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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征服世界(3)

人们的世界观在不断变化,曾经环绕在女性周围的仅存的神秘光环也正渐渐淡去,身处这个时代的乔治·阿玛尼对于“女性美”这一概念自有其成熟的见解和诠释,他一直固守着这些理念,有些让世人困惑:

“当谈论性感造型时,人们总有一个很大的认知误区。通常情况下,‘性感’一词被用来指代暴露或宽衣解带,大多数人谈论的性吸引也更加开放和低俗。相反,我的理解是,袒胸露乳绝非性感,而身着男款外套的女子酥胸微露才具风韵,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更能焕发魅力,交叉双腿、拉紧衣领抑或露出手臂,这些细小动作方能透出十足的女人味。我尽量避免使用暴露、低廉和俗气的表达方式,也避免过于简单或轻浮,而是与我的服装观众进行微妙的互动。我希望大家能穿着我设计的衣服享尽自由,充分放松。”

虽然不乏反对者的声音,乔治·阿玛尼的威望和地位却始终难以撼动:

“这么说吧,我始终与主流背道而驰,而且总是对当前的世道感到震惊。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秀场的重点转向了模特而非展示衣装。当下的大环境之所以如此关注个体,部分原因在于摄影师、发型师和时尚编辑等等这些时尚从业人员,因为他们在时装的编排过程中总是扮演着相当关键的角色。或许我很幸运,从最初的构图到最终的呈现,我全程直接参与每一个环节。对我来说,事必躬亲比交由他人处理更容易。如果犯错了,我绝不推诿,而对于自己所作出的安排,我更是全力以赴,坦诚且认真。不过看看那些报道文章,一半以上的篇幅是用来介绍各种名目的花边儿,而不是服装本身,我认为这不合理。我们的工作很严肃,要求很严格。为了一个时装系列,设计师通常要以极大的热情辛苦工作大半年,而媒体却聚焦顶级名模生闷气之类的事情上,而不是介绍设计师和时装,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羞辱。

我觉得现在已到了价值观混乱的边缘,有必要回归设计行为本身了。”

1996年,乔治·阿玛尼的哥哥赛尔吉奥·阿玛尼在米兰医院病重不治,匆匆与世长辞。在整个生命历程中,他并不是特别幸福,虽尽显了自身的才华,却也饱受深切的痛苦。多年后,乔治·阿玛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仍难掩悲痛:“我们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但他没能像我一样脚踏实地。他的思维比较极端,常常处于抑郁状态之中。我觉得,只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才袒露了心扉。”

同年,阿玛尼公司的公关部和造型事务部迁往寻觅良久的波尔歌努佛街11号——宫奥西尼。这座建筑可以追溯到16世纪末,尤以新古典主义外观而闻名,直到1990年它还都是意大利棉商协会的资产和总部所在地。18世纪下半叶意大利新古典主义画家安德烈·阿皮亚尼对主楼的椭圆形大厅进行了装饰;19世纪中叶意大利建筑大师路易吉·克拉里凯蒂对其外观进行了重塑。放眼望去,文艺复兴时期的庭院极其雅致协调,而花园则与布雷拉街植物园毗邻。当地政府就位于马路对面的波尔歌努佛街18号,21号则是乔治·阿玛尼的家和秀场展示小礼堂。

美国人的倾城而动

在第25届意大利国际男装展(Pitti Immagine Uomo)上,时尚史学家、佛罗伦萨时装盛事的幕后策划人之一路易吉·塞特姆布里尼勾画了一个日后成为时尚业界谈资的项目,即名为“乔治·阿玛尼故事”的展览。场馆设在波尔达,这里以前是一个火车站,佛罗伦萨建筑师奥伦蒂对其进行了翻新,而阿玛尼服装以及由美国著名戏剧导演罗伯特·威尔森设计的巨型变幻场景使昔日的交通枢纽大放异彩。

