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很好呀。”
“嗯,山里都是这样的。”
“难怪你们这些有钱人,会把庄园修在这里。”
“我吗?”李卓苦笑着摇摇头:“几天前,我还以为自己是贫民小编。”
“你以前是怎样的,还记得吗?”
“以前吗……”李卓说:“印象中很穷,起码和现在比起来是这样。”
“什么东西都买不起?”
“对。”
“真的吗?”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天气很炎热,恰好买冰棍的老大爷又从门口经过,于是就想买一根小豆冰棍,那时候,这样的一根小豆冰棍才5分钱……”
“5分钱?还有这么便宜的时候。”简洁吐一吐舌头。
“我们那时候差不多都是这价钱,”李卓笑了:“不过那时候的钱都很值钱,最贵的雪糕也不过两毛钱。”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嘛,我没钱。事实上在我10岁以前,基本没有自己的钱,就算是一分零花钱都没有,”李卓说:“但是我又特别渴,想吃冰棍,于是……”
“于是什么嘛,快说呀。”
“于是我就拿了母亲的钱包,呃,”李卓想了想说:“拿了5毛钱。”
“为什么拿5毛钱?”
“因为没有5分钱,5毛钱是钱包里最小的面额了。”
“被妈妈发现了,痛打一顿,再也不敢了吧?”简洁开心地笑着,好像很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似的。
“没有。”李卓说:“那一年我10岁。从那以后,母亲每星期给我5毛钱的零用。”
“呀?”简洁说:“难道没发现?都没责备你一下?”
“你好像很希望我妈骂我吧?”
“别转移话题,快说。”简洁嘟着嘴。
“我觉得是发现了,不过从来没说过。”李卓说:“这样我的心里反而很难受,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最后还是去自首了?”简洁问。
“嗯。”李卓说。突然谁也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这期间有一片树叶从花园外,不远的一棵树上,飘落下来。
“你妈妈是怎么说的?”简洁还是打破了沉默。
“母亲说,5毛钱看来不起眼。”李卓回答:“而且你如果学会了一门骗人的把戏,那么,你也许就将会和形形色色的人都相处得更好一些。但是当这套把戏被戳穿以后,你将可能会失去这些人,或者永远失去真正了解这些人,和这些人成为朋友的机会。”
这一次的沉默,居然比刚才还长,而且李卓注意到,简洁看着地面,眼睛的睫毛居然猛烈地抖动了几下,好像要掉下眼泪的样子。
“怎,怎么了?”李卓有点儿慌了:“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有一只小虫子进到眼睛里了。”简洁忽然又笑了:“你妈妈说话还蛮深刻的。”
“神经兮兮的你,”李卓愣了一下,亲了一下简洁的脑门:“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对了,”简洁突然蹦起来,拉着李卓的手就走:“这里还有高尔夫球场呢,估计你也忘了吧?咱们打球去!”
“可、可是,咱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呀?”
“笨蛋。”简洁说:“那里有全套的设备和更衣室。”
山里的夜晚似乎比估计的来得还更早,两人还没打到18洞,天已经擦黑了。看到自己可能要遭到惨败,简洁不服气地把杆子一摔,说不玩了,吃晚饭去。
同样是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餐,却是地道的中餐。这让李卓稍微多吃了一些,晚餐过后,简洁拉着李卓到台球房去打台球,结果李卓发现简洁的球技退步很大,和印象中的大不相同。最后的结局就是简洁嘟着嘴说,你就不会让着点儿吗,于是比赛结束。
李卓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就提议歇息。简洁又自告奋勇地充当起向导,领着李卓到楼上的卧室查看了一番,李卓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间卧室。很多卧室的房间都装潢华丽,用料考究,有些床、茶几什么的甚至都是出自名师的特别订制。可是李卓却偏偏挑了一间不怎么起眼,有着灰色沙发,浅绿色窗帘,深棕色床单的卧室,卧室里还有一间以深宝蓝金属色为主调的盥洗室。
简洁笑了一下,说你果然选得是这一间,就悄悄地退了出去,到另一间卧室去了。
李卓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想这一天发生的一切,好像自己瞬间置身于天堂一般。这种生活以前自己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绝没想到会真实地发生。
