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熱烈的掌聲包圍之中,楊笑海跟林映雪悄然而退,走到廳中一無人之處稍作休息。
這時林映雪仍然細氣喘喘,卻見她急急喝光一杯飲料後,便拉著楊笑海的手道:「海!快過來!」滿臉淘氣的樣子,似有所謀。
「去哪裡啊?」楊笑海不由自主地被拉著去。
這時林映雪在大廳中左顧右盼,尋了良久,忽然喊道:「在那裡!」,貌似找著了甚麼。楊笑海循著林映雪的目光一看,只見眼前的是一男一女,雖然男的別過了臉面,看不清楚,然而憑著旁邊那女性的白色晚裝,還是認出這是杜小月跟杜宇軒兩兄妹來。
「杜宇軒,你好嗎?」林映雪走近前來,竟出奇地禮貌起來。
杜宇軒一聽之下,隨即轉過身來,見著林映雪罕有地跟自己攀談,自然知道對方不懷好意,只得勉強笑了一下,道:「林小姐妳好…」
「今晚我真的很高興呢,謝謝你的邀請…」林映雪嫣然一笑,一臉天真。
杜宇軒自知今晚的如意算盤打不響,只好口是心非地道:「妳高興就好。」
「還有學校那件事,也就拜托了。」
杜宇軒聽著,雖然心中甚是不爽,可是自顧身份,倒是不會食言而肥,道:「當然。」
只見林映雪一臉臭屁,裝模作樣地躬身道:「我想起我有點事,先走了,再見。」隨即轉身跟杜小月說話去了。
「小月,抱歉呢,我先走了。」林映雪說罷,卻見杜小月呆呆的未有回應,又見她滿臉緋紅,眼中正怔怔地看著身旁的楊笑海,直至林映雪再喊她一聲,杜小月這才回過神來,問道:「啊?這麼快?不…不等比賽結果嗎?」
林映雪搖頭道:「不了,這次當然是妳拿冠軍吧!」當下輕撫一下杜小月的頭額,又道:「我不喜歡人多,所以不留了,請不要介意呢。」
小月笑道「不會。」想了一下,又道:「雪姐姐,我一直不知道…楊同學是妳的舞伴呢…」似乎欲言又止。
林映雪道:「這…說來話長…」,續道:「我先走了,下星期一學校再見。」隨即揮了揮手,拖著楊笑海走了。
只見杜小月也揮手作別,可是視線卻一直沒離開過楊笑海的背影,看著楊林二人彷似是對璧人,杜小月的神情似有千言萬語。
林映雪只想急急離開這個鬼地方,乘上杜家所預備的計程車,也就離開半山區的大宅,回到市內去了。
這時正當晚上九時許,車內正播放著醉人的色士風音樂,襯著車外夜景,實在令人著迷。
「小姐,其實有些說話,我想跟妳說很好久…可是,卻一直找不到機會,我想現在應該是時候了…」楊笑海雙誠懇的眼神瞧著並肩而坐的林映雪。
林映雪心念一動,忽然想起這夜跟對方共舞時的感動,登時心亂如麻,急忙壓低聲線說:「這個…晚點才說不成嗎?」林映雪只怕對方真的會說出甚麼大事來。
楊笑海不假思索,還是說道,竟帶著萬二分的堅持:「不!如果不說,只怕我今晚沒法入睡呢,我…就是這一種人。」
林映雪微微一笑,害羞地斜眼瞧著計程車司機,怕他聽到,沉吟良久,才腼腆道:「那…你說吧…」
楊笑海一臉認真,說道:「有些時,單是我自己想是不行的,所以才想問問妳的想法…」
林映雪臉上愈來愈熱,口中不語,眼角卻偷偷瞧了一下前座的司機。
「如果就在街邊吃碗麵的話…妳介意嗎?我真的餓了…」楊笑海見對方不答,又道:「不過女孩子似乎都喜歡日本料理,高級餐廳甚麼的,其實我也不討厭,就是等得久…」
林映雪臉上愈來愈熱,口中不語,眼角卻偷偷瞧了一下前座的司機,只見他嘴角似乎微微揚了起來。
「司機…在前面下車就可以了。」林映雪強忍著怒意,客客氣氣地微笑道。
車停以後,林映雪將錢丟了出去,幾乎撞門似的走下來,急步在人影疏落的夜街之中,紅衣飄飄,正要揚長而去,連眼角也不再去瞧楊笑海,暗罵自己感動個甚麼勁。
「喂!司機,找零啊!」楊笑海不忘找零,隨即跳下車來,追著林映雪道:「喂!雪!妳整天也沒吃甚麼,難道不餓嗎?沒胃口?還是在減肥啊…」楊笑海流水價地喊道。
自下車以後,林映雪一直沒有理會楊笑海的話,然而,此刻楊笑海一提到「肥」這個字,林映雪的腳步卻霍然而止,二人距離不過兩米。
楊笑海見狀,心中暗叫不好,連忙運勁於臂,以保自身。
卻見林映雪這次竟沒有起暴傷人,只見她默然半晌,隨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徐徐地轉過身來,無奈地問道:「你要吃甚麼啊?」竟似沒有生氣。
楊笑海大喜,想了一下,才道:「隨便吃碗麵好了,最緊要快。」