意大利时尚记者纳塔利娅·阿斯佩西(Natalia Aspesi)在意大利《共和国报》的报道中总结说:“4万平方米的巨大空间被分为10个部分,群舞、默剧、模特和投影散布其间,桦木和月桂树构成的迷宫式布局中搭建起两个舞台,音乐合成营造出风、小提琴、电锯甚至是海浪、喇叭以及直升机的效果,当然还有各色各样的衣服,威尔森正是运用这些元素讲述着乔治·阿玛尼——世界上收入最高(1.4万亿里拉)的意大利设计师——的生活和工作。”

这次展览由意大利国际服装展主办了两场:首场时间是6月21日,参加欧盟首脑会议的欧洲各国元首和政府官员齐聚佛罗伦萨亲历了这一盛事;第二场是在7月3日星期三晚上举行,所有时尚业界人士均惊艳于90分钟的精彩演出,那是在向某位歌剧导演致敬,他导演的剧目曾广受追捧,在各地均由原定的10个小时加演延长至3天。

威尔森和乔治·阿玛尼都是个性十足的人,而这次展览更像是他们的一次美妙“邂逅”。威尔森说:

“时尚是当代人打造形象的一种重要方式。在舞台上,衣服与桌椅一样具有视觉价值,与脚本一样具有语境意义,与声音一样具有震撼力量,与动作一样具有情感内涵,它可以表现出或急或缓的节奏,也可以传达出空间时间的转换,而所有这些主题都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相信,我同阿玛尼一样都对细节情有独钟,追求完美、简约和纯粹。我喜欢他的设计风格,因为它让人感觉很舒服,且经过了细致研究和精心雕琢,是现代服装最完美的体现。”

当有人问乔治·阿玛尼是如何强制自己去关注每一个终极细节时,他回答说:

“不能掌控应该完成的事,对我而言简直就是折磨。但我现在敢于冒险,扔掉传统的表现形式,放心地把我的服装交由其他‘天才’去演绎。比如1997年夏季男装展,我就把最终的展示全权交给了22名男舞者和20名男模特(另外还有25名女舞者和21名女模特),只是定下了基调——自然和朴素。”

这个突破性的勇敢行为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人们,特别是务实的美国买家的兴趣。纽约著名百货商店布鲁明戴尔的时装部高级副总裁卡尔·如特斯坦评论道:“我专程去佛罗伦萨看成衣展,但遗憾的是没能如愿。但每个观众都说服装很漂亮,包括那些丽人们都这么说,我不得不相信它们的确很漂亮。”

美国人又一次对乔治·阿玛尼大加赞赏。纽约新落成的爱姆普里奥·阿玛尼和乔治·阿玛尼时装店的开业庆典令人难忘,同时不可避免地伴随着争议。这两家店由彼得·马林设计建造,外观就像一个巨大的白色立方体,如海市蜃楼般漂浮在麦迪逊大街上,它被光洁的白色大理石区隔出4层1万多平方英尺的空间,并在一楼设置了咖啡馆和餐厅。虽投入了巨额改造资金,但建筑仍遭到一些诋毁者的批评,他们认为其比例不协调,整体而言缺乏细节,并且与周边的风格完全背离。

不管评论如何,它最终还是赢得了700多位社会名流的极力赞赏。他们出席了在曼哈顿兵工厂举行的开业典礼,这里原本是一处军用设施,专为那个狂欢夜改造成了优雅的俱乐部,当红组合“难民营”、格莱美奖得主艾力克·克莱普顿、由主唱雅各布·迪伦领衔的“墙之花”乐队和舞蹈家乔昆·柯蒂斯等大牌悉数登场,众多演艺明星和社会名流再次表达了自己对阿玛尼品牌的敬意和喜爱。