那些所谓欲望期许的一类东西,李卓曾希望只用正规的手段得到;但是野心的实现,何尝不是和其奸诈的属性相连?这样的生活谁不想拥有,但谁要是拥有了,又有谁愿意与别人分享?那些已经生活在天堂里的权臣,可曾愿意把自己的权力分与那些凡人,而使随心所欲的生活变得不再自由起来?李卓没有什么能力通过非常地手段,达到自己的欲望,因此也从未奢望死后能上天堂。
但是今天好像一切就全都变了,起码对于现在有些失忆的李卓来说,完全是不可思议的经历。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时间已经过了两点。
就在李卓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简洁光着脚,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丝袍走了进来。她站在床边,李卓透过明亮的月光,能很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简洁没有说一句话,却缓缓地把肩膀上的衣带,逐一褪下,丝袍就像银色的月光一样,慢慢滑下。在有记忆的印象里,这已经是李卓第二次看到简洁的胴体。第一次看见赤裸的简洁,是在去酒吧之后的第二天,当时的情况让人淬不及防,李卓的回忆不是很清晰。但那时,简洁的双峰虽然高耸,身材也很极致,但远没有今天的完美。
她站在那里,月光下毫不回避李卓的眼神。光滑的肌肤,在银白色的光辉里,逐渐变成完美的艺术品,乳房突出的部分,在每一次细微的移动中,都会变幻着明暗不同的角度,而和身体其余的部位,完美地结合成绝妙的曲线。她的眼神似乎传达着某种讯息,闪亮的明眸与紧闭着的双唇,却不断激荡着李卓的心情,看着这样简洁,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即使只说一句话,都已经忘了,该如何表达。只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却是如此深刻的印记。
“你能记住现在的简洁吗?”女孩儿轻轻说,眼泪却不知觉间滑落了下来,她于是赶紧用手擦了擦泪水,穿上衣服,悄然离去。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李卓坐在床上,已经怎么也睡不着了。光着身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月光虽然十分温柔,山区这季节的夜晚也温度适宜,但就是一点儿也不困,李卓一直眼睁睁地盯着月亮,到天亮。
可第二天的早晨,简洁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照例拉着李卓的手,高兴地讲着管家刘大爷的笑话,可是才说了两句,刘大爷就表情严肃地走进门,小声对简洁说了几句什么,简洁的表情也严峻起来。
然后,她站起身来,对李卓说:“恐怕来不及吃早饭,必须要回北京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李卓问。
“在路上说。”简洁十分简单地回答道。
回到北京的时候,却比走的时候迅速许多。这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走的时候,搭乘的是火车,而回来的时候却换成了飞机。至于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赶回来,李卓自己也说不清,而且没谁给自己一合理的解释,一路上,简洁的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下了飞机,空姐主动上前带路,两人从贵宾的绿色通道直接出了机场。出了机场外面之后,还有一些事情,让李卓感到了惊讶。就在俩人准备登上早就等候多时的车子之时,突然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大堆记者;很快又出来一堆保镖一样的人,把记者拦住,可是记者们还是不依不饶地,连珠发问,不过所问的问题,譬如,这段时间您去哪里了,是否集团出现危机,集团前景如何,崩盘,有无对策之类的,弄得李卓云山雾罩,不知其所以然。更有些八卦的问题,诸如有传言说您是因为某女星逼婚才逃跑,有没有这回事?听说您隐婚了很久,这次是老婆生产,才失踪的是不是这样?有人看见您在太平洋的小岛上,和某女星携手散步,有没有这回事……
李卓被这么一大群记者围住,难以脱身,听到这些,不免哭笑不得:“不是吧,你们听谁说的呀?”心想自己印象中也是一编辑来着,经常听到有些同事神乎其神,玄乎其玄地吹嘘自己弄到的内幕消息,当时李卓还羡慕不已,瞧瞧人家,是怎么挖消息的,自己为什么就不成呢?
看到李卓被围在人群中愣神,简洁还是不发一言,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冲开一道通路,拉着李卓上了车。车子就在保镖推推搡搡中,缓慢地前行,看到挤出的一条路,就迅即启动,一溜烟地开上了高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