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来找熊妮妮，让熊妮妮陪她去买零食吃。她嘀咕着说，熊妮妮我好饿啊。怎么晚上吃了那么多，还是饿，还是饿。天气还好，不算太冷。熊妮妮说，“再忍忍咯。晚上我请你去吃串串好了。”
阿卡的眼睛亮起来，“好啊好啊。喂，林耀辉今天那件衣服是你选的吧。我好喜欢的。”
熊妮妮白她一眼，“喜欢又怎么样？又不是你的。你又不能穿。”说完哈哈笑起来。
阿卡瞪熊妮妮一眼：“要我给林耀辉的东西自己去给吧。”
熊妮妮捂嘴：“这次没有呀。嘻嘻，你以为我有那么笨么？”
看阿卡撇着嘴了，熊妮妮赶紧把手里的Walkman塞给她。“我上节课没听呢。剩下两节课都给你。这个新人的歌好好听啊。我很喜欢这首《风铃》。”
“是吗？”靠在栏杆上，熊妮妮跟阿卡一人一边耳机听了起来。
你不过给了一点温暖，熊妮妮就忘了问别的冷淡。有时候心软是一种悲惨，推自己跌入遗憾。
也许会拥抱这种情感，和最开始的抉择有关。有时候敏感是一种负担，害思绪凌乱不安。
我是挂在屋角的风铃，你是风拨弄熊妮妮的心情。常常是忧郁，偶尔是惊喜，你主宰而我随行。我是原地打转的风铃，连痛哭都听来很抒情，每次看风停，爱扬长而去，我恨我那么寂静。
阿卡是个胆子贼大的女孩儿。上课看书累了偶尔听下歌还是她教熊妮妮的：把Walkman放大衣的里袋里，耳机线从袖子里面穿出来，然后用那只手捂住耳朵，托住头，这样很难被发现。熊妮妮用这个方式真还是百试不爽，从来没被老师抓住过。
不过林耀辉也说了，真正胆子大的才不会那样呢。他是上课不听，不然他才不会那样小心翼翼做贼心虚样呢。
他们三个人又在一月的夜里10点多在马路上打闹。林耀辉时不时把车拐过去踢阿卡的车尾一下，阿卡发出三两声尖叫把车扶稳之后，又要去招惹林耀辉。
两个人追来追去，时前时后的。阿卡一有危险就马上叫，“妮妮，妮妮。”她就安全了。
他们在马路边边上的大排挡上吃串串。就是用汤水煮的海带，藕片，土豆，豆腐，蘑菇等等，一毛钱一串。他们可以吃很多串，然后老板数竹签多少根。因为前面吃的人多，有的竹签掉在地上的还没有来得及扫。阿卡吃得又多，又怕林耀辉笑她，所以她老是趁老板一转身把竹签丢到地上。
熊妮妮每次都很紧张，她老是怪阿卡。阿卡就推熊妮妮，“这有什么嘛。她每天要赚很多钱的嘛。不会少我这么几根的。”说罢又埋头大吃。
吃到第31根的时候，阿卡又准备故技重施。她握着竹签正准备丢，林耀辉突然叫一声，“老板！”阿卡魂都吓飞了，熊妮妮也吓了一大跳。林耀辉噗嗤笑出声来，“喔，没事！”
阿卡狠狠踩林耀辉一脚。林耀辉疼得跳起来。这回轮到阿卡噗嗤笑了。
阿卡把脸挤成一团，很挑衅地说，“你这厮，有一天不要栽到我手里喔。”
林耀辉送熊妮妮回到家，然后转个弯，很潇洒地走了。
熊妮妮敲门。妈妈出来问熊妮妮，“妮妮，今天怎么这么晚啊？”熊妮妮把车推进车棚里，“和阿卡去吃了点东西啊。”她转过身来，抱了妈妈一下。“老妈我爱你。”
妈妈吓一跳，“这孩子，今天怎么啦？”
熊妮妮跳进客厅，往厕所跳去，边叫着：“没什么了啦。亲爱的老妈。”她躲进厕所，就着一边桃红一边柳绿的微弱灯光，看林耀辉临走前塞给熊妮妮的信：
小熊：
我该怎么办呢。我上课的时候也在想你。吃饭的时候也在想你。虽然吃饭的时候你就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你。我们一定要考同一所大学。我要好好照顾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好想好想。我多么希望你只属于我。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你晚上会梦到我么？反正我每天睡觉前都会想你很多遍。这样我就会梦到你。
抱。
林耀辉
熊妮妮在厕所里躲了好久好久。直到妈妈叫她，“妮妮，怎么啦？要洗澡睡觉啦！”她才赶忙把纸条放好，把热水器打开。熊妮妮真怕妈妈怀疑自己起来。
她把林耀辉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生怕错漏了一个字。他的每一个词她都仔细斟酌揣摩。他的一撇一捺一点一弯钩一点，她都知道它们自上而下从左至右的方向。因为它们都出自一个很爱很爱她也很爱很爱的人的手。
妈妈告诉熊妮妮女孩子要矜持。换他成别人，熊妮妮想自己一定会在妈妈面前有很深很深的负罪感。因为女儿在她的心里不再是纯白的。妈妈告诉熊妮妮女孩子要从一而终，熊妮妮就那么渺小地认定这个人是他。他宽阔，他勇敢，他无所畏惧，他愿意为她遮风挡雨，他愿意从此背负她的一生。
因为林耀辉，熊妮妮越来越深爱她的妈妈。
雨下了一整夜。一点一滴都听见。想他的水面一圈一圈。就过了一夜吗？
林耀辉撑着大黑伞在熊妮妮家门口等她。他穿黑色的长风褛大衣，深蓝牛仔裤，耳机里塞一枚耳塞，这么看起来帅唇红齿白的，还有两条浓眉毛。他皮肤真好。
熊妮妮没有骑车。也没有举伞。熊妮妮安心地坐在他给她的一方天空下。熊妮妮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紧紧勾住他。熊妮妮把头靠在林耀辉的背上。他是熊妮妮的。只是熊妮妮一个人的。
熊妮妮知道林耀辉听的是古天乐的《男朋友》。
为着旧爱正在结疤，再也不敢多讲错话，令任何人遗留任何牵挂。
寂寞令我满脸雪花，连情感都很想放下，尤其是她这样爱他。回答我可不可以暂时让我讲出感觉后，才直说你有男朋友，现在就要走。回答我可不可以暂时让我牵牵手，我妄想的不会有，牵一牵你手，我便甜蜜够。
实在是我太没眼光，再也不敢诸多寄望，为任何人遗留任何感觉。实在没法努力说谎，爱我可一生都快乐，然而为你我愿意讲。
那时的林耀辉，给熊妮妮整个世界，她也不会跟人换。
熊妮妮闭上眼睛。好闻的味道，雨点和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让她又开始自己的白日梦广场。才六点，天才刚刚有一点点曙光。这是个尴尬的时间。她的清晨他的深夜。
或者还有很多人在床上有不同的梦。
圆满的。悲剧的。幸福的。恐怖的。惊噩的。欢喜的。遗憾的。失落的。
每个梦都是人生。
