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馭浪心念一動,已經猜到眼前之人是誰。而然對方用子彈截擊子彈的神技,蕭馭浪耳聞甚久,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口中喃喃道:「是你…朱雀…」
這突擊隊員慢慢從懷中模出一個手雷來,隨手向後一拋,直跌在背後入口之處。只聽見「蓬」的一聲輕響,手雷應聲而破,眼前忽然一亮,入口處登時火光熊熊,火舌將整個入口都堵塞了。
蕭馭浪冷眼旁觀,知道對方此舉正是要阻止外面的突擊隊員支援,亦代表了他要獨個兒解決今晚之事。然而這等燃燒彈的火焰並不持久,大概只有三分鐘。
「喂!談判員!現在情況如何啊?快報告!」突擊隊員腰間的無線電傳來了黃長官的聲音,又道:「人質現在安全嗎?剛才的槍聲是甚麼一回事…」
只見突擊隊員輕輕放下了公事包,這公事包似乎比尋常的重了一些,上面又有一些按扭,不知有何作用。他又解下腰間的無線電,關了,隨即將之丟在地上。
林映雪瞧著二人動靜,只覺室中氣氛愈來愈凝重,似乎有甚麼事將要發生似的,又見蕭馭浪離開了自己,慢慢踱步而去,直走進眼前漆黑的機械室中,跟對面的突擊隊員相對而立,二人相距約有二十米。
機械室甚大,幾乎有大半個籃球場的大小,方方正正的空間。而地上放著大大小小的木箱、舊齒車、鐵芯軸承等物,一堆一堆地亂放著,全都是用作修理鐘樓的東西。又見機械室樓頂幾乎有三層樓的高度,直通塔尖之處,當中縱橫交錯著各樣、大大小小的齒輪機械,橫梁厚木,排得密密麻麻的,正各自各地運轉著,不住發出「卡答卡答」的輕響。
這時機械室中只餘下二人,入口處的火燒得正旺,稍微照亮了這所漆黑的機械室,又映得二人臉上忽明忽暗。
站在門前的突擊隊員斜眼張望,見人質正被綁在平台的欄柵之處,背著自己坐著,不過其臉面卻側了過來,似乎要看二人情況。又見人質臉上的掌印清晰可見,嘴角更帶著血跡,似乎剛才受了不少欺負。突擊隊員慢慢把視線轉回蕭馭浪臉上,終於開口,冷冷地命令道:「放了她。」正是朱雀的聲音,似乎有意無意地壓低了,不讓人認出自己。
「哈哈…多此一舉!」蕭馭浪笑道:「我剛才已將你的事情告訴她了,朱雀!」
朱雀眉頭一皺,沈吟不語。
「好!我可以放了她…」蕭馭浪繼道:「只要你接受挑戰,我立即把她放了。」
朱雀聽罷,輕輕地從懷中抽出一紙信封來,正是那黑色的挑戰書。
「嘿嘿…你終於肯接受挑戰了…」蕭馭浪笑道,似乎甚是滿意。不料蕭馭浪臉色忽沈,似乎看見甚麼意外之事。
原來朱雀手中輕輕一甩,已將那黑色信封丟在背後的火舌之中,信封登時發紅,不一會就燒個精光了。朱雀如此回應,其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二人沈默良久,蕭馭浪才開口道:「朱雀…這是甚麼意思?」聲音冷得有如寒天雪水,教人聽著毛骨悚然。
「放了她…」朱雀還是那一句說話,可是當中已經沒有絲毫商討餘地。
蕭馭浪斜眼瞧著火堆中那燒成灰的信封,惱羞成怒,心中已經起了殺意。朱雀看著蕭馭浪的眼神,正是殺人者的目光,朱雀又豈會看不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碰碰碰」三記槍聲忽然響起,原來是蕭馭浪率先發難,舉槍向朱雀急射而去。這時蕭馭浪眼中盡是恨意,早已將挑戰之事拋諸腦後,心中只想殺之而後快。
朱雀心中早有預備,眼見對方揚手之際,已經翻身急避,向橫翻去,這時左手甫按地上,也不等雙腳踏地,單手一撐,已經頭下腳上地急射而上,右手同時回敬了對方兩槍,隨即隱藏在鋼軸齒車之間。