极简主义

同年9月,首届意大利国际服装双年展“时代和时尚”在佛罗伦萨举办,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意欲重新打造佛罗伦萨的城市名片和意大利时尚在国际上的形象。本次展览中,多种文化元素相互碰撞、彼此融合,所有视觉艺术门类之间的影响和感染全然呈现,其中自然包括时尚,因为它本身就富含色彩冲击且不断突破固我。西方最古老、最著名的艺术博物馆之一——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首层走廊的一隅被安排给爱姆普里奥·阿玛尼进行展示,乔治·阿玛尼后来说:“这对我来说是一次积极的倍受鼓舞的经历,有些地方本应该做得更好。双年展的水平和重要性已远超我的预期,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会更加用心。”这次展览唤起了他的种种思考:

“想想仍然能够突破自己的固有模式,充满勇气地去尝试新事物、采用新方法,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一件事!当身处乌菲兹美术馆,我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即使我确实能设计出漂亮的衣装。我也相信这里的一切赋予了自己超乎寻常的品质和层次。置身于这些无价的艺术珍品之中,我唯有谨慎、细致、温和地表达自己对于风格和色彩的理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乔治·阿玛尼那善于发现美的双眼赋予他独特的艺术敏感:

“日本浮世绘大师葛饰北斋和他弟子歌川广重所描绘的19世纪中期的柔美风景带给我强烈的震撼。但真正吸引我的是文化交融、相互滋养以及由此而生的新鲜想法,比如在印象派沙龙II上,莫奈就曾展示过《日本印象》,30多年后他又完成了充满日本风韵的惊世系列画作《莲花》。而莫奈、德加①和梵高都在自己的作品中巧妙融合了西方与日本元素。那是个日本文化在欧洲盛行的时代,连梵高都是歌川广重作品的忠实粉丝。”

①Degas(1834年-1917年),出生于巴黎,印象派人物画家,现实主义巨匠。

1996年2月,在这份热情的驱动下,乔治·阿玛尼在米兰王宫主办了印象派艺术家大型作品展,而同年3月的时装展上,他借晚装向法国著名画家马蒂斯致敬,并强调说正是其画作《金鱼》促使自己对色彩的运用方式加以调整,至少在当时是如此。

艺术影响着乔治·阿玛尼的作品,但只是通过间接的形式。他非常注意区分不同的类别和领域,并坚持认为时尚并非艺术,时尚创作仅仅意味着设计出舒适的外套,让穿着者感觉惬意。他不仅痴迷于外型的完美,显然也对色彩的运用一丝不苟:

“每当设计一个系列的服装时,我首先关注的就是色彩。但很多时候,我都不去刻意强调织布中已然存在的色度上的细微差别。因为我自己通过构想,使款式和颜色成为有机体,共同呈现出应有的外观和特点,其中越是想要进行渲染的部分,越不去过分突出,因此那些细微差别就不会在根本上影响整体效果。大家都知道我偏爱暖色和中性色,当我选择某种颜色的时候,即使是黑、紫或者碧绿,我也会进行处理以使它们变得不那么生硬。我基本上不会使用纯色,那会显得过于粗糙和单一。我年轻时还喜欢油画,能在画布前待上一天真是幸福。而临摹是我的强项,我模仿过意大利画家莫迪格利阿尼的《长颈妇人》还有著名画家小卡拉瓦乔的画。后来我放弃了,但是这些经历深深地影响着我日后的创作,比如说对于色彩的把握。”

乔治·阿玛尼追求线条的流畅、精华的展现以及外观的完美已经是众所周知,他的这一品味被很多人简称为“极简主义”。

“极简主义正是我天性的一部分,是我的生活方式,是我的饮食习惯,也是我的社会形象。而且从职业生涯伊始,它就一直是我设计风格的基调,内容为王、拒绝繁琐是我的宗旨。但说起时尚设计中的极简概念,人们总会将简约和庸俗混为一谈。比如,在美学研究的情境下,褴褛的超短裙和毛衣在大众眼中不合常理,从时尚设计的角度来讲,它们充其量只是极简主义的萌芽,仅仅被当作一种流行趋势而非时尚理念,被当作外在形式而非内在实质,更谈不上是思想的产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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