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开车去公司上班,即将进入地下停车场时,他远远地看到公司大门口聚集了一些记者,那些记者围绕大门附近守着,还随手拍了拍他们公司大楼,也不知蹲点守什么。他颇为奇怪,但也没有想太多,想着反正他上楼之后总能问明白。
景辰把车开进停车场,下车锁好车之后,朝电梯走去,然而看到电梯附近也聚集了几个记者,他们有的拿相机,有的拿话筒,正在低头交谈,还时不时朝他看来,似乎正在打量他。
景辰看了一眼时间,超过9点钟了,这会儿职员都上班了,停车场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么这些记者来这儿干什么呢?
景辰走到电梯里,按了电梯键等电梯。
那些记者中忽然有一名女记者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问他:“您好,请问你是景辰先生吗?”
景辰看向她,愈加觉得他们可疑,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他们:“你们是?”
忽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啊,他就是景辰!他就是景辰啊!”
那些记者忽然疯了,一股脑儿疯狂地朝景辰跑来,而且还不只是守在电梯的这几个,地下停车产里还隐藏着一些记者也都冲出来了,一下子团团把景辰围住。
景辰才知道地下停车场守了这么多人,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记者都争着抢着拿头条,拥过来之后完全没分寸,简直要把景辰往电梯里挤,话筒堆得景辰差点没容身之地,而且相机也嚓嚓嚓地闪,闪得景辰睁不开眼。
景辰很努力辨认才听到他们嗡嗡嗡地问他是不是景万山的儿子,是不是执行改革完全不计后果等等。
景辰心情顿时沉下来,因为他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知道谁动用了媒体拿他的身世炒作,而且恐怕已经影响到他的工作生活了!
景辰压抑心中的不悦,温和客气地对他们说:“对不起,你们问的问题我不太清楚,我没法回答!”
幸好电梯来了,景辰对他们说了一句:“对不起!”赶紧挤进去。但是总有那么一些记者不依不挠,非得跟着他挤进电梯,在电梯里还举着相机话筒对他采访。
景辰哪里拦得住他们,这些人简直像苍蝇一样见缝就钻,挡都挡不住!他脾气渐涨,因此也不回应他们了,全程冷脸,随他们怎么拍怎么问,甚至话筒都要塞到他嘴巴里,他也不说话。
景辰按了一楼电梯键,出到一楼大堂,赶紧叫保安来处理这些记者,然后打了自己秘书的电话,让秘书联系行政公关部门下楼处理此事!
秘书接到电话时才知道自己失职了,因为没及时通知景辰,也没预防记者会跑到地下停车产里蹲点,连连道歉。
景辰不想骂员工,但是因为秘书失职了,他还是会在本月的绩效里有所体现。
保安把记者拦出去之后,景辰上楼,上到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一路走过去,不论是碰到经过的员工,还是躲在办公室里办公的职员都纷纷瞧着他,而且小声地在背后议论。
景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秘书立即跟进来道歉,解释。
景辰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记者守在公司门口?”
秘书一脸快哭的样子说:“景总,今天早上互联网财经新闻忽然出了一则关于你的消息,我们也才刚刚看到,正想着通知您,可没想到记者就来了,而且还跑到地下停车产等你……”
“哪个网站,新闻标题是什么?”
秘书怯怯地瞧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说:“景总,您随便在搜索引擎上一搜您的名字,就……看到了……”
景辰立即打开电脑,随随一搜,便看到满天满地都是他的新闻,只要是财经版块,基本上都头条报道他的身世。
景辰随便点开一个网页把新闻看了,看到了重磅爆料。不知道是谁,把他的身世了解得这么清楚,甚至连他小时候的照片都贴出来了,那张照片不是他和景万山夫妇的合照,而是和一对陌生夫妇合照的。那对夫妇抱着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照片上有几个签字,写的是景儿一岁,摄于某某年的全家福。
小孩的眉眼跟他现在的长相出入比较大,但若要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一些影子的。
景辰耐着性子把新闻报道都看完了,上头把他的出身都介绍了,包括他亲生父母的名字,以及当年因为什么原因被景万山夫妇收养,而他近期又借助董事长代理的职位在公司大刀阔斧实行改革,逼走一批贡献极大的老臣,简直是狸猫换太子、狐假虎威,小人得志等等。
景辰看完新闻之后,第一反应,顾不上自己的私人情绪,而是马上看景辉集团的股票,果然因为这一波新闻而有所下跌了,同时,外头的负面消息也很多,众多股东都对他的身世,以及对他的管理手段存在质疑,接担心景辉集团会被他而搞垮,有些媒体评论人甚至已经言辞不屑地看空他了。
于是,现在满城都知道他不是景万山的儿子了吧,以后恐怕他做什么都没有人支持了,毕竟少了这层华丽的屁,他算得了什么呢?在这个追逐名利的商场,身份是多么重要的东西,甚至可以比能力重要许多!
