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看了许久,申雅终于受不住,即便是脸皮再厚的人,被盯着看这么久,也都会脸红。
她要关视频,他却不肯,申雅开玩笑;“再这样盯着看,是要收费的。”
霍景承的左手边放着咖啡,他端起,抿了口,紧接着,随意搭在交叠而起的双腿上,眉眼间都是轻笑;“告诉我价格,我付费……”
申雅说今天去了工地,真的有些累了,还想洗澡呢。
他手摩挲着咖啡杯,微点下颚,示意可以关了,末了,又道;“在我回去之前,照顾好自己……”
躺在床上,已经接连几日,每天晚上都会有些睡不着,心中总是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其实,她也明白,关于这个孩子留不留,终归是要做出选择的。
今天在公司时,没有什么可做的工作,申雅打算去工地一趟。
陈浩宇又来了,申雅根本就没有理他的心情,他锲而不舍,开车,紧随其后。
她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大部分的农民工都在吃盒饭,只有几个还在做高空作业。
申雅没有例外,她也蹲在那里,吃的盒饭,陈浩宇微皱眉头,没有吃。
冬天气候本就冷,温度冷却比较快,看着高空作业的几人,她开口,还是让下来吃饭吧,等吃过以后再继续。
都是凑合着吃,下来的晚了,也只能吃冰冷的盒饭,没有人会特意为了他们几个再热一次。
放下盒饭,申雅走过去,站在下方,陈浩宇也走过去,在她身旁,她弯着腰,正在看建筑材料。
突然,人群中爆发,也不知是谁尖叫出声;“快看!”
本能的,申雅抬起头,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高空中,支撑的担架似是出了问题,晃动之后,农民工竟然直接向下掉落,那里可是十八层!
摔下来,哪里还有命在!
申雅呼吸急促,脑袋中一片空白,这样的空白维持了三秒钟,然后,她喘着粗气,从包中拿出手机,抖着手,打着急救电话,一边让那些农民工赶快去拿气垫。
人还在空中垂直降落,只能看到一个黑点,他似很恐惧,更多的则是绝望和挣扎,四肢不断在空中舞动。
那样的情景有些太过于触目惊心,申雅颤抖着身体,浑身上下一片冰凉,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混混僵僵的向前走,意识都是模糊,分散的。
脚下有砖头,她没有留意,僵硬的身体和迷离的思绪让她一脚踩上去,被绊直接向前跌倒而去。
眼前是成片的砖头,还有铁丝,若是碰上去,整张脸上势必都会满是血,更严重甚至会没有性命。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没有犹豫,几个箭步上前,陈浩宇两手攥住她的腰间,然,脚下破碎的砖头却让他无法站立,没办法,牢牢地将她护在怀中,咬紧牙帮,身子一个翻转,朝另外一侧倒去。
他将她护在怀中,他倒在身下,脑袋正好重重的撞到砖头,两只手臂被铁丝穿透,更甚至还有一根铁丝穿透他整只手臂,镶嵌在其中,满血流出来,他直接昏迷过去,不省人事,西装衣袖都被血染湿,状况很严重。
最终,整个状况很糟糕。
气垫找来的不及时,那位农民工直接当场摔死,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脑浆都迸出来,现场让人无法直视。
他死的很惨!
