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那样的话语,对景轩像是上了心,她觉得这是件好事,景轩以前从未体会过父爱,于是答应了。
回头,她再看向刘耕宏;“抱歉,下班后还有点事,所以不能过去。”
“没关系,有事尽管去忙,我们在同一个办公室,以后多的是时间。”刘耕宏轻笑,指了指她手中的咖啡杯;“赶快趁热喝。”
唐筱然点头,笑了笑,随后又继续忙起工作来。
办公室中却有人留意到这一幕,然后小道消息很快就在公司内部传言开来,说刘耕宏对她有意思,想要追求她。
下班后,唐筱然坐了出租车,很快就返回家中,她自己之间和苏正枭已的确没有联系,可中间始终还有景轩。
景轩的照片不少,她全部都存了起来,每一岁的都拍了照片,是她自己拍的,没有那么具有艺术性,但很真实。
才找出来,便传来敲门声,她走过去将门打开,是苏正枭。
唐筱然就以那样的姿势站在门口,根本就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身子将门间空出来的缝隙遮挡的严严实实,把相册直接递给他。
伸手接过,苏正枭并没有离开,深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开口;“有时间吗?”
没有理会他,自然更不会去回应他这样的问题,唐筱然脸颊上的神色很淡然冷漠,就像是似曾未听到他的话语。
“我现在要去学校接景轩,要一起去吗?”苏正枭也难得不在意,继续开口问道。
闻言,唐筱然有些犹豫,她想要去接景轩,却不是和他一道去,而是自己去,可又一想到自己的腿……
“我以为你很想景轩,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如今看来是我猜错了。”他淡淡嘲讽。
没有再犹豫与踟蹰,她说;“我去。”
苏正枭唇角似有似无的略微勾起,上车,将车子发动,唐筱然坐在后座。
一路上,两人之间谁都没有言语,沉寂的静默在两人之间流淌着,很静谧。
片刻后,到了学校,如此算来,这是唐筱然第二次来学校,她没有下车的打算,就坐在车里。
苏正枭却从驾驶位置直接绕到了后座,打开车门,手臂支撑在车上,言简意赅;“下车!”
“你去接景轩就好,我坐在车里等你。”她说。
“你矫情个什么劲,都已经到了学校门口还在拿捏,不过只有两步距离罢了。”
矫情,拿捏?
唐筱然心中满目苍夷,紧接着浮现而出的是淡淡的哀伤与讽刺,方才,她真的不应该上他的车!
“随你怎么想,总之我不会下车,也或许我一直就是这么矫情,做作,令人厌恶!”
当初结婚时,她不曾在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如今两人已离婚,更是没有在意的必要。
她微垂落着视线,看不清她此时的眼神,却能留意到她黯淡的神色,苏正枭眼眸微动,没再说什么,也没再继续强迫,转身,独自走了进去。
看到他,景轩依然还是诧异的,以至于抬头多看了好几眼,苏正枭不动声色的将他小肩膀上的书包接过,说了句;“你妈妈也来了。”
“妈妈也来了?”景轩顿时有了精神,立即东张西望,小嘴中还在嘀咕;“妈妈今天怎么会过来,她一直不来学校的。”
苏正枭抓住了他话的尾音;“为什么她一直不来学校?”
“妈妈之前送我来过一次学校的,可是同学们都在议论妈妈的腿,还在背后说妈妈是瘸子,我就和同学们打了架,回到家里以后,你又骂了妈妈,从此以后,妈妈就再也不来了。”
“我骂了她,骂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更不记得自己曾骂过她。
景轩看了他两眼,低头,脚尖踢动着石子;“你骂妈妈是瘸子,还骂妈妈不自量力,在家里丢人还不够还跑到学校来丢人现眼,你还说以后不允许妈妈再过来学校!这就是你骂过的话!”
