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温水煮人
金色的秋季，下着薄雾的早晨，山树上的枯枝败叶，一夜之间，便凋落了一整个春夏积累的繁华，岁月微醺的黄叶，铺在山谷的地面上，一棵参天的巨树下，有十数个身影，站在一个大缸前。
江村的小池塘边，有几个不足五岁的孩童在玩耍，一个小姑娘在荡着秋千，落叶如蝶，落在姑娘的肩膀上，石亭中有几个黄发老妪和几个妇人，做着针线活，说着家常理短的话，村子显得很恬静。
“不知道我家的小愣子，今天能够坚持几个时辰？”一个妇人开口，皱着眉头，看着一群在池塘边玩耍的孩子，今天可是村子药浴淬体的日子。
一个黄发的老妪听着妇人的话，缓缓道：“能坚持几个时辰，就是几个时辰，放宽心。”说话时露出了几颗仅有的老黄牙。
后山青石岩洞的巨树下，这里很少会有人来，因为这里老族长平日闭关修行的地方，一口大缸立在树下，周围是十几位村里实力很强的中年人，一个是狩猎队的队长江别烈，此时站在老族长的身旁，看着大缸下跳动的火焰。
一个手中拎着水桶的男人，此时正在往大缸之中，倒着从山中寻得的清泉，这是小犊子的父亲江别怒，身旁则是站在一个整日在外收集消息的江别骗，此人是狗头军师二愣子的父亲，身旁放着几袋灵草药花，都是自己从集市采集买来的，身旁站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少年，正是二愣子的弟弟小愣子，父子三人长相相似，脑袋都很聪明，能说会道的一家子。
一群人中，只有四个孩子，年龄基本上都在六岁左右，此时站在鼎前，因为这温水煮人，对于年龄太小的孩子，会造成身体损伤，对于年龄太大的孩子，又没有太大的效果，加上这水里面所放的灵草药花，对于江村这样的小村子，很是珍贵，所以只有少数六岁左右的孩子才有机会下浴淬炼躯体。
江别喝手中拿着一个酒袋，靠在大树杆坐着，江寒则是站在老族长的身旁。
老族长看着大缸之下的火焰，缸中的清泉，缓缓开口道：“今天是我们江村，淬炼身体的日子，希望将来会有一两个有出息的孩子走出村子，为村子争一口气！”
一会儿，水中升腾起了热气，老人摸了一下水温，感觉合适后，对着江别骗说道：“将所有的药材灵物放进去吧。”江别骗听着老族长的话，将许多药材一一放了进去，其中有老山参，九节黑体蜈蚣，血蝎子等各种贵重药材，还有百芯草，赤焰花等灵草灵花。
所有的材料都放进了温水的大缸中，紧接着让江寒和其他三个小家伙进入了缸中，一个大木盖子封住了缸口，只留下四个木洞，四个孩子通过木洞把头探了出来。
一个孩子突然开口念道：“爹，我怕。”声音稚嫩。
“给我好好在里面呆着！”一个中年人用手指着那个孩子的小脑袋，眼睛瞪得很大，将孩子吓得头一缩，安静地待在了大缸温水中。
“小愣子，感觉怎么样？”老族长对着那名中年人挥了挥手，开口向着小愣子问道。
“水温刚好，可以泡澡。”小愣子转动着大大的黑眼珠子，回应着老族长，一旁的江别骗听着小愣子的话，脸上带着笑意，敢情这小子把药浴淬体当成了泡澡汗蒸了。
“那就好，慢慢泡，这对身体可好了。”老族长嘴角带着笑意。
四个孩子刚进去，因为水温不高，大家都很安静，缸下一直是小火慢烧，缓缓加热缸中的水温，缸中水的温随着时间逐渐升高，只是大家的身体逐渐熟悉了温水，对缓慢升高的水温没有多大反应。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那个最初喊着说怕的孩子熬不住了，满脸是汗，开始叫嚷着：“父亲，孩儿快不行了，快把我放出去吧！”
站在大缸旁的男人，听了孩子的话后眉头一皱，呵斥道：“快不行了，等不行了再说！”
孩子听到自己父亲怒气冲冲地回复，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缸中接受煎熬，旁边的其他三个孩子也是小脸通红，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孩子叫嚷道：“父亲，我不行了。”
孩子的父亲听到自己的孩子话，开口道：“想成为厉害的人，找到漂亮的媳妇，你就给我忍着！”
孩子听到父亲的话，这分明是利诱威逼自己，只能憋着气在缸中强忍着，苦苦支撑。
水温还在上升，早先喊叫的两个孩子，终于同时爆发了呐喊声，只有江寒和小愣子，还在苦苦支撑，可能是从小就和火炉待在一起的原因，江寒并没有发出声音，老族长见状让人撤去了缸下的木柴，只留少许维持着水温。
但是那两个孩子依然苦苦叫喊，最后昏晕过去，木盖被打开，将两人给捞了出来，送进了老族长的青石岩洞，放在了玉海冰床上，由人运气调理筋脉，排出杂物毒素，疏通扩展聚气田，大缸之中还有小愣子和江寒二人。
“小愣子，不错嘛！”江别怒看着大缸中小愣子，看着一旁的江别骗念道。
