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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老并肩欲倾天

崔莺莺竟然是老爷子为自己安排的保镖?

这样一个答案,崔绍唐开始的时候,却是怎么都想不到了。崔家是豪门,望族不假,但想要培养出崔莺莺这样一个丫鬟,却也是比容易的,比起后世什么明星海选,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而让这样一个人来充当一个废物的保镖,崔文华究竟支付了怎样的代价,才得以实现?崔绍唐反正是想不出来了,他绝不会相信崔莺莺等人所说,仅仅是因为崔文华为家族立下一次大功,就能办到。

与崔莺莺谈到最后,崔绍唐大体上是相信了崔莺莺的,只不过书房里另外两桩东西,崔莺莺竟然不知晓,就让崔绍唐感觉颇为奇怪了。照理说在崔文华去世这么长时间里,崔莺莺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和功夫,去把书房里翻个底朝天,那么无论是木匣子还是书信,怕都不会逃过崔莺莺的觉察。

经过言语的试探,崔绍唐可以确信这两宗东西崔莺莺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也反过来证明了崔莺莺的话:她的确是在执行崔文渊当初留下的遗命,并非仅仅是为了钱财留在崔绍唐身边——事实上跟着过去的崔绍唐,毫无“钱途”可言。

“明日还是去通四海,把账本送去。”

了却崔莺莺这桩心事,也不知怎地,崔绍唐就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好像是压在胸膛上的一块无形大石被挪开,就连呼吸都顺畅起来。

“阿郎还是要奴婢去送账本么?”崔莺莺眼角闪过一丝哀怨,她差不多是交待一空了,谁料到最后,在她感觉里崔绍唐怕是仍旧不相信于她。要怪就怪崔绍唐将自己的表情控制的太好,以至于心态变化,是一丝一毫都没有表露出来,才会让崔莺莺有如此判断。

“还有我陪你去呢,林东渠,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崔莺莺为何与林东渠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自然并非是因为她看上了林东渠。正如崔绍唐初见林东渠时的第一印象,此人就不像是个商贾,更像是个山贼大头目。

在现实之中,林东渠正是如此。

长安城虽是在天子脚下,皇城根边,表面上井然有序,但跟任何时代的任何城镇一样,阴暗之中永远是暗流涌动。为了生存,人们相互抱团,在坊间形成大大小小的势力,当咚咚鼓响起,太阳下山之后,这些势力便会在各自的区域内,活动起来。

东市,作为长安城中最大的集市,油水之丰厚,更是各个势力竞相争夺的肥肉,若林东渠只是个普通掌柜,哪怕背后有庞大的崔家,也无法安然在东市里生存。

按照崔莺莺的说法,林东渠当初之所以能够争取到通四海掌柜这个职务,跟他手中掌握的势力不无关系,也就说是,真正让崔家同意将通四海交给林东渠掌管的理由,并非是林东渠的能力,而是他掌握的“势力”。

“半个东市,差不多都在林东渠的掌控之下,崔家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通四海其实是离不开林东渠的,但林东渠未必就离不开通四海,老大人遗命要奴婢辅助崔郞,就不能不与那林东渠搞好关系。只有将通四海顺顺当当的经营下去,崔郞才不会被崔家抛弃。”

崔莺莺的这个理由是行得通的,不过让崔绍唐大为生气的是,林东渠这狗贼,之所以原因卖崔莺莺面子,其实想法龌龊的很——他竟然多次暗示崔莺莺,最好是能够成为他的小妾,否则的话,他未必就会一直履行双方的约定!

“其实奴婢早想将这恬不知耻的狗贼一刀两断,有数次无人时,他竟然试图对奴婢无礼!”

林东渠对崔莺莺的无礼,最终自然是没有得逞的,至少崔莺莺自己是这么说,而崔绍唐也觉着,林东渠既然能够手掌一方势力,终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他追求崔莺莺,怕也不完全是因为女孩儿秀色可餐,背后怕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然这就已经够了,且不论崔绍唐对崔莺莺有什么想法,单凭崔莺莺是他崔绍唐的丫鬟,那就不是顺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垂涎的。崔绍唐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林东渠一点颜色瞧瞧,就如同他当初与那崔绍权初见之时一般。

不过林东渠绝非是崔绍权那般货色,此人自幼没了父母,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可谓是经历过这世间最为悲惨的遭遇,怕是一颗心早已经坚硬如铁,更是学了一肚子的坏水,加上五大三粗的伪装,崔绍权那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从定义上来说,林东渠这种人可以归结为城狐社鼠,即便是后世与这种人打交道,崔绍唐也会多加小心,稍不留意就容易被坑掉。

