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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而乌玉堂脱离了军队后,发现自己无一是处,乱世之中,除了倒卖烟土,贩卖人口,当兵落草,便是做正当的小营生。乌玉堂年轻气盛,不甘心辱没了关山月一番教诲,便游走各地给人算命、看风水、选墓穴,却渐渐发现找他的主顾们表面上是做正经生意,背地里却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替这些为富不仁的人寻风水宝地,岂不是白白糟践自己的本事,几经折转之下,他无奈隐去姓名,当起了地藏郎中,专掘历史上暴虐无道的君王墓,同时他也不敢让关山月蒙灰,所以行事极为隐秘,手段狠辣,渐渐也名声大噪,于是有人送了他个诨名:“乌蝎子。”可谁能猜到这乌蝎子竟是关山月一手亲传。

乌蝎子说完后,杜十方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了开口讲话。乌蝎子指了指那四个字:“我虽是关山月亲传,却不能叫他师傅,又不敢直呼其名,只能跟道上一样,叫他一声“关爷”。周天演卦,拳脚功夫,全是关爷一手相传,读书写字也不再话下,所以我很小便得了他的风骨,字迹也如出一辙。”

此时杜十方顿悟了,原来关山月已经来过这里,可为啥会留下藏山匿海?还没等杜十方发问,乌蝎子就解了他的疑惑:“藏山匿海指的就是地藏郎中和深埋的古墓,地藏郎中穿梭阴阳两界,从恶鬼手中夺财,虽说不光彩,但要比专杀活人越货的匪盗要道义一些。所以关爷每次盗发了古墓,便会留下藏山匿海,以告世人,地藏郎中并不是为财取义。”

杜十方听完乌蝎子一番话后,心里五味陈杂,难怪乌师傅专挖帝王墓,盗墓境界竟然这么深厚。他又爬上石像,欣赏起这传奇高人的笔迹,突然,石像里传来“咚咚”两声,杜十方一个后撤跳到地上,拔出刺刀。乌蝎子也听到了,他环顾四周,那小崽子去哪了?杜十方这才发现缩在墙角的小葫芦不见了,此时石像里咚咚声更加猛烈,像是有人在里面敲打一样,还有钱串子?

杜十方隐隐约约从敲打声里还听出了叫喊声,可他实在听不仔细,而乌蝎子五识过人,他说道:“是那小崽子,天知道他怎么钻进去的。”杜十方赶紧将耳朵贴住石像:“还真是他!”?

杜十方拿出手榴弹,想将这石像炸开,乌蝎子止住他,不怕这小崽子炸死啊?炸死也好,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此时石像里传来小葫芦的声音:“乌大爷你们炸吧,石像下面有地道,通墙后边儿的,我躲下面就成了。”?杜十方对着石像喊道:“小葫芦你藏稳啊,躲远点。”?那边答道:“恩,我下去啦。”?

等了半刻钟,估计小葫芦躲远了,杜十方在石像底座下放了枚手榴弹,将引线接得远远的。他和乌蝎子躲在石碑后面。

“砰”的一声,炸的石屑四飞,烟雾弥漫,两人从石碑探出头来,石像已经四分五裂,还剩个脑袋完整的靠在墙边,石像虫粪虫卵满地都是,有些都被炸到天顶上,待烟雾散尽后,石块中竟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杜十方惊慌失措,跑上前去,尸首已经辨认不清,但衣服却看得出不是小葫芦的黄呢子军装,杜十方来不及探这尸首来历,又赶紧向石像底座跑去。

底座被炸开后,底下是个两人宽的洞,杜十方将脑袋探进洞里,大喊道:“小葫芦!”洞里回音透过来,小葫芦丝毫没有回应。?乌蝎子用枪托翻了翻那尸首,将衣着细看了一遍,杜十方回到乌蝎子身边,说道:“这衣服看上去有些年月了,可怎么还有血有肉这么新鲜?”

乌蝎子起身说道:“这是古羌氐人,被施了缠魂裹。”

缠魂裹是古代汉人对蛮夷一种极为恶毒习俗的称呼,蛮夷贵族下葬后,将奴隶束在石像中,再灌以毒虫撕咬,再用水银注其头顶,令其人死后魂魄永不超生,化成恶鬼永生守卫陵墓。

杜十方很早便听乌蝎子讲过缠魂裹的恐怖,心想小葫芦肯定凶多吉少了。但他没见到小葫芦始终不甘心,拉了拉乌蝎子衣袖,说道:“乌师傅,咱们进地道如何。”?

乌蝎子摇了摇手,关山月既然在这留了字号,肯定已经找到主道,这地道还不知通向哪里,还是别去为好。杜十方还想去寻小葫芦下落,可在乌蝎子面前不敢直言,只得作罢。?