听着,苏正枭渐渐地有了印象,解释;“我当时喝酒喝醉了。”
“反正从那以后妈妈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也不怎么爱出门,她原本就不喜欢出门的。”
他醉酒后,竟还曾对他骂过那样的话,苏正枭眉宇间有些微疼,抬起手,他的指腹缓缓地揉捏着。
而就在方才,他没有考虑到她敏感的心思,反而还说了重话……
景轩已经自发的拉开车后座的门坐进去,唐筱然笑着,将他抱到腿上。
苏正枭开车,后座上的景轩有些累,他横躺在皮椅上,脑袋枕在唐筱然的腿上,不知不觉间缓缓地睡熟了。
为了让孩子能睡的安稳一些,唐筱然将孩子抱在怀中,透过后视镜,苏正枭将后座的情景全部都映入眼帘中。
许久许久的以后,他声音很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唐筱然抬起头,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表示不解,而他,也从未向她道过谦,她不会自作多情。
“那次醉酒以后我骂你的话都是无心的,虽后知后觉如今才知晓,但还是欠你一句对不起。”苏正枭开口道。
“没关系,我一直也没有在意,我本来就是瘸子,来学校的确不大合适,你当初说的很对。”唐筱然微微怔愣了片刻,随后没有什么情绪的回应他,风淡云轻,仿佛她根本不在意那样的咒骂。
只是,他的那一句道歉,的确令她感觉到震惊,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听到这样的回应,苏正枭难免有些怒火中烧,但火焰还没有燃烧起来便熄灭了。
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车子一路前行,行驶的方向是她住的地方。
车子就直接停在楼下,打开车门,唐筱然两手抱起景轩,一脚深一脚浅的下了车。
景轩对她来说已经长大,而她的腿又不能如常人那般平稳的行走,所以目前这种状况对她来说很艰难。
才走下车,苏正枭已走过来,动手,从她怀中接过景轩,率先朝着楼梯上走去,她跟在身后。
走到门前,他侧身,她上前,打开房门,苏正枭一路走到床边,颀长的身躯微弯,将景轩放到床上,给他拉上被子,脱了鞋。
这一幕,唐筱然静静地看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会照顾孩子了。
做好这一切,苏正枭走到她面前,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今天太晚了,再加上孩子也已经睡着,所以我也就不来回折腾了,孩子我就留在这里,明天我过来接他。”
对于这样的安排,唐筱然自然是乐意之至,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到她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苏正枭也没有再停留在这里,前脚已踏出了房间又蓦然顿住,道;“还有,谢谢你能把景轩教育的这么好。”
唐筱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等她拉回思绪时,他已离开,停在楼下的车也没了踪迹。
今天的苏正枭与往日果然不一样,无论是态度还是说话上,令人感觉到变化太大,一时无法适应。
他,到底是怎么了?
苏宅。
坐在沙发上,苏正枭将带回来的相册打开,里面拍摄的景轩有活泼的,有沉默的,还有大哭,大笑,各个模样与神态。
有些照片是在沙发上,也有些是在床上,还有些是在公园中……
每一张照片的背后都有题字,都写着摄于几年几月几日,自己秀美,是唐筱然的字迹,很显然这些照片都是她拍的。
一张接着一张的翻看,苏正枭的情绪也随着照片发生变化,时而会勾起薄唇,或深或浅,或大或小……
随着这些照片上的神色,他的心与脸庞上的冷硬线条都跟着柔和起来,深深地凝视着。
这些照片一一都代表着他没有参与的过去,没有参与过的景轩童年。
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会变的如此柔软,敏感,苏正枭心想,或许是在听到景轩那些过于早熟与懂事的话语。
那一刻开始,他才彻底的知晓自己亏欠了孩子多少。
相册很厚,他也看的认真仔细,一直看到凌晨一点钟,苏正枭才去浴室,沐浴,上床睡觉。
而另外一旁,唐筱然也去浴室洗澡,走出来迈动脚步跨上床,掀开被子,躺进去。
景轩侧睡着,小脸正好对上她,脸颊有淡淡的粉红色,看起来有些热。
她放轻举动,缓缓地将他身上的外套还有毛衣脱下,丢在一旁,再次给他盖上被子。
小些时候,他才懂事,她便硬下心肠与他分开睡,不允许自己再与他睡在一起。
因为,温暖往往让人迷恋,让人心生不舍,她怕,很怕自己熟悉了有他的陪伴,有他的温暖,等到某一日怀中突然空旷时,那种伤心伤肺的疼痛她要怎么样去抚平?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隔离,哪怕再疼,再痛,也得尽早分开。
比起别的孩子,他睡相能称之为很好,很少乱动,总是会一个姿势睡到天亮,不担心会滚到床下。
但是这一刻,她允许自己去贪恋这份温暖,唐筱然深深地呼吸,然后将他拥抱进怀中,紧紧地,经自己心中的那份空虚都填满。
这一夜,她睡的很香,也睡得很稳,睡得很心情舒畅。
她起的很早,做了早餐,景轩睡醒来,一只小手扒拉开窗前挂的布帘,便看到正站在厨房忙碌的妈妈,他从床上跳下去,穿着拖鞋,跑过去;“妈妈,我可以帮忙吗?”
“不用,你现在去洗脸,刷牙,然后准备过来吃早餐。”她正在煎鸡蛋,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