如果说,这是公司董事为了自保而采取的拿来对付他的手段,他不得不说干得漂亮,简直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景辰扔了鼠标靠回椅背,盯着电脑屏幕不发一语。
秘书小心翼翼地说:“景总?”
景辰吩咐:“你下去吧!今天不论是谁,没有我的同意,都不能进来打扰我!”
“是……”秘书也不再说什么 了,咬了咬下唇,便退出去。
景辰揉揉太阳穴,如今,连他都没有对策应付这一大变化了,改 革这条路走得太艰难了。
他正沉思、难过之时,电话响了,是何董事打来的。景辰迟疑了一下,最终拿起来接听。
何董事说:“满不满意我送给你的礼物?”
景辰沉声道:“是你做的?”
“是又怎么样?”何董事得意地回应,忽然咬牙切齿憎恨地道:“想搞垮我,也不看看你的身份,到时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哈哈大笑,笑得非常放肆。
景辰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回桌上。他现在连听他的声音都不想听了,太小人得志!
景辰走到落地窗面前,双手叉腰,看着眼前偌大的城市,忽然迷茫,忽然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30几年前,父亲也改革,失败了,他以为只是因为当时公司的条件不成熟,父亲没有明确的计划以及站稳脚跟子才失败了,如今他为了这一次改革准备了10几年,而且天时地利这么成熟,他以为他会成功的,没想到他也遇到了不可想象的巨大阻力。
如果当年父亲因为改革差点还得公司破产,最终不得不求助金融大鳄邢阁,那么今天他的处境呢?如果因为他搞得公司风雨飘摇,股市动荡,合作者纷纷撤资,他是不是会成为景辉集团的罪人?而他又不是景万山的儿子,万一他走错了这一步棋,会不会全盘皆输,永远也无翻身之日了?
景辰心情很难受,第一次,他质疑自己的举动了,如果他不是景万山的儿子,他还能够继续走下去吗?他还能够为了自己的梦想继续执行董事长的权利?
媒体的负面新闻不断扩大,在心腹高管与他商量之后,景辰不得不在公司范围内再一次下达禁谣令,禁止员工对他的身世交头接耳,也禁止员工转发网上所有不利于他的新闻。景辰当管理层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使用了如此霸道独裁的管理方式。
后来高管见媒体在楼下围堵得更多,就劝景辰说:“景总,要不然您先回去休息吧,过几天等风头稍微过去了,您再回来?公司里有我们!”
景辰的心情确实很难受,也为了让记者不再围堵公司影响员工的正常上班吧,景辰同意回去了。
他回去之时,收到许多家人朋友的电话、短信问候。景辰只选了两个人的电话来接,一个是母亲的,一个是宋嘉诚的。
母亲也看到新闻了,不过因为之前跟他坦白过了,母亲只是对他表示抱歉,并且让他不要想太多。
景辰说:“妈,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曝光,可能是近期我的工作方法太强硬了,逼得某些人着急了吧,但既然是我选择的路,不论什么结果,我都会勇敢地承担的。”
“辰儿,别太辛苦了,妈妈很心疼你。”母亲哽咽了。
母亲说这句话时,景辰眼眶都湿润了,但他还是努力地笑笑说:“妈,别想太多了,我挺好,明后天我回家看看你!”
与母亲挂了电话之后,景辰接宋嘉诚的电话,也只是同意宋嘉诚和沈鹏晚上来看他,其他的就没有多聊了,因为他确实没有心情解释太多。
景辰把跟踪的记者甩了之后,开车去海边。每当心情不好,他就喜欢到海边坐坐,透过大海宽广的胸襟他可以释放许多情绪。
景辰一到海边,就把手机关了,他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关心或者打扰。
他曾经想给林琰琰打电话,可是打电话给她他要怎么开口呢?他现在连开口解释都那么乏力,那简直是踩在他心口上的痛来说的,他现在那么脆弱,根本做不到,所以把手机关了,暂时静静地坐一会儿。也许等他缓过今天了,会找一个机会对林琰琰说吧。
景辰一坐就坐到下午日落。他第一次一个人在海边坐这么久,而且即便坐了这么久,起身离开时,他内心里还是很忧伤。
景辰开车回家,等红绿灯时他打开了手机,就收到无数条短信,都是提醒他他关机的时候有人打入电话的,景辰没心情一一翻完,只大概地扫了一眼,刚要放下手机时,李茗兰打来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