“为了他，我可没有少在家中烧水给这小子泡澡。”江别骗笑了笑，这些日子，为了小愣子能够更好地在药浴时淬体，自己的肚皮可是少了一层油水。
“你小子，就是歪点子多。”江别怒跺了跺脚，当年小犊子药浴的时候，自己咋就没有想到呢，听着江别骗的话，有些遗憾。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小愣子也被人捞了出来，大缸之中只有江寒一人，而且没有喊叫，江别烈满是欣赏地看着江寒，对着坐在巨树杆上，一直喝酒昏睡的江别喝念道：“别喝老弟，这孩子天资了得，你以后可要少喝点酒，把你的本事都交给他才行啊。”
江别喝看了看江别烈淡淡地说道：“打铁的本事，已经教给他了，这酒嘛还是要喝的，不然怎么飘飘然赛神仙。”
“你啊，总是这副不问世事的样子，可是你躲得了吗？”江别烈语身为狩猎队的队长，自身也是一名聚流境武者。
凝气境之上是聚流境，聚流境之上是化潭境，至今江村也没有出一个化潭境的强者。
江别喝听着江别烈的话，淡淡地回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曾经的第一天才，那你以后就把你本事传给小寒吧，至少他能为我们村贡献更多的力量，你还是好好多打铁吧。”江别烈听着江别喝的话后，淡淡道，遥想当年，自己在江别喝的手中，不到三个回合便败了，如今只是希望这家伙，将所有的本事都交给江寒。
江别喝闻言一笑回应着：“我知道大哥经常在外面，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有时候，心需要宽广些，这样才能容下山河，容下其中的杂质，只要他们不越过我的底线，我都纵容他泛着波浪，不然这天地岂不是死气沉沉。”
“哎，这几年李屯的势力发展的越来越好，出现了一个厉害的少年天才，就连县城里的官人都已经知晓了，我们江村以后恐怕会举步维艰了。”江别烈轻轻叹息道，想想这一代不如一代的孩子，真是操碎了心。
一旁的江别骗听着江别烈的话，皱着眉头开口：“听说那个叫李世仁的小子，今年获得了云泉浴体的机会了。”九疑县的南侧是一座孤山，孤山之上有一个泉池，有着神奇的云泉，只是有一名隐士，一直在孤山上居住，每年只有几人，而且来自各个地方，可以在孤山云泉之中浸泡躯体，就是九疑县的城主高难上，也不敢得罪那位隐士，自己的儿子高不调也没有在云泉之中浸泡过身体，一个小屯子的孩子，却获得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机缘。
“果然是个天赋异禀的小子。”江别烈冷冷道，这刚加入狩猎队的大壮，就是被这小子手中的裂天戟斩断了一只手臂，成了半个残废，连一桩婚事都废了，现在只能在村中的养牛棚中做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清晨到中午，江寒的身体，忽然出现了一层金色的薄膜，在主动吸收药缸之中的药力，江别喝从昏睡之中，睁开眼睛看着江寒，过了一个多时辰，缓缓开口：“将小寒捞出来吧，药缸里的药力对他已经没有用了。”
江别烈听着江别喝的话，打开了木盖，发现大缸之中的药气稀薄，一把将江寒从水中捞了出来，送到了老族长闭关的地方，江别喝看着江别烈离开的身影，口中喃喃道：“纹着金络的躯体，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
江寒被江别烈放到了一块玉海冰床上，老族长亲自为江寒疏通筋骨，扩展聚气田，两个多时辰，老人运转着气息调理江寒的筋脉，看着江寒红光满面，脸上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停手对着江寒赞叹道：“孩子好样的，居然可以在大缸中熬了四个多时辰。”
江寒听了话后，憨憨一笑说道：“这都是平时在火炉旁待惯了，所以比较耐煮。”这要是让老人知道自己身体发生了异变，主动将药缸中的精华全部吸进自己的身体，那表情一定很好看。
老人闻言乐呵呵地对着江寒念道：“孩子以后可是咱们村崛起的希望，不知道你怕不怕啊？”
江寒听了老人的话后，眉头微皱一下，郑重其事地回应道：“男人不保家卫国，留他何用？不如跟着烧猪婶去拣雀花鸡蛋呢。”
老人闻言又是呵呵一笑，再次投以赞许的眼神，开口道：“今天你先回去吧，也煮了半天了，回去让你花娘给你弄些补水的蔬果汤汁喝一下。”
“嗯，爷爷那我回去了。”江寒回应着老人，从玉海冰床之上跳了下来。
“回去吧，叫你父亲，晚上来我这里一下，我还有些事情，要跟他好好谈谈。”老人对着江寒嘱咐道。
“好的，爷爷。”江寒回应老人的话，便消失在了青石岩洞，走在了秋意阑珊的青石路面上，眼前飘落着如黄蝶的枯叶，伸出一只手轻轻触碰，指尖突然溢出了一道金色的气息，将枯叶击出了一个小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