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小方上班时,有一个富二代带女朋友(“一看就知道整过容。”小姨子语)来店里买衣服,一个小孩儿把冰激凌蹭整容女身上了,整容女恶语相向,方小方一边护着吓得直哭的小孩儿一边向整容女赔不是。整容女不依不饶让方小方赔她几千块钱的裙子,富二代看不下去上去劝和,整容女估计脑残,撒娇说谁才是你的女朋友你到底帮谁,结果富二代当场表示和她分手,从现在开始,他的女朋友是方小方了!
接下来几天,富二代天天来等方小方下班,第三天就求婚了。连富二代的爸妈都来店里转了半天,一看方小方美貌贤惠又知书达理,加上富二代添油加醋的美化,他爸妈立马认准了方小方这个儿媳妇。
陈冬尔对富二代没什么好感,他问:“人靠谱吗?”
陶欣翻了一个白眼:“不是你想象那种吊儿郎当的有钱公子哥儿。大学是在英国念的建筑设计,父母都是设计师出身,家教好,人有礼貌。所以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陈冬尔问:“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4月8日。”
果然,没几天陈冬尔就收到了请柬,淡绿色的镶着金边,既淡雅又不失隆重。孙大为!陈冬尔默默念着新郎的名字。
王宽建议别去,这不是给新郎添堵吗?
朱玉和小姨子说必须去,只有陈冬尔去了,才代表他俩的故事真正翻篇,方小方才能心无旁骛地出嫁。
陈冬尔一时也没了主意,直到临近婚礼的一天,方小方打来了电话。
陈冬尔看见来电,瞬间有点紧张,他定了定心神,接通后,对方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您好,我是孙大为,小方的未婚夫。”两人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孙大为坚持邀请陈冬尔婚礼当天务必到场,不然“将会是小方和我终生的遗憾”。
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去就显得矫情了,挂了电话,陈冬尔心想:现场是要打起来吗?
婚礼是在朝阳公园的户外举行,天气乍暖还寒,柳枝刚抽出新芽,草坪也一片萌绿色。双方邀请的宾客都不多,都是至亲好友,热闹却不喧哗。
陶欣是整场婚礼的摄影师,就在她专注地拍摄的时候,方小方喊她了:“姐!姐!……”
等陶欣过来,方小方眼神慌乱,求救似的看向陶欣,说:“姐,我好怕……”
陶欣放下相机,坐下来,抚着她肩膀,柔声问:“你怕什么?”
方小方眼看前方,茫然地说:“冬尔哥在外面吧?你说他会不会伤心?他会不会一直在等我?我却抛下他走了……”
陶欣又好气又好笑:“他?心都在花子那呢,他就跟他的回忆过一辈子去吧。你还放不下他?!”
方小方黯然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怕,我怕自己不会幸福,一切来得太快了,我不知道大为是不是对的那个人,我怕错过,我怕以后回头但是来不及……”
陶欣心想这是婚前恐惧症犯了,很多女人在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前总是踌躇,因为往前一步从此就作人妇,一切都将大不相同,所以会有莫名其妙的慌张。于是她坚定地说:“小方,你选择大为肯定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姐相信你一定会幸福的。”
方小方看着她的眼睛,犹疑地问:“真的?”陶欣郑重地点头。
当方小方披着洁白的婚纱出现在草坪时,亭亭玉立,优雅,含蓄,宛如女神降临。新郎挺拔帅气,目不转睛盯着新娘,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方小方缓缓步入红毯,穿过欢呼雀跃的观礼嘉宾,经过陈冬尔身边的时候,脚步放缓了下来,她转眼看着陈冬尔,陈冬尔含笑示意,轻轻抚掌隔空向她祝福。方小方似乎了却了一桩心愿,深深呼吸了一下,步履坚定地向新郎走去。
陶欣用胳膊碰了一下陈冬尔,调侃说:“后悔了吧!”
陈冬尔摇摇头,真诚地说:“没有。孙大为看起来人不错,真替小方高兴。”
礼毕大家进入室内用餐,因为是自助餐,大家三三两两站着说笑。
新人换了一套服装出来敬酒。孙大为走到陈冬尔面前,举起酒杯,笑着说:“陈冬尔,特别高兴你能来。”
陈冬尔赶紧表达了恭喜之情。方小方站在一旁,和一脸茫然的陶欣眼神交流。
孙大为拉过方小方,继续说:“我一开始就知道有你这个人了。我很钦佩你,你是一个崇高的人,感谢你把方小方完整地交给我。”
陈冬尔知道他言下之意,就说:“小方是个单纯的好姑娘,我祝你们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孙大为脸一昂,答道:“一定会的。小方,是吧?”方小方挤出笑脸看他一眼。
回去的路上,陈冬尔忿忿道:“那个孙大为,真是小肚鸡肠,在我面前就把小方当战利品一样炫耀!”