?????地藏郎中虽也有派别字号之分,但手法技艺都万变不离其宗,乌蝎子有了前人之鉴,很快便发现石像后的花岗岩壁上有被重新粘补过的痕迹,他用刺刀轻轻将那一大块抠了下来,岩壁上露出一肩宽的洞,抠下来的石板还散发着淡淡的蜜腊香。显然是关山月为了掩饰痕迹,将岩壁打穿后,又用蜜蜡将它粘上。

这洞对于两人来说,还能勉强钻过,乌蝎子将壁灯放在枪托上,两手握着枪管,将壁灯送进岩壁那头,果不出所料,那头显出一尊棺椁,就是主室所在。乌蝎子钻过墙壁,杜十方紧随其后,两人挨个将周围壁灯点燃。只看见主室内,一条水道从中间穿过,水道上头用铁链绑住,悬挂着一个平角四方棺椁,上面雕琢华丽,棺面上一副龙凤穿云呈祥图,而水道中,满是尸骨残骸,如同在先前的地道中一般。

想必这就是那腥臭泉水的源头了,石室西北脚散落着一些兵器字卷,杜十方进了主室后,丝毫不敢大意,毕竟早已领教过蛮夷机关的狠毒,乌蝎子看着这铁索悬棺,想在其中找到关山月留下的痕迹,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乌老爷子,十方哥,我等你们老半天了。”

这时小葫芦拿着一盏壁灯从后面的岩壁钻了进来,“我听见手榴弹响了,却迟迟不见你们下来,就跑上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在这开了个洞。”

杜十方见到小葫芦毫发无损,心底总算踏实了,一放松下来,便觉得肚子有点打鼓饿了,问道:“刚才给你的干粮还有吗,我实在饿得不行了。”?

小葫芦从怀里拿给他:“我一口没吃呢。”????杜十方抓起一个白面馍,正要咬下去时,乌蝎子一把抢过,将面膜撕成两半,中间躺了根死了的小钱串,毒物越小毒性便越猛。?杜十方差点送命,惊魂未定的盯着小葫芦,心里不知他为何要加害自己,

乌蝎子说道:“你看他手里的灯。”?只见小葫芦手里的壁灯竟冒着幽绿色的火苗,小葫芦神色也严肃起来,眼神凶狠得盯着他俩。忽然猛地将壁灯向乌蝎子扔去,乌蝎子两步一跨,弯腰躲过壁灯,将黑蝎揽月使出,一脚踢中小葫芦胸口,这一脚只用上四成力,却已经将小葫芦踢飞到墙上,小葫芦撞上墙后,脸朝下躺在地上,昏死过去。小葫芦的颈项露了出来,上面竟趴了条蓝脚红尾的钱串子,那钱串子死死咬住小葫芦后脖颈子。

杜十方看呆了,按理说被这钱串子咬上,小葫芦应该已经死了,可为啥还会活着来害他。

乌蝎子冷哼道:“触到虫穴时,我已经觉得不对劲,分明是他故意向石像哈气,弄醒了钱串子。”杜十方想将小葫芦身上的钱串子挑来看看,谁知小葫芦一蹦而起,一手抓住杜十方手臂,另一只手抽出杜十方腰间刺刀,顺手就向他心窝扎去,凶毒狠辣的模样,完全不像平时的小葫芦。乌蝎子抬枪便射,“啪”,打断了小葫芦握刀的手腕,而小葫芦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意,松开杜十方,反身钻出岩壁,杜十方想接着追赶。

乌蝎子喊道:“穷寇莫追。”??他捡起小葫芦的断手,发现僵硬无比,上面已经长有尸斑,杜十方掰开断手,取回短刀。看着小葫芦如此变故,心里很不是滋味。

乌蝎子只好开解他,关山月以前跟他提起过,地藏郎中里有借尸附体一说,守陵的恶鬼会将活人害死,再借活人的肉体继续害人,直到将盗墓的人杀完为止。小葫芦早已经死了,加害于他的不过是守陵的恶鬼罢了。

杜十方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他捡起小葫芦的壁灯,上面依旧冒着绿油油的灯火,怎么吹也吹不灭,他将壁灯挂在西北角,自己则拿起那些字卷读了起来。?杜十方读了几卷后发现,这些全部都是一个叫苑云的男子写给一个叫娇儿的女子的情信。信里文字缠绵,好像苑云十分喜爱娇儿,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杜十方觉得娇儿这名字似乎听乌蝎子说过,他恍然大悟,娇儿就是孝德帝谯娇。苑云在信中不仅表达爱意,还对谯娇的蛮夷丈夫表示憎恨,处处想要置他于死地。杜十方又找了几卷书信,发现这是谯娇回给苑云的,她也十分喜欢苑云,可惜为了复国,只能委屈下嫁粗俗鄙陋的蛮夷首领,时常趁着丈夫不在,同苑云幽会。

杜十方好奇得问到乌蝎子,苑云是何许人。?乌蝎子也是从关山月口述听来的,苑云本是谯蜀大将,谯蜀被灭后,苑云护卫着公主谯娇以及一干亲信下人进了峨边,两人在路上互生情愫,苑云本想带着谯娇一走了之,可谯娇为了父命,想要复国,执意要进峨边休养生息,后来经过众人提议,下嫁给蛮夷首领,苑云只能忍气吞声陪在谯娇身边。谯娇建立后蜀政权后,自立孝德皇帝,可她残暴不仁,将蛮夷恶毒习俗用的淋漓尽致。使得当地蛮夷怨声载道,接连有各部落起义造反,后来她在黑竹沟寻到龙眠天子穴,妄想死后葬在这里,以使平息叛乱。可她二十六岁就死了,龙眠天子穴只葬天命所归之人,更别说谯娇是一介女流了。她大兴土木,耗费极大人力财力修建皇陵,更杀死五百名奴隶作为陪葬,在她死后没几年,各部落就推翻了后蜀政权。而谯娇死后,苑云也不知所踪。

杜十方叹道:“靠着自己男人当了皇帝,还给人戴绿帽子。真他妈该去浸猪笼。“?他又拿起一卷书信,品读起来,却看见信上眨眼睛湿了一块,接着又是一处被打湿,他抬头望去,天顶上密密麻麻全是拇指大的窟窿,窟窿里还滴着粘液,乌蝎子一把拉着杜十方,撒开步子朝洞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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