蕭馭浪只道他急跳時擊出兩槍,不過是威嚇阻截之用,哪會有甚麼準頭,豈料此念一生,已知全盤錯了。卻見那兩槍直射自己面門,竟是奇準無比,心中一寒,矮身急避,只覺頭頂一涼,幾縷髮絲輕輕飄下,幸好還是避開了。蕭馭浪危機一解,隨即不甘示弱,回了一槍,卻是「當!」的一聲清響,擊在鐵板之上,朱雀卻早已躲在鐘樓的暗處了。
原來朱雀剛踏進此間之時,已仔細看過各方陳設,雖然地上雜物甚多,可是能有效用作掩體的卻沒有多少,對於火力較弱的自己實在大大不利,絕非一個好的作戰場所。再加上在林映雪就在身邊,如果在地面開戰,亦恐怕有央及池魚之危。
這時林映雪又再聽見槍聲,嚇了一跳,料知是那突擊隊員跟蕭馭浪駁火所發的,當下張眼看去,卻只能看見機械室中黑影飄飄,偶然閃過幾下槍口火光,可是實際情況卻難以看清,林映雪只盼突擊隊員能制伏對方,奈何自己不能動彈,只好在地上干著急。
蕭馭浪見朱雀隱藏在鐘樓高處,似乎已料到對方是為著人質著想,當下嘲笑道:「朱雀,你特地避開這處作戰,是要當護花使者嗎?」隨即哈哈大笑,又道:「朱雀!你別自己騙自己吧,這個人不是張楚瑤啊,張楚瑤老早就死了!」
「朱雀?」林映雪口中喃喃道,隨即想起了蕭馭浪剛才的話,喃喃道:「難道這個人是朱雀偽裝的?」如此一想,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而「張楚瑤」這個名字,正是蕭馭浪所說,跟自己很相似的那一位故人,林映雪雖然不認得這女孩,卻知道此人跟朱雀牽連甚深。
在漆黑的機械室中,只迴響著大鐘的「滴答」之聲,蕭馭浪既見不到對方身影,也聽不見他有何回答,已知此激將之計不售,當下換個語氣,恐嚇似的說道:「朱雀,你逃不掉的…自從你加入組織那一刻起,就應該知道叛離組織的結果吧,組織是不會放過你的!」
半晌,朱雀輕聲回答道:「蕭馭浪,我已經不想再插手組織的事…亦不想跟你戰鬥,從今以後,就當沒有我這一號人物好了。」說得意興闌珊。
蕭馭浪聽罷,臉上乍喜乍悲,沈默良久,才咬牙切齒道:「為甚麼?為甚麼朱雀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從前令人聞風喪膽的朱雀…現在…不過是一頭喪家之犬!」
朱雀聽罷,不置可否。
蕭馭浪又道:「你也許不認得我,可是我卻清清楚楚地記得你…三年之前,我剛剛加入黑鷲,就知道有你這一號人物。當時我聽著你的傳聞,心中只是不信,甚麼單槍匹馬毀滅整個軍火集團,甚麼從軍事演練中刺殺首腦人物…這哪有可能?只可以當是故事來聽罷了…」
「直至一年之後,我終於有機會跟你一同執行任務,那時我雖然只是負責遠方支援,可是我看著你的技倆,我是絕對忘不了的…那不是凶殺,那可是藝術啊…」蕭馭竟沈醉在過去之中。
半晌,蕭馭浪臉色一變,怒道:「豈知!那次之後,竟然傳來你的死訊!這怎麼可能?」蕭馭浪用力地扭了扭頭,說道:「我絕不相信,從那時起,我一直在尋找你的消息…。嘿嘿…很幸運,我始終找著你了…」
蕭馭浪臉色一沈,興奮的神色忽然冷了,說道:「可是…今天的朱雀,竟然是這副德性,這樣,還能稱為朱雀嗎?」
朱雀哪料得到蕭馭浪心中這番轉折,雖然並非自己責任,卻仍是因著自己而起,當下說道:「朱雀,早在一年前已經死了…」
「不…」蕭馭浪搖了搖頭,說:「朱雀的傳說,就由我來傳承下去就好。」似乎已經下了某些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