陶欣手握方向盘,说:“小心眼的是你吧?刚才还说孙大为人不错,背后又说人坏话。”
“你也看见了。”陈冬尔夸张地学孙大为,脸一昂:“一定会的。小方,是吧?他也不怕小方难堪。”
陶欣噗嗤一乐,看了陈冬尔一眼,说:“他吃醋证明他在乎小方,这是一个雄性动物的正常反应。不过,他看过你本人应该放心了,你跟他比差太远啦!”
陈冬尔不以为然,说:“切!不就是个富二代!你说,小方真的爱他吗?”
陶欣出神地盯着远方,缓缓地说:“会爱上的。”
转眼4月份都过去了,老李一直没提给陈冬尔升职的事情。陈冬尔看着销售业绩的曲线图一直向上,本不着急,心想战果如此亮眼,谁都看在眼里,应该八九不离十。不过,日本组的高扬过年拉来了好几个团,都是公司年度旅游,声势也浩大了那么一阵子。一念至此,陈冬尔坐不住了,决定主动出击。
好几次陈冬尔都想和老李谈谈,但老李摆出一副很忙的样子,不由分说让他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终于有一次,陈冬尔交完报表,坐着不走。
老李瞅了一眼,翻着报表,说:“我看你心急火燎好几天了,你说吧。”
陈冬尔吸了一口气,问:“我就想问一句,有戏没戏?”
老李摘掉眼镜,眯着眼睛看他:“有戏没戏,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力荐你,批还是不批,得看上头的意见。”
陈冬尔说:“上头什么意见?”
老李搓着双手,往后一靠,说:“你也知道,高扬的背景不简单,他跟马总、林总他们关系都搞得不错。而且,最近团单都是他弄来的。你的对手很强大啊!”
陈冬尔听这话,心凉了半截,颓然道:“那就是没戏了?老李,您帮我争取争取?”
老李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你跟我快10年了,我一定是会替你说话的。高扬资历虽然浅,但他从日本留学回来,有门路能拉来业务,很得领导欢心啊。”
陈冬尔思索了一下,说:“什么时候有结果?”
老李说:“5月初。”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高扬,高扬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陈冬尔坐在座位上,思绪起伏。他八年前来到这个公司,一直跟着老李干。随着业务扩大,当年的亚洲区拆分成东南亚区、日韩区和环亚区,而老李和Lisa那一拨人也顺理成章坐上了总监的位置。陈冬尔的部门在总部的人数倒不多,但经理就一直空缺。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众人对经理的位置虎视眈眈已久,谁要坐上就位同副主,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部门的几个前辈基本就是在这里混日子等退休,他们不会捅篓子,但也没有了冲刺事业的冲劲,老李很早就不再对他们怀抱希望。作为风头正劲的两个红人,陈冬尔和高扬,老李对他们寄予厚望。
高扬,自从三年前加入公司,就立刻显示出不可小觑的非凡实力,除了曾留学日本精通日语英语,他对日本的传统文化和流行文化都信手拈来,而且,他的同学朋友都是各行业的精英,个个非富即贵,每年都为他介绍很多团单。他有近乎严苛的控制欲,不仅手头的事务井井有条,每天的衣着打扮也都一丝不苟,而且年纪轻轻地开一辆宝马X1,是公司无数年轻女孩心中的“高富帅”,但他严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定则,永不越雷池一步。就是这么一个对手,陈冬尔完全没有把握能够胜出。只不过,陈冬尔能与各个下线城市的代理商打成一片,“来之于民,与民同乐”,这是出身中产家庭的高扬所不能比拟的,他也不屑于比拟,他更追求上层建筑的交流。
双方各有所长,那么排资论辈,也应该是我上。陈冬尔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按老李的原话:“真要排资论辈,上面那么多叔叔阿姨,哪轮得到你们两个小字辈!”
正在浮现联翩时,高扬走过来靠着他办公桌,说:“冬尔,咱们中午一起吃饭吧。”闻着他若有似无的香水味,陈冬尔正想怎么拒绝他,高扬凑近说:“我有事想跟你商量。”陈冬尔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了。其实,以前两人也时常一起吃饭喝酒,只不过高扬对环境和食物味道都颇为挑剔,陈冬尔觉得不是一路人,而且,两人在业绩上一直在暗暗较劲,所以始终没有变成一拍即合的好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