“放心,过去我是对林东渠了解不够,今日莺莺这么一说,我自会小心谨慎,无妨的,比林东渠狡诈十倍之人,我也曾经打过交道……”

“阿郎还与比林东渠狡诈十倍之人打过交道,奴婢怎地不知道?”崔莺莺眨了眨眼睛,疑惑不已的问道。

“糟糕,又说漏嘴了。”

心中一紧,崔绍唐转而道:“都收拾了罢,那个崔颢,真是来的诡异。”

崔颢此人突然来临旋踵又走,当真如风,以崔莺莺的聪慧也是无法看透其中隐秘,思绪自然而然被引向崔颢身上,也就淡了对崔绍唐的刨根问底心思。

“不过他的文才始终还是那般勾人……哎呀,说起来今日阿郎也是文思泉涌,那首《将进酒》可是写的人家,当真是……”一想到“皓齿歌,细腰舞”,崔莺莺心中就升起一股羞涩来,暗自道:“还真是没有为他歌舞过,他该不知道,其实奴婢歌舞都不错哩……”

曾经的崔莺莺哪有心思在崔绍唐面前表演歌舞呢?别说是崔绍唐,就连崔文华在崔莺莺心中,也是不值得的。

起身离开的崔绍唐并没有看见崔莺莺脸上浮现起的羞涩,他觉得自己需要沉思一下,要如何才能解决面临的两方面敌人。直到现在崔绍唐都还不知道,在暗中,又增加了一方面的窥视者,而这个窥视者,却又与他崔绍唐,有着复杂的关系。

不过有一件事情崔绍唐还是料准了的,崔文渊父子绝非就此善罢甘休,尤其是在崔绍权滚进茅房之后。

崔文渊凭借着掌握车马行的便宜,早已经将自己和儿子的私欲裹夹在呈送给清河那边的信息之中,自然是颠倒黑白、添油加醋的搬弄了一番,最后他终于等来了一封期待已久的书信——崔文国的亲笔信。

作为崔家实际掌权的一辈人,崔文国在家族之中权力仅次于崔文治,这当然是在崔明章不露面的情形之下,而崔文渊拿着崔文国给的书信,感觉就像是拿到了尚方宝剑一般,迫不及待的就去找崔文安,商议如何处置崔绍唐一事。

本以崔文安的性格,是不想为难崔绍唐的,然而当他看到自家二哥写的书信后,也只能一声叹息,摇着头应承认下来。

在崔文渊的催促下,崔文安觉着既然已是定局,也不想再多拖时间,当下就传来那两个鸟厮,让他们再去崔绍唐家中,跑一躺。

当家中仆人拉开大门,崔绍唐再次见到那两鸟厮时,再坚定的心性也都忍不住捂着额头叹息不已,转过去对着崔莺莺道:

“你说林东渠是不是运气很好?想找他的麻烦,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阿郎说笑了。”崔莺莺微微颌首,敛裙上前两步后脸色转冷,身体微微前倾更是作势要打。

“莺莺娘子莫要动手,我等乃是奉大人之命,前来下帖子的,请你家崔郞,过府一叙,过府一叙啊。”

那满脸青春痘并无半点改善的一鸟厮,弓腰驼背的向崔莺莺陪着笑脸,人却是在小步小步后退,看样子是有些怕姑娘的拳脚,至于另外一个,更是连蹦带跳,活脱一见了鹰的兔子,就差四脚朝天的蹬腿儿了。

“又要我家阿郎去?你们到底存了啥心思?”

大清早就遇上这样一出,崔莺莺的心情还真是好不起来。昨日里才将满腹心事讲与崔郎听了,日子眼瞅着就要轻松,却转眼就被坏了。

在这节骨眼上,崔绍唐只有赶紧将崔莺莺招呼住,真怕闹起来,最后去祠堂里打官司,如今的他还没能力护的崔莺莺周全。

“两位,既然是伯父那边有请,我便随你们走一趟罢。”

前往崔府的过程无须详述,待到崔绍唐见到崔文安与那崔文渊前后出现时,一颗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这种情形,当崔文渊跟上一辈联合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形成一股崔绍唐难以抵御的压力,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时代,崔绍唐不觉得有人会对自己施以援手,单凭他个人的力量,又如何与一个家族抗衡。

“怕是有些糟糕了!通四海保不住也就算了,若真是让他们将莺莺给抢了去,我这张脸怕是就没地方搁了。”

心中做着最坏的打算,崔绍唐脸上却写满谦恭,且不论他跟崔绍权之间的恩恩怨怨,至少当着崔文渊的面,礼数方面,崔绍唐是走到了。

三方坐下之后,崔莺莺一脸漠然的站到了崔绍唐身后。跟崔绍唐一样,她也认为此时的局势,是对崔绍唐不利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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