙照顾做饭,在早期人民公社期间,婆婆一直在公社食堂做饭,能够烧得一手好饭菜,色香味俱佳,平时衣服换洗家务打扫都是婆婆在做,家里被收拾得干净利落,即使是土房,家里仍然一尘不染,明亮如新,婆婆总是梳着齐耳头发,中间分开,两边用钉子大小一字型发卡固定在耳后,瘦削黝黑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温暖和慈祥,来陆家两年来从来没有见过婆婆生气发火,或者说她天生就没有脾气,总是替身边人着想,任劳任怨,比起公公经常火冒山丈的脾气和冷漠无情的铁脸,婆婆就像冬季里面的一把火,温暖着身边人。
“知道了,妈”陆镇海应了一声,扶起旁边的老婆,小心穿着衣服,彩英下床走到房间镜子旁边,镇海整理床铺。
“镇海,等生完孩子,我们去镇上看我妈时,顺便陪我去镇上理发店整个头发,我想烫个波浪卷,现在我这大脸都肥了一大圈,和直发很不搭调。”彩英故意拉长声调,从镜子中看自己这不忍直视的身材,只怕回去自己的亲妈都不认识了,女人一怀孕,身体走形不说,婆婆又天天做好吃的,自己身体严重得长了不少赘肉。呜呜。,曾经苗条的身材只能在回忆里了。
“行,一切听老婆大人吩咐。”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记得一定要陪我去。”彩英已经整理好突发和衣服,坐在镜子旁边椅子上,双目盯着手里的一枚戒指,嘴角上扬,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是镇海结婚时送给他的,纯金打造,上面刻着一朵金色桃花,花瓣中间镶嵌一颗微小枚红色珠子,阳光下闪闪发光,戒指花朵内侧刻着一个“英”,来源于自己的名字,这是镇海从市中心金店定制的,曾经那份感动和美好一直留藏心间,现在想起来仍会感动,彩英坚持每天都戴在手上,现在长肥了,手指都成粗棒子了,每次戴的过程中都要经历指肉和指骨挤压摩擦的痛苦,对于此时的彩英来说,这点痛苦都是幸福的点缀。经历一番挣扎后,终于将戒指戴上了,彩英伸直手掌,得意微笑了一下。
收拾好后,镇海扶着彩英走出卧室进入大厅,老太太已经将饭菜摆在大厅饭桌上了,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洗脸时,看到老太太端着一个陶罐脚步缓慢走过来,镇海赶紧走过去接下来放到桌子上,掀开盖子一看,热气腾腾,香味弥漫,是鸡汤,上面还漂浮着几颗红枣。
“彩英啊,这是自家养的老母鸡,你现在马上要生了,身体要补好。”说着老太太不自觉用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背上衣服早已汗湿,老太太每天起得很早,首先将屋里屋外打扫一遍,然后去厨房做饭,那时候厨房做饭的锅台是用土砖围成的,上面再放两口铁锅,铁锅下面是烧柴火的地方,那时候柴火都是山上的干枯树枝和叶子,没有烟囱,火苗子和黑烟从洞里飘向洞外,正对着人熏烤,而厨房又封闭,通风处不明显,在夏天人进去一会就会满头大汗,老太太并不怕苦累,每顿饭都精心准备,听街上的老村医说,用封闭的陶罐和慢火炖汤比较有营养价值,对孕妇和孩子身体好,于是就专门买了一个炉子和紫砂陶罐,每天炖各种肉汤。如今对她来说已经很幸福了,老太太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卖给地主做小媳妇,每天干活挨打,无人身自由,多次差点失去生命,那种苦没法用言语表达,后被解放军搭救,迁徙此地安居,并嫁给了双亲早亡游手好闲的镇海父亲,虽然劳累辛苦,但是总算日子过得安定,如今儿女个个长大,马上都要抱孙子了,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从不抱怨什么,用善良和真诚的心去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老头子天生性格暴躁,好吃懒做,家一直靠老太太支撑着,儿女虽然对父亲很怨恨,但是对于母亲都很体谅和爱戴。
自从镇海请假回家后,老太太心疼儿子在外面上班辛苦,每天四菜一汤,为让小两口甜蜜不被打搅,她让其他几个放假在家的孩子都不要经常上来玩。
“镇海你们,慢慢吃,我要回去给老头子和你的弟妹们做饭,到时候镇海你收拾下碗筷洗一下。”
“妈,吃了饭再下去,现在还早着呢。”彩英吹着碗里镇海给她盛好的鸡汤。
“彩英说得对,每天这么辛苦准备一桌饭菜,一块吃吧,妈。”镇海心疼得望着母亲。
“不用啦,这些都是为你们准备的,到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也不枉费我一番辛苦,呵呵。。”老太太用盆里水洗了下脸,拍了下衣服上的落尘,交代了一下就坚持回去了,镇海不停帮彩英夹菜,碗里都冒尖了,两人大口享受着美味。
老太太回到家里,看到大家都是刚起床一会,赶紧在厨房忙活起来,吃过饭大家都下地干活了。
农村生活多是重复的体力劳动,洗衣做饭,下地锄草,对生长在这里的人们都已习惯,镇海自从当兵工作后,已经好多年没有下地干活了,对于在城镇里长大的彩英,父母都有固定工作,彩英根本不知道农活该从哪干起。两人每天如胶似漆,互相逗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镇海也只是有时帮下忙从古井里挑水或者从山上挑些干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