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乐六年,永安王庶子萧钰迎娶顾家嫡女,十里红妆,一时间成为整个京都津津乐道的话题。
鎏金紫檀八扇翕盒里飘出丝烟绕绕,入眼而来,一片喜红。床边,金丝大红嫁裳下身影窈窕的新嫁娘端坐着,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良人。
“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身着大红喜裳的男子踏入。温润的面容在大红色的映衬下更显清峻。他边看着那端坐着的女子,边向床边走去,用旁边放着的小杆挑起喜帕。顾烟缓缓抬起头,清雅淡致的眉眼如远黛一样。萧钰凝视了顾烟许久,“嫁给我这样游手好闲的一介庶子,委屈你堂堂的顾家嫡女了”。
顾烟起身,抬起头,与萧钰平视“怎会委屈,我可不认为一个在父兄嫡母连番的陷害下还能安然无恙到弱冠年纪的人会是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儿。我未出阁前就已经了解我的夫君是怎样的人。韬光养晦是为了更好的鸿鹄展翅,不是吗?”萧钰笑了,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婚房里显得格外突出“原来我的夫人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啊,娶了你,是我的幸还是不幸?”单挑的眉眼闪烁着深沉,原本温润的容颜在灯影绰绰下显得有些妖艳。
“那要看夫君怎么看待了”顾烟笑眼盈盈道。“我既然已经嫁与你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兴,我也自安乐无忧,而你败,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现今圣上将我许配给你,你也是知道的,不过是为了不让萧家和顾家强强联合,威胁他的圣位,不管是我的家族还是你的家族都不会扶持一位庶子的,更不要说你的嫡母了,将我许配给你,是最好的削弱两家势力增长的方式,而我除了与你风雨同舟外,别无他法”萧钰睨了眼那正在侃侃而谈分析时局的新任夫人,径自在床边躺下,抱枕着双臂,“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洗洗睡吧”顾烟怔了怔,竟无言以对。也就梳洗一番睡下了。
一夜无话。隔日,顾烟依循高门大宅的规矩,天还未亮便起身准备敬茶事宜。要知道她已不再是顾家那高高在上的嫡长女了,在这样的府邸,在这样的境况下,行的每一步说的每一言都要掂量再三。门口早就候着下人了,顾烟起身时,身旁的男子早已不见。
丫鬟们伺候着新夫人梳妆打扮。“夫人,穿这件缕金百蝶穿花云丝裙,可好?”“恩,那就这件吧,不艳不素堪堪好。头发就绾个结鬟式的高鬟吧,看着端庄”“是,那夫人头饰挑哪个?用红珊瑚萃梅步摇,夫人觉得如何?”
“不,头饰就素一点吧,就那个碧玉点翠芙蓉簪吧”
丫鬟梅落应声道“诺!”,便上前着手打扮了。
一番梳妆后,顾烟才漫不经心的问身边伺候着的梅落“你家爷呢?”“回夫人的话,王爷派爷出去了,至于干什么,奴婢无权知晓”梅落恭敬的回道。“这样的啊,那好吧,那我们出发去王妃那儿吧”“是!”一应丫鬟们回道。
这浩浩荡荡的一应人穿过九曲回廊,绕过假山园林,经过垂花门,到了正厅。顾烟这厢虽绕绕悠悠地走着,可内心却不闲着,感叹着这庶子的正房和王府的大厅隔的可真够远的。
甫一进门,印入眼帘的便是上首衣着不凡的王爷和正妃。而左侧边坐着位锦衣华袍的年轻男子,估计他就是永安王嫡子萧甚了。顾烟心想着,但脚步不停的低垂着眼睑,恭恭敬敬的跪在两位老人的下首奉茶。
正妃张氏身着云烟牡丹散落花团锦缎,她接过顾烟递上的茶,小泯了口意思一下,便将茶盏放下,对身边坐着的王爷笑说“到底是顾家出来的嫡长女,规矩是真真儿无可挑剔的,端着容貌,倒是个可人的孩子,钰儿娶了她倒是他的福气了”
“哪里,王妃过奖了”顾烟羞涩的笑道。
“呵呵,今个起的匆忙,到没准备什么,我这镯子的成色还可以,就赏了你吧”王妃张氏边说着边褪下手腕上的羊脂白玉荃金丝镯,拉起顾烟的手给她戴上。“谢王妃赏”顾烟口中这么说道,心中却想着,谁相信你如此盛装打扮会是起的匆忙,明明就是不愿准备,说的到是冠冕堂皇。但面上还是不露分毫。接着给王爷敬茶,王爷倒是没什么话,只叮嘱了句今后好好的。顾烟应下。
等王爷王妃走后,那嫡子萧甚便起身了,但也未曾多望顾烟一眼,就趾高气扬的走出去了,明显不曾将她放在眼里。倒也是,一名庶子的正妻的确算不得什么。顾烟撇了撇唇,往回走去。
午日里,顾烟斜躺在紫木贵妃塌上小憩,,顾烟的贴身丫鬟走近,穿的虽不是锦衣罗缎,但也别致。
顾烟微睁着眼“让你查的事可都办好了?”那姑娘回道“都查好了,小姐”。“姑爷今个儿出去是王爷的吩咐没错,但却是王妃撺掇的,算不得是个美差,不过是慰问慰问边关将士。小姐,随便遣个手下去就行的事偏让姑爷做,好生气人,”顾烟闻言竟不由自主的浅笑出声“傻丫头啊,把他派去慰问将士他高兴还来不及的,你怎的还就生起气来呢”
“小姐,这一路风餐露宿还没个好处的差事姑爷怎的就高兴了呢?”蒹葭一脸茫然。
“呵呵”顾烟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也不答话。
“啊呀,夫人,你跟她讲怎讲的清,她那个木鱼瓜的脑袋怎么可能想到,蒹葭,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能再喊小姐了,该称夫人,没规没矩的”顾烟身边的另一位贴身大丫鬟暮春端着点心站在门口道。
暮春要比蒹葭年长些,做事也稳重些。“暮春,你就别笑话她了,将点心放下,你们都退下吧,我有点乏了”“是”暮春和蒹葭同声应着,便出去了。
顾烟眯着眼心想着,真不知道永安王是怎么想的,让庶子去慰问体察,这不就白白给了萧钰一个拉拢边关将领的好机会嘛,估计这会子儿他正偷着乐吧。顾烟用手扶着额,略显无奈的笑笑。
可真被顾烟说中了,那厢,萧钰骑在鬃马上,暗道父兄嫡母的蠢笨。峻雅的脸上那一丝浅笑若有似无,极淡却也极勾人。身旁的小厮见着了,心中直呼妖孽,怪不得花天酒地,那爷本就长了副不安分的脸呐!可那小厮也只能心想着,虽说他只是庶子,但好歹还是他的主子,而主子是要巴结的。“渊之,前方都无人烟,看来今日我们要露宿了”萧钰转头对那小厮说道。渊之惊了一下,而后应道“哎,爷,我去给你找些枯枝生火”说着便跳下马,往林中跑去。萧钰低语了一句“这小子……哎,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