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独自离去
锋利的剑尖折射着刺眼的光,叫那兀自站在阶梯上的男子怔楞。死死的盯着那剑,他顿觉胸口一阵抽疼,不由得轻咳出声,下一瞬,却听萧景月冷声道,“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宫城外的三万中军如今全被拿下,你所设下的埋伏已尽数被毁,就连那批暗卫也全部剿杀,一个不留。”
他出手,向来不给任何人反抗的机会,狠戾决绝。
拿剑的手倏地一紧,萧意腾回头,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看见萧景月那眼底的神色,他立即明了,不再多问。身后的诸多中军也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少人拿剑的手已然开始发抖,心中的恐慌渐渐扩大,无法再镇静。
宫外的人全都被拿下,暗卫也被剿杀,那他们在这里定是毫无胜算,等于送死。
霎时,身后传来诸多议论声,萧意腾眼中的狂妄也不复,紧盯着对面马背上的男子,眼底杀气腾起,“我猜得没错,果然是你!这一切都是你事先设下的陷阱,你找来那么一个诡异的女人,想方设法煽动我,却早已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姚贵妃也是你假手于人的吧!你够狠,不愧是那个贱女人所生。”
几近咬牙,他倏地将长剑指向了马背上的萧景月,笑得狠绝,“即便我今日不能成功,也不会放过你。”
“你想亲手杀了我?或是被我亲手杀死?”挑眉,萧景月依旧是一脸平静,随即缓缓道,“可惜,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冰冷的声音刚刚落下,下一瞬,萧意腾突然感觉脖子一凉,一把长剑已然压在了脖子上。沉重的剑身透着一股骇人的内力,叫他无法再反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刀疤男子手中的长剑就这样死死的压在萧意腾的脖子上,而他亦是一改以往那副唯命是从的模样,面容冷俊无比。
场中无数抽气声顿时响起,不单那些造反的中军,就连寝宫的侍卫与萧景月的属下,亦是一脸的惊讶与疑惑。唯有马背上的两人,饶有默契的对望一眼,旋即沉声命令道,“全部拿下。”
随着那声响亮的回答,不少人已然胆怯,只听闻兵器掉落之声不断,这偌大的寝宫殿前,亦是混乱一片。逼宫乱党,全部被擒住,这一场较量,终究是萧景月赢了。
抬头,看着渐进泛白的天际,萧景月终是一声喟叹,将那眼中的伤痛极力隐去。
十八年前,深秋傍晚,有两个小男孩曾在这里跑过,他们脸上有的仅是笑容,烂漫无比。
走在前边的那个可爱男孩,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身后屁颠屁颠跟着他的弟弟,笑得开心,“小四你快点,听说父皇刚得到一匹进贡的宝贝,里边有我母妃最喜欢的东西,我要去求父皇送给我,我还拿去送给母妃。”
“三哥,我也想要那些东西,母妃也很喜欢啊!”嘟着嘴,那张小小的芙蓉面上满是为难之色,片刻后,他终是咬牙坚定道,“不如这次,就让父皇把那些东西给三哥吧,我等下一次。”
他把东西让给了最疼爱他的三哥,想必母妃也不会介意。
“好啊,下次我一定给你!”停下脚步,男孩转身拉起身后那只小手,那张精雕玉琢的小脸在夕阳暖黄的光晕下是那么的耀眼。
相视而笑的两人,拉着手渐渐走远,仅留下那爽朗的笑声在殿前回荡,直至,渐渐消失永远也无法再回到过去!
偌大的寝宫中,仅有一个宫女还呆在里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边。
埋着头,她将门外的动静听得真切,狭长的凤眼中却有着极力隐忍的怒意。眉头紧皱,她缓缓走到窗边,听着外边那令她浑身一震的声音,欲要推开窗户的手也僵在了原处。
门外是他,她能确定。
蓦地,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响起,她顿觉自己是个可笑的人。
犹豫片刻后,她终是收回手,轻轻抚上那还有些僵硬的伤臂,自嘲一笑,“桑千雪啊桑千雪,你自以为可以帮他,可人家却早有安排,只有你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顾。”
真是个大傻瓜!
侧头,她看了看被她搬到角落处的四个宫女,终是无奈一叹,旋即理了理思绪,轻轻朝着门外走去。
走在诸多宫女身后,她见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她,立即绕过他们朝着侧殿走去,这时门外围着那么多人,想必萧宸与萧云岩也在,她从正门走无疑是自投罗网。
即便,他在这里,她也不想走出去,只想一个人离开。
刚刚闪身走进侧殿,她却在那幔帐后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心中一紧,立刻躲到了门后。闭气半晌依旧不见床上的人有何反应,这才疑惑的抬脚,朝着那大床走去。
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那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她终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竟然睡得如此沉,外边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也不曾被吵醒,想来定是跪得晕倒过去。此时,大家都刚才的事情吓得魂不守舍,哪还有人想起她在这里,难怪她一开始就没看见她,也没人提起她。
忽的想起,她也曾为了门外那个男子的安危紧张万分,甚至一改往常的骄傲当众跪在了这寝宫大门前。
这份情意倒是叫人感动,可惜又是一个自足多情的人罢了!
嘴角挂着几许冷笑,她看了一眼那依旧沉睡的女子,随即翻窗而出,避开了诸多忙于应付乱党的禁卫军和侍卫,站到了寝宫的一角。
静静的站在那里,她任由清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缓缓抬眼,朝着那稳坐在马背上的男子望去。数以百计的禁卫军提着灯笼将偌大的寝宫正门围住,他与萧云岩端坐上方一动不动,看着场中那些挣扎之人,那狭长的双眼中似是没有半点波涛。一身月白色裘皮斗篷在这暖黄的光晕下愈发让人觉得暖和,晨风拂过,那裹住他脖子的雪狐围脖随风轻摆,将他原本就俊美的容颜衬得更加邪魅无双。
那神情,仿若他们初见时一般的桀骜不驯,眉眼间那浑然天成的霸气更是叫人为之震慑,却叫那站在角落的女子皱起了眉头。
触及那张看似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脸,桑千雪心中好似被什么紧紧揪住一般,窒息难忍。慌忙的低下头去,她旋即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这渐进明亮的宫殿中。
他曾背着她走在上山的小路上,说,“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
可是,仅仅几日的功夫,他却食言。回想他那日出门进宫时的神情,回想他当时眼底那掩饰不住的喜色,她恍然大悟。
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事先设下的局,只等着所有由他掌控的人跳进去,然后再叫他一一剿灭,一个不留。
也不知,那封用血写下的休书,是否也是这个局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