林映雪秀眉一皺,瞧了瞧楊笑海,又瞧了瞧自己,嗔道:「穿成這樣子還去麵店…我才不依!」
「那…妳決定好了。」楊笑海抬了一下雙手,以示無甚所謂。
林映雪轉身前行,丟下一句話:「跟我來吧…」過了一會,又道:「我知道一家不錯的西餐廳,離這裡也不遠…」說話之際,林映雪只覺肩頭一重,瞧了一下,這才知道楊笑海已將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當下林映雪輕輕地哼了一聲,卻道「我不會謝你的啊!這衣服本就是我的…」
楊笑海微微一笑,不作回應。
天氣確是冷了。
二人並肩而行,路程雖然有點遠,但慢慢地走在這無人的靜夜之中,倒也寫意,沒多久,便尋著了一家叫作「綺羅」的西餐廳,門面古舊,卻是整潔。
楊笑海見這家餐龐也不甚大,但燈光柔和,陳設簡樸,而桌椅均用原色柚木所做,令人不自覺地鬆弛下來。又聽見室中正播放著輕悠的古典音樂,可想而知這家餐廳的主人也頗具風雅。這時已過了晚飯時間,食客不多,正疏疏落落地分坐各處,絲毫不見侷促。
「這家店似乎很貴呢…」楊笑海瞧著這餐廳的陳設,好奇地問。
「不是的,你看看…」隨即將餐牌遞給對方,又道:「這家餐廳的主人早已經退休了,辦餐廳不過作為度日之用,倒不是為賺錢的…」林映雪娓娓道來,所知甚詳。
「我要牛仔肉意大利麵…」楊笑海指著餐單道,顯然沒有將林映雪的詳解聽進耳中。
林映雪拳頭一緊,恨不得給對方送上一記老拳,然而礙於場合關係,也就只好忍了。這時看了一下餐單,說道:「我想要海鮮天使麵…」隨即放下手中餐牌,瞧著楊笑海。
二人對望良久,楊笑海只覺被瞧得不自然了,不禁問道:「怎麼了?」
林映雪默然半晌,心中忽然覺得,在這晚自己一直心如鹿撞,實在蠢得要緊,眼見面前之人雖然五官端正,可是內裡卻是不折不扣的土包,本性難移,當下不耐煩地解釋道:「一男一女吃飯,由男孩子點菜是常識吧…」
「啊?有這種事嗎?」楊笑海也不違拗,隨即揚了揚手,向服務生點菜,瞧了瞧酒牌,又問道「妳喝不喝酒啊?這裡的紅酒不錯呢…」
「甚麼好不好的…難道你懂嗎?」林映雪沒好氣地道。
楊笑海將餐單轉過去,說道:「妳看!這是九三年的ChateauHaut-Corbin,價錢也很合理啊。」
服務生一聽之下,笑道:「先生你真會喝呢,這酒可是店主的至愛呢…」
「嘻嘻…沒騙你吧?」楊笑海甚是得意。
林映雪哪料得到楊笑海知酒甚詳,當下無言而對,只得賭氣道:「你喜歡就點吧,我不喝…我要一杯草莓汁就好了。」
服務生收回餐牌。沒過多久,順次地遞上了酒水,雜菜湯,作為前菜的薰魚沙拉,並兩人的主食。雖然楊笑海剛才在晚會已吃了不少,可是此刻依舊吃得津津有味,而林映雪此刻也真的餓了,當下也緩緩地吃了起來,其食相比起楊笑海當然要有儀態多了。
食物下肚,林映雪心情也就好多了,不禁將剛才的疑問提了出來:「海,你的舞在哪裡學的啊?跳得…還可以吧…」
楊笑海聽著,想了一下,避重就輕地道:「工作需要,總要學一點的。」楊笑海會喝酒,可是他卻從不醉酒。這時三杯下胃,腦中卻依舊清晰。
「甚麼?你現在正打工嗎?」林映雪驚奇道,沒想到楊笑海看起來遊手好閒,竟有在外打工。
「以前的事了。」楊笑海搖了一下酒杯,隨即將餘下的小半杯紅酒也喝下肚去,隨即又斟一杯。
林映雪看著杯中紅酒如血,煞是綺麗,自己也彷彿不飲而醉,又問道:「兼職嗎?你可是學生啊。」
「算是吧。」楊笑海答道。
林映雪想了一下,忽發奇想地問道:「那…你會不會其他啊?」
「甚麼其他?」
「比方說…彈鋼琴吧!」林映雪既見過楊笑海那驚人的舞技,自然地想到藝術方面。
「一點點吧。」楊笑海口含著意大利麵,口齒不清地道。
「真了不起!那小提琴呢?」林映雪追問道。
「會一點。」
「了不起呢…滑雪呢?」
「會一點。」
「是嗎?那足球、籃球呢?」
「會一點。」
「那…射箭呢?騎馬呢?」
「會一點。」
「機械呢?裝修呢?」
「會一點。」
「急救呢?醫藥呢?解剖呢…」
「會一點。」
「劍擊呢?摔交呢?柔道呢…」
楊笑海不斷重覆著同一句話,不經不覺已把晚餐吃完了,口中還是那一句「會一點」
「呸!騙人!」林映雪見對方無所不能,以為是信口開河,不禁討了個沒趣。
楊笑笑海道:「嘻嘻…妳不信就算了。」林映雪聽給對方作了個鬼臉,心中自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