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因为早有准备,算不得匆忙,却还是有些微的遗憾。一直也没去看看铁馨,初时是因为靖王钟离远与寒烨昭的恩怨,后来则是被钟离睿处处监视不便前去,怕因了自己而使得钟离远被猜忌而带累铁馨。
最后一面,是在苏洛成婚那日,铁馨身着华服前去,艳惊四座,神色却比之往日更加冰冷、漠然。唯有与她叙谈时,才会现出笑意,却有着说不尽的苦涩落寞。
当初放下孩子的那份绝决,如今为了孩子的那份屈就,或因孝心,或因母爱,旁人却不见得理解,不见得体谅。作为一个女人,铁馨未免活得太累太苦。
是保她和小锋母子平安的人,因为那份冷漠、寡言,也因为那份鲜见的温柔、脆弱,使得她对铁馨比对别人多了一份心疼,更多了一份挂念。
蝶舞抿一口酒,轻轻叹息一声,看到寒烨昭忽然自船下跃上甲板,让她小小的吃了一惊。
而寒烨昭见到她,也有些意外,看到她手里的酒,微微挑眉,“起这么早?”
蝶舞起身,站到他身边,往下观望,看到一只小船飞速离去,方向是那艘巨型客船,于是笑问:“昨夜又去风流快活了?”
寒烨昭轻轻一笑,“未经夫人允许,怎敢轻举妄动。”
蝶舞呵呵地笑,“那你去做什么了?”
“会友,谋财。”
蝶舞道:“倒也是,你那赌坊也开不成了,日后我们做什么好呢?总这么闲着会闲出病来的。”
寒烨昭没说话,只是把手里一团皱皱巴巴的纸张放到蝶舞手里。
“什么啊?”蝶舞坐回到椅子上,耐心地一张张摊开来,才发现都是巨额银票,不由惊叹,“寒烨昭,你不会是改行做海盗了吧?”
寒烨昭为之大笑,“那倒不如占山为王,你也好做一回压寨夫人。”
蝶舞皱皱眉,把银票叠起来,“不管你做什么吧,能保小锋衣食无忧就好。”说着走回房间,“我去帮他收起来。”
寒烨昭随她走进房间,懒懒地倒在床上,对她招了招手,“蝶舞,过来。”
“做什么?还要给我银票么?”蝶舞浅浅笑着,把银票妥当地收起来之后,坐到他身侧。
“贪财的小东西,日后慢慢贿赂你。”寒烨昭勾唇浅笑,“此时做些正经事。”
蝶舞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嗔道:“去你的,这叫正经事?”
“夫妻恩爱,怎么就不正经了?”寒烨昭把她拥倒在床上,“这不是想你了么?”
他的笑容邪魅之余,分外清朗、豪气,煞是动人。走出燕京城,脱离官场,他肩头不再有沉重的责任、压力,之于他,是新生,是如愿以偿。蝶舞前两日还怕他会后悔,此时终于放下心来。多好,她的男人,以往属于天下,以后属于这个家。念及此,她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容,投入到他怀里,“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儿想你了。”
“有点儿想?”他像是个心急的大孩子,热切地索吻,“我可是想死你了。”
随着他一番举动,构造简单的木床发出声响,蝶舞听了,示意他翻身。他们住在船舱顶层,若是一大早被人听到这种暧昧的动静,实在是不合适。
他会过意来,愉悦地笑着,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过了半晌,蝶舞颓然倒在他身侧,捶打着他,“你怎么这么难弄啊?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将就一下么?”
寒烨昭也有点无奈,“习惯了,以后改。”
蝶舞闷声笑起来,“难为你说得出。”
“你也得慢慢习惯我。”他坏笑着。
她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扑灭了烛火。
他拍打一下她,“反应这么快。”黑暗中,他的手掠过她……
自从生下孩子之后,他便一直这样,极是温柔。她知道他是有意克制,忍得辛苦,咬了咬唇瓣,轻声道:“烨昭,没事的,没事了。”
激情之后,两人亲密相拥,说着日后的事。
“我们要去哪里?会一直在海上么?”蝶舞其实觉得自己很没心没肺,要到这时,才想起问他最终的去向。
“当然不会,我们回自己的家。”寒烨昭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点亮烛火,披衣下地,找出两张图纸,回到床上,将她揽到怀里,和她一起观看,“觉得怎样?”
第一张图纸,是地形图,茫茫大海中,一个岛屿周围,环绕着几个小岛。蝶舞大略地估算一下比例,看出中间的岛屿占地颇广,应该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岛国。
第二张图纸,是一个庄园,不出意外,是他们的家园。经过寒烨昭的描绘,庄园中的一切,活灵活现地展现在她面前。庄园是一个大型的四进院落,住房皆是两层小楼,其余空旷田地,被花草树木、凉亭镜湖装饰。
蝶舞问他:“岛山一定是四季如春,对不对?”在这时代,只有四级气候分明的地带才会住平房,因为利于取暖纳凉,气候温暖的地带就要住楼房,主人大多住在楼上,为的是避免潮气。
“对。”寒烨昭柔声问,“喜欢么?”
蝶舞点头,“当然喜欢了。”
“那就好,今日黄昏就能到家。”寒烨昭把图纸收起来,缓声道,“到今日方能安下心来,蝶舞,我没有食言,没有负你。”
蝶舞听了难免多想,“你不会就为了我和小锋才辞官的吧?”
“怎么会。不是说过么,报国不止为官一条路,岛上也有我用武之地。”语声微顿,他又道,“自然,我也有我的私心,想给你们一份安稳,也想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我也有怕的事情,官场、京城,太过凶险,我怕再次失去家人,怕你们忽然没了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