申雅的身体犹如冬天最冷冽的寒冰,指挥着众人处理现场,陈浩宇更是已被紧急送往医院。
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除去那一刻的慌乱,空白,其实做的并不差。
随后,她没有离开现场,请来了逝者的家属,逝者家属的情绪很激动,痛哭不已。
申雅心酸,眼眶红,也想哭,但忍住了,让负责人先顶住,她去趟医院。
陈浩宇是因为她才会被重伤到那种地步,她必须要去一趟医院。
做手术的医生说情况很严重,手术时间会很长,申雅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
她等了四个小时,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主治医生才走出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病人脱离危险。”
申雅也跟着松气,双腿发软的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脑海中只回响着那句话,病人脱离危险。
陈浩宇从急救室被推到了病房,他的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两只胳膊也缠的全部都是,固定,不能动弹,足以见得当时伤的有多重,他还在昏迷之中。
申雅给葛玉玲打了电话,片刻,葛玉玲来了,陈意涵也来了。
一看到自家儿子的那种状况,葛玉玲的眼泪哗哗哗的都流下来,陈意涵也心疼的不得了。
医生说等麻醉药散了,就会醒来。
陈意涵对申雅没有好脸色,浩宇可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模样的。
这个时候,申雅也不能离开,她坐在那里等待,至于工地上的事,她给经理打了电话。
她以为是平平淡淡的一天,却没有想到会如此的惊心动魄,直到这会儿,胸口的心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傍晚的时候,陈浩宇醒来了,可状况太严重,不能乱动,能大概发出点声音。
听到声音,葛玉玲眼泪流的愈发厉害了,申雅的心也彻底放下,晚上要人守夜,葛玉玲留下,申雅也留下来,陈意涵离开了。
医生说,他一定要照顾好,不要乱动,胳膊的问题不会大,主要是照顾好……
晚上,葛玉玲没有睡,她也没有睡,两人守着陈浩宇,他这会儿什么东西都不敢吃,也就是输液。
而,只要痊愈,他不会有什么问题,葛玉玲一直追着医生问,离开时,医生又说了好几遍,让别担心。
没问题就好,只要能够痊愈就好,申雅心中默默的念着,所幸,她不用欠陈浩宇这份人情。
这时,手机响了,在寂静的病房中显得很是突兀,她的余光看了眼,是霍景承。
转身,葛玉玲的目光望过来,深呼吸,申雅没有去接,直接将电话挂断,这种状况,不适合接电话。
葛玉玲后半夜睡了,申雅没有睡,主治医生又过来了几次,她再次开口问。
医生笑着说,绝对不会有问题,他以人格担保,痊愈以后,绝对生龙活虎,能走能跳。
毕竟年轻,身体抵抗力强,两天后,陈浩宇头上的轻纱拿开了,他也能坐起来,也可以吃饭,说笑。
申雅这两天也都在陪着他,手臂上的轻纱还没有解开,伤筋动骨,得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起来。
中午,葛玉玲来了,申雅也已经有两天都没有回家了,这会儿打算回家一趟,换洗衣服。
但,她才站起来,陈浩宇也跟着坐起,虽没有言语,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申雅。
葛玉玲也望过去,感受到从身后投落过来的两道目光,申雅转身,扫过两人;“我回去换件衣服。”
换下来的衣服没有洗,这几日,天气又变了,云又黑又沉。
随后,申雅又去了趟公司,没有想到的是,公司外围满了人群,大声的争吵,咒骂着。
走近,才看到是逝者的亲人。
他们拉了篇幅,很长,上面写着――草菅人命,罔顾王法,闹的排场很大。
看到申雅过来,他们全部都扑上去,尖叫,咒骂,打骂着。
公司的保安看到后,连忙上前,将几人拦住,申雅才得以顺利进入公司内。
经理在抽烟,神色很凝重。
申雅问他,这件事还没有处理吗?
赔偿的价格上谈不拢,自然是没有办法处理,赔偿四十万,家属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经理说。
可这件事也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对公司影响不好,还是尽快解决,申雅回。
你是这项工程的负责人,价钱就由你和他们谈,然后再上报给公司,经理又道。
申雅点头,试试看吧。
家属的情绪太过于激动,她请到办公室,泡茶,先是说了宽慰的话,然后再说价格。
果然,触及到价格,反应非常的剧烈,死活不同意,申雅理解他们的心情,耐心游说,但依然没能达成协议。
手机响了,是葛玉玲打过来的,她没有接,和经理说了以后,直接去医院。
病房中只剩下了她和陈浩宇,送过来的礼物已经将病房堆积成山,对待陈浩宇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冷漠生硬,柔和了许多。
他说要吃粥,申雅去了江南路的粥店,特意买了两份粥,放在保温瓶里,喂他吃,
陈浩宇的桃花眼中浮现着笑意,她喂一口,他便就着她的手,吃一口。
“还记得以前吗?那次野营,我下山背你,也是伤了手,你也是这样喂我吃东西。”陈浩宇说。
申雅没有反应,也没有理会,两人之所以现在能如此平静相处,很显然,他是为了救她才受的重伤。
她很安静,不说话,也不发表言论,陈浩宇却以为她是在静静地聆听,于是,说的更加津津有味。
吃过东西没有多久,张医生过来了,手中提着礼物,神色担忧,关怀备至。
张医生和陈家的关系不浅,对他,陈浩宇略有几分敬重。
葛玉玲也来了,张医生在和她闲聊,说,还是将陈少爷转回到我的医院吧,这样太太也能省心些。
点头,葛玉玲说下午再转,这个医院的环境有些不怎么好,消毒液的气味太大,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